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任務失敗后 第40節
這個動身時間比沈箐想象中要快多了,當天下午,燕長庭判斷朝廷不會再進攻,而從對岸得到的多封暗報匯總,得出的結論也是這樣。 魏太妃當即就決定,馬上出發! 這么快嗎?! 沈箐趕緊回去收拾,當天夜里,幾葉扁舟悄然入水,無聲沒入江中nongnong的霧靄之中。 一路上只聽見很輕微的水聲,沈箐很佩服撐船的大哥,有她的人有魏太妃那邊的人,都非常厲害,這種濃霧居然一絲不差沿著河南岸滑行,無聲無息,還一點紕漏都沒出。 沈箐心里給他們點了個大大的贊,回頭對燕長庭說:“你的傷呢?該換藥了吧?!?/br> 燕長庭先前胸口被劃傷了一道,還沒痊愈,這邊潮濕,有條件的話勤一點換藥會好得快些。 燕長庭聞言“嗯”了一聲,從善如流抽開腰帶,讓她幫他上藥換繃帶。 因為要綁到背后,自己一個人不好弄,沈箐就非常自覺把這活兒接過來了。 “仰后一點點,對了,好……別動!” 她小心把舊的邊緣的藥粉刮下來,觀察一下沒有感染跡象,十分滿意,重新撒上一層金創藥,用敷料和繃帶包扎起來。 等她弄好之后,燕長庭又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子,摳了點半透明的膏藥抹在肩關節的疤痕上。 ——這是魏太妃刺傷那處,早已經好了,不過留下來一道淺淺的疤。 燕長庭對這道疤十分在意,他還特地拿了沈箐的生肌去疤膏,每天抹一遍,一天不落,現在疤痕淡多了他還抹,看樣子非得消滅它不可。 沈箐在河里洗手,抱著膝蓋看他低頭均勻又仔細地一圈圈涂上半透明的藥膏,十分認真,忍不住“噗嗤”輕笑出聲。 哎呀,原來阿庭這么愛美的嗎?上輩子怎么沒發覺呢? 燕長庭塞上瓶蓋,抬頭看了她一眼,被取笑他也不介意,還抿唇淺回笑了一下。 朦朧的月光下,她唇紅齒白眼眸晶亮,側臉像會發光似的,盤著腿取笑了他好久,一頭栽倒在小舟的隔板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今夜夤夜出行,船不會停,大家就只能在小舟上輪流休息了。 張云也鋪好了另一張墊子,燕長庭點點頭,張云退下跳到另一艘小船上,他坐了片刻,無聲趴在后面的隔板上。 他這個角度,剛好清晰地看見沈箐光潔的額頭和側臉,她趴在手臂上,微微噘著唇,睫毛烏黑長翹,根根分明。 他閉著眼睛,都能清晰地描繪出她的樣子。 可他一瞬不瞬,有點舍不得眨眼。 只是半晌,燕長庭無聲蹙了蹙眉。 他有他的煩惱。 打消了坦白的念頭,他不肯冒自損八百的風險,可問題并未解決。 燕長庭瞥一眼左邊的另一條小舟,她把李瓚也帶來了。 沈雋擅機關,這次也來了,沈箐帶上了謝英華都怕不夠,最后和李瓚商量過后,后者也跟著一起來了,此刻正與沈雋在另一條小舟上。 李瓚見沈箐睡了,還沖燕長庭問了一句:“要衣裳嗎?夜里冷?!?/br> 他說著要解下外衣。 “不必!” 燕長庭冷冷道,立即卸下自己的外衣給沈箐披上。 冷冷盯著李瓚,直到后者也伏在他那邊的小舟上趴著睡著了,他才收回視線。 ——問題其實并沒得到解決,燕長庭感到焦慮和煩躁,他很急切。 燕長庭沒有在沈箐面前表現過,但魏太妃卻看得一清二楚,她冷哼一聲:“不爭氣的東西!” 燕長庭淡淡瞥一眼,不作理會。 “撐快些?!?/br> 他直接讓小舟駛往前一個船位,把魏太妃氣個半死,她重重哼了一聲,索性掉轉頭閉眼就睡。 燕長庭心事重重,思索了很久,沒有思索個所以然來,到下半夜沈箐動了動醒過換班,他只好立即裝作睡了過去,片刻,又裝作剛剛清醒。 …… 舟行破水,無聲無息,到天光大放晨霧稍褪之時,一行人早已離開了岑嶺地界。 偽裝成土著的漁船蓑翁,沿著離水支流一路往南偏西的方向,一路盡量撿小支流走,為了是避免被有可能的眼哨發現,但舟行速度卻極快,一刻都未曾停過下來。 “咱們是去西甌嗎?” 就著冰冰的江水洗漱過,咬了一個餅子當早飯,等離開了岑嶺范圍后,沈箐才有點好奇問。 沈箐聽燕長庭說過,這個大鄭寶庫是在大殷、百越、西甌三國交界的群山之中,嚴格應屬西甌國境內,反正地點挺曲折迂回的,大殷很難率大軍直接入境搬運那種。 ——在前朝末年的混戰期間,百越國已經宣布獨立了,雖然后期也上了個國書算大殷屬國,但由于地理原因,只是掛個名,實際還是挺獨立的。 西甌更是一直都沒有歸屬過中原王朝,并且兵力也不少,前鄭大將軍梁凱母族西甌,他母妃是和親公主他本人是皇室血脈,戰事后期,他直接率六十萬大軍入西甌,政變繼位,目前在位的是他兒子,和大殷關系更不好了。 魏太妃盯著淙淙的流水,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覺她聲音少了幾分平日的偏拗和執諷,沉沉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澀意,“這是我義兄的安排?!?/br> 魏瓊與夫人一生恩愛,親生的僅一兒一女,但又另收了十名義子,皆是他麾下陣亡心腹戰將的骨血。 與親子親女一同撫育教導,情分即如親出。 魏瓊為人坦蕩,又心系百姓福祉,幾經考慮之后,最后決定以解甲卸兵偏居一隅為退。 