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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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背負著誰的苦難,沒有對抗著誰的厄運,只是胸膛靠著胸膛,手臂貼著手臂。 蜉蝣的肩背并不寬厚,她修行的秘法將她永遠困于十五六歲少女的脆弱軀殼,即使努力擁抱著鐘妙,也像是蒲柳包裹松柏。 就連性子也如孩子般喜怒不定。 明明是自己主動靠近,被鐘妙回擁卻又鬧起別扭,蜉蝣使勁將她向外一推,別過臉不肯看她。 “行了!快走吧!還留在這做什么?快去做你要做的事!” 鐘妙半點力氣也不敢對她使,頭一回被人這么攆著倒退。 她被推進馬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一大堆聚靈丹劈頭蓋臉砸進來,緊接著哐哐兩聲,馬車的門簾已被蜉蝣從外頭扯下來關緊了。 “快走!”蜉蝣兇巴巴喊著,“不許回頭!” 大概是修行了這些年仍然堅持自己是個凡人,她只知道鐘妙的馬車已行至半空,卻忘記了修真者是如何耳聰目明。 才這樣疏忽,叫人聽見淚滴砸落的悶響。 正清宗。 作為中州最古老興盛的頂級宗門之一,正清宗大概很少有這樣寂靜的時刻。 沒有弟子誦經,沒有門客喧嘩,沒有仆從灑掃,整座宗門像是被浸入琥珀的尸骸,靜得連一聲鳥鳴也無。 鐘妙抵達時正是傍晚,火燒一般的霞光鋪在山下石階,將白玉染作鮮紅。 向前試探一步,護山大陣果然已經關閉。 等待她的主人顯然極為好客,沿著石階上行,途經的每一位弟子都對鐘妙露出標準而禮貌的微笑,即使她已經走過,也始終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不再動彈。 一路行來,山林間唯有落葉被風吹著在石階上旋轉發出的索索摩擦聲。 石階盡頭忽然傳來腳步聲,鐘妙握劍望去,卻是個小道童。 他扎著孩子氣的雙髻,面上笑容的弧度標準得如同用模板刻出。 “我家道君正待少山君一敘,請?!?/br> 終于得見幕后之人,鐘妙心中并不十分驚訝。 那人正躬身于院中澆灌花草,仍是上次見面時的一身青袍,看著不像個掌門,倒像個書生。 見鐘妙來了,陸修文停下手中活計,向她比了個請的手勢。 院中桌上已擺好一壺清茶共兩盞玉杯。 “少山君來得很是時候,此時夕陽正好,適合看花?!?/br> 他順著鐘妙的目光望去,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聲。 “這株確實生得不大好,”他拾起一旁的花剪將多出的花頭剪下,“倒是讓少山君見笑了?!?/br> 鐘妙望著他腳下仍在哀嚎的頭顱,到底沒忍住眉頭一跳。 她同魔修打了兩百多年的交道,以為自己多少也能稱上一句“見多識廣”,但眼下這場面,她當真沒見過。 院中生長的并不是什么奇花異草,卻是一具具尸體……或是什么別的東西? 鐘妙實在很難將眼前事物歸入任何一種分類——世間沒有任何一種植株會發出人的哀嚎,也沒有任何一種生物會長出這樣多的頭顱與四肢。 倘若這也能稱作“花”,那陸修文確實能稱得上一句“好花匠”。 他抓起粉末細細撒在方才剪下頭顱留下的創口,又向根系澆了一壺液體,就見那創口上蠕動著凸出一個rou團,漸漸長成張人臉的模樣 這人臉顯然比上一個機靈得多,剛一長出就露出乖巧微笑。 陸修文擦擦手,很是自得。 “正如少山君所見,世上萬物都如花草,唯有及時修剪歧枝才能使其保持最好的狀態?!?/br> 鐘妙道:“我恐怕不大明白陸掌門的意思?!?/br> 陸修文搖頭笑道:“少山君又何必自謙?我看少山君這些年做得很好——拔除不喜歡的種類,清掃惹人厭的雜草,天下間能與我有相同趣味的,這四百年來也只有少山君而已?!?/br> 鐘妙冷聲道:“陸掌門謬贊了,至少這等殘害宗門涂炭生靈之事,本君還是做不出的?!?/br> 方才所見正清宗弟子都已被蠱蟲蛀為傀儡,正清宗既然如此,白玉京也未必干凈。 