京城第一紈绔 第47節
書迷正在閱讀:替身陷阱、清穿之在御膳房打工后我成了令妃、獨白、人魚崽崽修仙爆紅星際、突然曖昧到太后、峰回路轉(1v1,炮友轉正)、擠奶被養父撞破以后(產奶)nph、他的小公主[古穿今]、小深情、渣過的前任成了甲方
溫嫻白日緊隨在后,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只等官差用午膳時,她才得空停下來歇息,沒有飯菜,只能干啃背在身上的胡麻餅。 偶爾官差憐惜她趕路辛苦,會邀著同吃一點熱食,這樣她便能湊近點去看看第五辭,但為不被他們瞧出端倪,她多數時候并不說話,也很刻意地與第五辭保持著距離。 就這么走了好幾日,與官差們混熟后,趁他們夜里沒有防備,溫嫻俏聲挪到囚車旁。 第五辭闔目正在歇息,聽到動靜,稍許抬了抬眼皮,卻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把頭別到另側,做出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樣。 溫嫻小心拉扯了下他的袖口,卻被第五辭反手甩開,他眼神冷漠又決絕:“別碰我?!?/br> “夫君……”溫嫻維持著手伸在半空的動作,聲音細若蚊蠅:“你見著阿嫻,難道不開心嗎?” “誰讓你跟來的!看著就讓人厭煩,滾回去!”第五辭腮幫子咬得死緊,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這幾句話。 這是他第一次對溫嫻發脾氣,說出口的瞬間,自己心里也疼得厲害,再怎么對自己暗示不要心軟,可是對上她的臉,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溫嫻一言未發,轉頭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你餓不餓?” 她吸了吸鼻頭,沒等到第五辭的回應,便開始自言自語:“你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東西,定是餓著了?!?/br> 第五辭眼底一片猩紅,雙手拍打著身側的木欄,低吼道:“滾!” 幸得沒有驚動熟睡的官差,溫嫻默默走遠,從包袱中翻出白日吃剩下的胡麻餅,小塊小塊的一點點掰開,盛于碗中,然后倒滿水,攪拌成糊糊狀,無聲放置在第五辭身前。 “夫君吃點東西吧?!?/br> 已經沒有多少口糧了,她只能省下自己那份來留給第五辭,等到了下個驛站,再置辦些新的吃食。 第五辭一動不動,顯然并不吃她這份好意,溫嫻也早就料到他會是這樣,嘆了口氣,回到原地,將包袱抱在懷里,背靠樹干就著簡陋的環境睡覺。 她這些天一直重復著這樣的生活,吃睡全然沒有從前的講究,有時候累了直接席地而坐,遇到長相成熟的果子,也會摘下來為自己解解饞,她小心翼翼避開與第五辭的接觸,甚至都沒卸過臉上難看的妝容。 起初的那兩天,第五辭以為溫嫻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特地跑過來送他,可經過接連數日的觀察,他才發現溫嫻是做好了要與他同去西北的準備。 她越是這樣,第五辭就越是懊惱,他想用冷言冷語逼她后退,可他卻低估了溫嫻想要陪他的決心。 面前這碗看起來毫無食欲的泡餅,第五辭也一口一口吃得暢快,東西是沒有味道的,可他的嘴里卻滿是苦澀,眼淚混著食物一起滑入腹中,他擱下碗,面朝溫嫻所處的方向,用指尖一點點描繪她好看的模樣。 —— 此行西去何止三千里,腳程再快也得走至少三個月的時間,這一路從京城繁華市井到西北茫茫丘壑,溫嫻見證了無數的山川美景,拋開城市的熱鬧與喧囂,野外的天空似乎也變得更加廣闊和自由。 