但魏太妃的義兄卻不得不存有一分私心,他始終憂心魏氏其勢之大,而人心隔肚皮,他擔心魏氏最終會落得逃脫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當年,這旁水宮的珍寶財富是被大鄭攝政王轉移走的,而第一個追上攝政王的正是魏太妃的大義兄,他殺了攝政王之后,并沒有將得到手的藏寶點上交。 而是花了十數年的時間,將其秘密轉移到位于百越西甌交界的一處剛修建好的大型機關的山腹之中。 并且,轉移過去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珍寶財富,另有一張藏寶圖,其上十個藏寶地點,加起來,才是整個大鄭遺寶的全部。 但這張藏寶圖,義兄并沒有給魏太妃,而是深藏在西甌寶庫的最中心,他只告訴魏太妃,將來若有萬一,此乃魏氏和她的后路。 ——額,這是怕魏太妃戀愛腦吧? 沈箐偷偷腦補。 不過這也非常有可能,就算不是戀愛腦,太.祖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那時候太.祖和魏太妃夫妻關系正好,一個不小心被對方套了去,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他告訴我寶庫的位置,進入的幾種方法,機關的竅門,還有藏寶圖?!?/br> 魏太妃靜靜說著,nongnong的江霧之中,她恍惚又看見了那個一生未娶、高大英武的男人。 他的手輕輕落在她的發頂,叮囑她,此事萬萬不可透露與他人。 她怔怔落下來了眼淚。 可那個鐵甲戎裝久經戰陣的不凡男子,在他和她說完這些話的之后沒多久,就護著她的父親,死于亂箭之下。 沙場征戰二十年,多少次險死還生,他都挺過來了,錚錚鐵骨,馳騁南北,最后竟然就這么死了,竟是死于開國后的皇帝暗算之下! 魏太妃痛徹心扉,瘋哭:“啊——” “燕北天,你該死!你該死??!賤人,賤子,你們都該死,該下地獄?。?!” 這聲音實在有點太凄厲了,沈箐忍不住揉了把耳朵,她也不好打斷魏太妃,只好安靜如雞,等了許久,魏太妃情緒總算平靜了一些,她才小心探頭過去,“額,那,這個……寶庫的事情,燕殷知道嗎?” 魏太妃冷哼一聲:“當然知道!” 這些年,一點點地往外拋,不然,怎么保住她姑侄二人的性命?! 熬了這么些年,她已經圖窮匕見了,除了機關核心區,都已被太.祖及燕殷知曉! 只差最后一點點了。 “所以,要快!” 這大殷朝不缺能人??! 所以現在就是得搶快!不然,這個藏寶圖怕是要旁落他人之手了??! …… 是的,魏太妃的猜測一點都沒錯。 兩波人都正以最快的速度往位于西甌界內的藏寶之地火速趕去。 三水匯聚,深山群嶺之中的無名之地,沈箐聽見到了,趕緊抬頭看一下,只感覺山很高很險峻,懸崖峭壁,又濕又冷,入目依然茫茫的蒼山綠水,他們沿著基本不見人煙的山中河道急行了足足將近十天,才終于來到目標地點。 沈箐打量片刻,山連著山,山腹都很大,隱約可見到一閃而過的溶洞,他們棄舟登岸,又走走停??煲粋€時辰,魏太妃終于停下來了,沈箐眼尖,她已經發現了青苔下曾經有過的人工痕跡了。 “這是我義兄傾盡魏氏暗中能調遣的所有力量,耗時十數年而最終完成的?!?/br> 魏太妃摩挲著那處痕跡,慢慢說道。 從南北大戰還沒結束,就已經開始了。 她這也是第一次來。 背得滾瓜爛熟的內容第一次對應上實物,魏太妃語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晦澀。 這個老婦人,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就沖她曾經的志向和所為,沈箐對她的心態一向都很寬容的,魏太妃的尖酸刻薄,她懟歸懟,卻從來不放在心上。 “只要順利把藏寶圖拿到手,你義兄在天之靈,想必也會瞑目了?!?/br> 魏太妃瞥了她一眼:“你說的是?!?/br> 她抿了抿唇,不再廢話,開始觀察起這處側門,尋找開啟關竅。 ——她從被太.祖軟禁長云宮至今,已經過去了十數年了,一點一點往外吐,這處寶庫除了核心區估計都被太.祖和燕殷的人摸索得差不多了。 甚至機關都很有可能改過。 就是為了防制可能會有的魏氏后人。 “但沒關系!” 魏太妃終于找到了,指了指,晏修立即上前,按照魏太妃教導的過的口訣連推帶移,“轟隆隆”一聲,青苔裂開小樹翻側,突兀出現一個黑黝黝的小洞口。 大概一人多高,三人寬左右。 “這是寶庫側門,從此處往東二十余里,可抵寶庫外圍?!?/br> 魏太妃的義兄為了她,也算煞費了苦心,這樣的側門一共有兩道,就是為了將來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可遠離寶庫正門,悄然而入。 魏太妃一頭扎了進去,沈箐燕長庭等人也不廢話,立馬跟上。 這地道的情況比沈箐預料的好太多了,很干燥,甚至有通風,不知從哪來的一絲絲冷風,一點都不憋氣,魏太妃的義兄是真的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