陸修文不顯山不露水地在正清宗藏了這么些年,旁人只當他是不思進取,誰能料到他有這等陰毒手段與可怖野心? “景安城是從你這得到的秘法?” “不錯?!?/br> “丹陽城是受你掌控?” “聰明?!?/br> 鐘妙幾乎要為自己的平靜驚詫了,她甚至還能分出一些心神想,倘若師父知道自己能這樣保持理智,想必會十分欣慰。 “那君來鎮與見青城……” “這我恐怕記不清了,誰會去數自己撒下草籽的數目呢?” 陸修文對鐘妙的態度極好,堪稱有問必答。 他像是一位極寬厚的長輩,縱使心愛的小輩胡鬧過頭,也只是無奈搖頭。 “我當初見少山君有心經營凡間界,心中很是欣慰。但你不肯離開中州,又總在我的花圃淘氣,走到如今這地步,實在是很可惜?!?/br> 鐘妙嗤笑一聲:“那陸掌門以為如何?放任你為禍中州,如白玉京那群蠢貨一般被你騙得身死道消?” 陸修文向桌前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 “少山君這話就過于執迷了,世上哪有全然的好與不好呢?不過是看了千年有些厭倦,想換種新鮮顏色瞧瞧,這又何錯之有?” 他輕輕一笑:“我今日且托大教少山君幾句道理?!?/br> “譬如有些時候,須得剪去老枝才好長出新芽?!?/br> 鐘山。 許是有些日子沒碰酒了,柳岐山今日醒得格外早。 又是一年春。 窗戶叫春風吹開,柳岐山懶懶坐著,渾身提不起勁。 到了他這個年紀,世上已沒什么新鮮事好瞧,但若是干脆睡去,卻也未必能得好夢。 舊人舊事太多,只有浸在酒中才看不分明。 柳岐山自認沒什么了不得的成就,在為人師長這件事上做得也不夠好。 他有兩個徒弟,小的那個向來很有主意,大的那個也是副倔脾氣,磕磕絆絆養大了,又總為些事吵架。 而每當他們鬧別扭,柳岐山也像所有的父母一般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自從鐘妙失去聯系,蘇懷瑾已經關在書閣中生了幾日悶氣,柳岐山琢磨著到底還是要給大徒弟一些愛的暴打,但在這之前…… 柳岐山嘆了口氣。 他實在很不習慣被人拜訪。 數十道魔息正從地底涌出。 ——尤其還是這種惡客。 “倘若想得到更新奇的變種,或許換一換土壤能見奇效?!?/br> 央朝皇宮。 年老的帝王正獨身行走在空曠大殿內。 他渾濁的視線曾經銳利如鷹,而他干癟的手臂也曾健壯有力,能輕松拉開十石長弓。 但他已經老了,甚至老得快要死了。 他是天下之主,世人高呼萬歲,他自然就應當萬歲。 央朝供養了這樣多的道門,但到了緊要的關頭,卻沒有一個能拿出真正的長生藥。 上一個供給長生藥的道人自六年前就不再出現,沒了靈藥,皇帝不可避免地衰老下去,終于被逼到盡頭。 他越來虛弱,也越來越多疑。 昨日夢中,他忽然見到一位青衣道人。 世人都知央朝開國皇帝曾經于微末時得到一位青衣道人的幫助,在此之前,皇帝一直以為這不過是一種愚民手段。 直到那位道人向他施展神通。 他在夢中重新強壯健康,因此越發無法忍受醒來時的無力弱小。 青衣道人給了他一道秘法。 只要在子時將江山圖與玉璽投入祭壇,便能用王朝百年氣運換他延壽百年。 他是天下的主人,以天下哺育自身,理所應當。 皇帝默數著更漏,等待陰云遮住月光。 “雜草雖然不美,做肥料時卻頗為好用?!?/br> 十萬大山深處,猩紅祭壇深處。 無數兇獸自泥沼中爬出,循著骨生花的香氣沖向傳送陣。 蜉蝣的防線最先受到沖擊,兇獸涌出的數量與質量都在增強,受傷的成員越來越多,壓力已經漸漸攀升至法陣的極限。 世間正逢巨變,院中卻靜得連風聲也無。 陸修文飲完茶,見鐘妙仍站在原處,心中難免遺憾。 正道中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的無趣,本以為這位小友能與他聊上幾句,沒想到也是如此。 但今夜過后,一切都會改變。 絕望會為人染上最艷麗的色彩。 他含笑拿出棋盤,向鐘妙招手。 “何必這樣心煩意亂?不如與我手談一局,須知等待花開,本身也是一樁美事?!?/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