大雁南飛,成群翱翔在萬里的長空,身邊綠植一點點過渡成灌叢,還有漫無邊際的大雪,熬過嚴寒,迎來的則是新生。 花謝了再開,書枯了再長出新的綠葉,由南到北,跨過冬春交界,一行人跋山涉水,經歷萬難,終于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肅州。 肅州位于大齊疆域以西靠北最重要的軍事屬地,地處邊塞,鎮守國防,既要防備戎狄、突厥等西北蠻夷部落的侵擾,又要溝通中原,互通往來,因為戰略位置十分險要,被譽為古今天下第一大關口。 肅州大部分城池都居于燕門關以內,因其遠離戰火,稍顯有些安定,而位于燕門關以外的渭川、雍丘、北定等地則常年飽受戰亂的襲擾,除開少部分滯留的百姓,便就只剩下駐守西北的軍隊和修筑長城的民夫,第五辭此番要去的便是關外的北定城。 然而此時才剛進入州府朔城不久,領頭的官差就已受不住奔波倒了下去,算算去北定的日子還不急,官差又想偷偷懶,索性留在驛站,打算宿上一夜。 第五辭則被隨意安置在驛站后方的馬廄邊,溫嫻不放心,趁著夜深還要摸黑去看他一眼。 兩人唯有這時才能說得上話,溫嫻格外珍惜每次相處的機會。 念及今晚食宿尚好,溫嫻特意留了些醬rou包,打算去給第五辭加加餐。 流放之路本就艱辛,熬不住身死途中的人何其之多,盡管此次負責押解的官差沒有過分為難,但出于職責所在,對待第五辭也只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他饑一頓飽一頓是常有的事,平日若不是溫嫻偶爾過去接濟,他這般執拗的性子,恐怕早就撐不住要餓出毛病來了。 溫嫻左手捧著被油紙里三層外三層糊得嚴嚴實實的rou包子,右手提著裙擺,左顧右盼,一路走得膽戰又心驚,等到了囚車旁,才倏地松了口氣,拍拍胸脯,壓低了聲音問:“夫君,你可是還餓著?” 第五辭看著溫嫻已然被凍得通紅的細嫩指尖,接著抬頭掃過她的眼睫,撞進那一雙滿含期翼的瞳仁中,他心里跟著泛起酸楚,卻不動聲色別過頭,淡淡道:“如今我已順利抵攏肅州,你的憂慮大可就此放下,回去吧,我這里不用你管?!?/br> 這般涼薄之言,讓溫嫻有著瞬間的失神,她呆呆看著第五辭的側臉,眼里失落之色一閃而過,咬住下唇,答非所問道:“再不吃就涼了……我、我去給你取些茶水來?!彼袷谴蛄藬≌痰慕当?,逃也似的轉身離去。 “我說我不用你管!”第五辭漠然的聲音在身后重復響起,“難道你聽不見嗎?” 溫嫻腳步頓住,沒來得及回頭,光是聽見他的聲音,便很沒出息地紅了眼眶,她仰頭竭力穩住心神,但不過一瞬,guntang的淚水就已經模糊了視線,連月來受盡風霜、雨雪、寒冷與饑餓,她都從未有過絲毫的抱怨,卻在這一刻,再也承受不住地軟了身子,慢慢滑坐在地。 第五辭本是木訥地看著,目光一直追隨著溫嫻離去,直至見她不適,才驟然回神,猛地趴在木欄邊,他伸手似想撈她一把,卻受困于這狹小的囚籠中,連最基本的安撫都做不到。 此生與他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無能為力。 他擔負不起對溫嫻的責任,也不愿看到她陪他吃苦,可一路來再如何的無視與漠然,他都不曾在溫嫻眼里看到退縮二字。 可她越是對他好,第五辭便越覺得自己無能。 他麻木般不停喚著溫嫻的名字,后又捂著眼睛跌坐回去,滿腔熱忱最終化為一句話: “對不起?!?/br> 溫嫻擦干眼淚,強撐著站起,沒有理會身后之人的道歉,抬腿往前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卻越跑越疾,等到房間,最終一頭悶倒在木板床上,扯過被子,暗罵:混蛋。 第五十九章 翌日, 第五辭又要繼續出發前往北定,溫嫻收拾好東西毅然跟了上去。 近段時間,無論兩人再怎么鬧, 溫嫻都沒有真的與他置過氣,某人此時就像是一個極度敏感的幼童,她小心維護著他的自尊, 必要時幫襯一把, 其余時間并不怎么會露面。 朔城的天氣還是很明朗的, 趁著日頭還早, 眾人尚未出發之際,溫嫻背上包袱提早出了驛站,打算在城中逛逛,置辦些新的衣物,順便找找是否有錢莊可以兌換銀票。 西北雖是個不大富庶的地方, 但朔城的生計還算尚可, 錢莊又是位于街市繁華地帶,溫嫻一路打聽, 很快便找到了地方。 可她一個女兒家, 且又是孤身之人, 帶多了銀兩難免會引起地痞的注意, 溫嫻低調行事,跑了兩處地方, 各自兌換了散銀四十兩, 隨后快速裝入行囊, 戴上帷帽, 悄聲離開。 包袱重新變得鼓鼓囊囊,溫嫻小心摟于懷中, 兀自盤算著接下來的生計。 一共八十兩紋銀,從京城過來也余下不少的碎銀子,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百余兩,只要她與第五辭省著點開銷,便不愁往后沒有口糧。 溫嫻匆匆回到驛站,沒見著領頭的兩位官差,跑去帳房那里一問,得知第五辭已經早先一步離開,她又只好拾起行囊,再次追隨出去。 從朔城到北定約莫還有十日的腳程,可為首的官差卻像是急于趕回京城復命,視第五辭如一塊燙手山芋,日夜兼程片刻不歇,死命般地朝前沖,連帶著溫嫻都有些逐漸吃不消。 慢慢的,她跟不上前方車馬的速度,到后來已經落后于三人百里之遠。 好不容易租到一輛趕去城內的馬車,等到了北定城,她早已不知第五辭的去向。 心灰意冷的溫嫻選擇暫時留宿在客棧中,等第二日天亮后,再出去打聽第五辭的消息。 她如今孤身在外,住得也不是多好的地方,開銷一概要省,連小二問起需要些什么吃食,她也只道:“一碗小米粥?!?/br> 小二似有不解地瞧了眼面前風塵仆仆的溫嫻,點點頭,呼嘯一聲跑開了,但在隨后送過來的餐盤中,竟意外多了兩碟饅頭和醬菜。 不算多好的菜式,甚至有些冷硬和變味,可溫嫻還是吃完了所有東西,一口都不剩。 今時不同往日,容不得她有丁點兒的矯情,歷經了流放之路的艱辛,殘羹冷飯都嘗過,又豈會嫌棄這點清粥小菜。 溫嫻下樓要了熱水,又叫小二搬來浴桶,簡單梳洗完,換上一身干凈衣裳,這才得空整理自己的行囊。 那封書信就放在包袱底下最隱蔽的夾層中,她每每疲倦之時,總要翻出來詳讀,從字里行間,一點點揣摩第五辭的心境,想象著他當時握筆時的模樣,所有的委屈便都一掃而空了。 等把所有的情緒慢慢消化下去,溫嫻合衣躺在床上,不禁默念:夫君,你如今又在何處呢? —— 北定是座不大的城池,位于燕門關以西還要靠北的位置,占地小,人也少,百姓為躲避戰亂大多逃去了關內,城里只剩下部分做生意的商家和留守在此的婦孺孩童。 幸有西域客商不斷涌入,帶來經濟上的富庶繁榮,北定百姓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差。 街上往來巡視的兵差比螞蟻還多,平日若無戰事,城中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 溫嫻天不亮就起床,將自己又拾掇得一副蠟黃模樣,帶上行李和帷帽,出門再次踏上尋夫之路。 值守城門的兵卒見過的世面最多,對于這一帶的民生很是熟悉,聽說溫嫻要去尋找自己的丈夫,頗為熱心地指明了方向。 長城居于北,乃是大齊抵御外敵的重要軍事之所,跨度極大,耗費的工程也最為壯觀,打從先帝在世起,被派來修筑長城的民夫便已有十萬人之眾,到了承安年間,西北受制于戎狄,連連遭遇侵擾,永康帝則加重了賦稅和徭役,前后有近三十萬民夫在長城做工。 第五辭被貶至北定,要服役的地方正是北定下屬一座叫做永安的縣城,縣城以西有個名為沙丘的地方,便是長城駐軍所在之地。 溫嫻不熟悉這里的環境,擔憂自己趕路會到處碰壁,因此花錢雇了一輛鄉親的牛車,搖搖晃晃接著又朝永安縣趕去。 趕車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伯,為人很是熱情,挨不住寂寥,一路都跟溫嫻嘮著嗑。 看她年齡不大,又是個模樣清秀的姑娘家,索性也就多問了幾句:“聽你說要去沙丘找丈夫,你家男人是在當兵還是做工???” 溫嫻彎唇一笑:“做工,他是負責修筑長城的民夫?!?/br> “喲,那可是有些辛苦?!崩喜犃T連連搖頭:“近來年年征戰,賦稅也跟著越漲越高,好些交不出錢的老百姓只得充入徭役,拉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做工,能活著回去就算是得了祖上的庇佑,要是死了,怕是連個音信都沒有……” “也難得你有這份心,還肯跑過來看他?!?/br> 生亦貪歡,死亦無懼,這是第五辭當初留下的話,也是溫嫻愿意一路追隨的信念,無論生與死,她恐怕都難以再與第五辭撇開干系。 溫嫻搖頭解釋:“家里沒剩多少人了,我也是擔心他吃苦,所以才想來看看?!?/br> 她并未說明真實緣由,老伯便不自覺把原因歸結于朝廷身上去,手指虛虛捏著粗繩,滿臉惋惜道:“打仗害死人,受苦的還是咱們小老百姓,如今戰事吃緊,用人的地方也多,好些時候招不上兵,就到民間來湊數,家里凡有男人都被抓去當壯丁了,誰家能剩幾個壯年人,都難吶……難吶……” 悠長的嘆息聲回蕩在空曠山野間,周遭荒蕪,十里不見一戶人煙,這般苦寒之地,遠不及中原半分之一,百姓受盡風霜,卻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一則妄想。 溫嫻望向老人鬢間的銀發,不禁暗道: “天下蕓蕓眾生,皆是萬般不由己?!?/br> —— 牛車不比馬車塊,一路走走停停,到達永安縣城時,早已過了溫嫻期望的十日之約。 老伯要進城辦事,不便再與她同路,溫嫻只好另找向導,跟著一隊要去往西域置辦貨物的商隊,慢慢踏上去往沙丘的征途。 打從朔城起,經過北定,再到永安,沿途景色越來越荒涼,大片的戈壁,成群的胡楊林,還有風沙與烈日,單是水源緊缺這一致命天敵,都足以消耗掉每一個人的熱情。 溫嫻帶足了夠量的水,卻還是撐不住奔波,因為過勞而昏倒在地。 同行的商隊老板見狀并不愿意承擔這個責任,又怕因溫嫻而耽誤交貨的時間,差人將她背去就近的郵驛置,許是最后還殘留了些許良心,留下了食物和水囊,沒再多管,牽著駱駝頭也不回地離去。 溫嫻睡到第二日才醒,因為極度勞累和缺水,她的體力遠沒有出發時那般充沛,熬了半個時辰,仍舊不見好轉的跡象,只得暫且歇息在此。 商隊已經不見了,她又一次被丟在了路上。 此時距離與第五辭失聯,已經過了半月之久。 眼看著希望就在跟前,溫嫻不愿放棄這個機會,休息了不過一日,等到了第二天,她獨自啟程,要去闖一闖這塞北的天地。 按照驛所官差提供的方向,一直往北走,不出半日,便可抵達長城邊界,那里駐屯著邊防戰營,民夫協同官吏一起,皆駐扎在此。 溫嫻含笑著往前,沒有馬匹,沒有駱駝,靠著一雙腿,硬是走了整整一日,隨身攜帶的水囊早在半路就被喝了個干凈,身體儲存著的水分也已隨著汗液排出了體外。 累、熱、渴是她此時經歷著的最為艱難的三種痛楚。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渾圓的落日卡在西邊一棵胡楊樹縫之間,溫嫻拖著灌鉛的雙腿緩緩往前走,最終在茫茫大漠的深處,她看到了長城的輪廓。 接著是圓頂帳篷,圍成圈的干草小房子,駐守的軍士,搬運石塊的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