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藏嬌(重生)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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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棠怔愣,太奢侈了,這得多少銀子,她在祁衍身邊當差一輩子掙的俸祿都不一定夠買這些藥,她小聲問,“需要這么浪費么?” 老谷主嘖了一聲,“什么叫浪費,只要能治好你的病,普天之下什么名貴的藥材用不得?!?/br> 連棠狐疑的看著老谷主,這句話可不像他會說的,藥王谷歸屬法恩寺,信奉的是普濟救世,而不是集天下所有,來救一個人。 老谷主當然沒有這么大的口氣,這句話是皇帝送藥材的時候說的,他是有樣學樣而已。面對小姑娘疑惑的眼神,他訕訕一笑。 見老谷主不自然的笑容,連棠也明白個大概,這句話多半是祁衍的叮囑,她不禁想起昨晚的梵木烤rou,還有他那句——你也很重要,心里仿佛淌過細細的暖流。 不過說到藥材,她想起另外一件事,問老谷主,“失眠之癥,是不是無藥可治?” 前世聽常福的意思,元寧帝身體之所以被掏空,自小體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生命的最后幾年,他幾乎夜夜睡不著。 他是一國之君,什么靈丹妙藥得不到,卻放任失眠吞噬他的生命,必然是無藥可救。 老谷主道:“導致失眠的原因復雜,總的來說分.身體和心里兩個方面,身體原因配幾服藥即可,若是心里,則藥石無醫啊?!?/br> 連棠若呆立,難道說祁衍失眠是心疾? 可他是這天下的主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會有什么事,讓他心里生病。 誠然,他少時被父母忽視,又孱弱多病,過得很辛苦,可是連棠眼中的元寧帝,心志如鋼鐵,毅力過人,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病軀,每日雷打不動的晨練,年少時就練成了魁梧的身形,足以對抗病魔。 疾病打不倒他,令他夜不能寐的一定是別的原因。 連棠想到他那雙偶會出現的赤目,不知道其中存在著什么關系。 老谷主見連棠怔愣半晌,關切的問,“為何突然問失眠,可是你服了金丹后睡不著?” 連棠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低落道,“不是我,是身邊熟識的一個人?!?/br> “哦——”老谷主了然,勸了一句,“若是身邊的人,你一定要勸他盡快搞清楚失眠的原因,對癥治療,長期睡不著,容易猝死?!?/br> 連棠面色一驚,上一世祁衍在西境打了勝仗后,回京途中突然駕崩,難道就是猝死?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有藥童來傳,元寧帝來了。 連棠駭了一跳,忙和老谷主出去見駕。 祁衍倒不意外連棠在此,倒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連棠,就徑直問老谷主,“鬼狼散的解藥進展如何?” 昨夜昭獄嚴審了太妃和卲女官,可以確定她們對鬼狼散一無所知,應是刀疤刺客自作主張用的藥,祁衍當場殺了他,現在只能一邊溯源刀疤臉何處得到此藥,一邊寄希望藥王谷配制出解藥。 聞言老谷主神色突然變得凝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鬼狼散是貧道見過藥效最烈的一種,萬沒想到陛下只是同車了一程,衣服上沾染的氣息都久久不散,甚至現在還有味道,不過也多虧如此,貧道大致列出了藥方,只是解藥尚需時間?!?/br> 老谷主此言一出,屋內剩余兩人仿佛同時想起了什么,氣氛一時微妙起來。 祁衍抬頭,目光不自覺落在連棠唇上,那日馬車里,她唇燙的像火,落在他的皮膚上,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現在想來,還像是被百萬只螞蟻啃噬。 連棠本就紅著臉抬不起頭,此時感受到祁衍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心里慌亂,不由自主的咬了一下唇,留下一排密密的牙印。 祁衍眸色微閃,因他肩部也縱橫交錯著無數道這樣的牙印。 老谷主說的沒錯,這藥確實猛烈,他一拱手,“如此,就有勞谷主了?!?/br> 對方拱手回禮,“陛下客氣了?!?/br> 細細看過鬼狼散的配方,又叮囑了幾句,祁衍起身告辭,走前望了連棠一眼,“你跟朕一起走?!?/br> 連棠很久沒見谷主了,原本還想和他再敘敘舊,但見祁衍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似乎有話和她說,遂辭別老谷主,和祁衍一起出了藥王谷。 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沒坐輦車,漫著步子朝外走。 藥王谷兩邊山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千百種氣味雜陳在一起,撲鼻而來,別有一番滋味。 祁衍走在前面,反剪著雙手,一襲黛青色的常服,脖下立領緊扣,腰間玉帶環束,如山頂的蒼松,悍拔挺立,高不可攀。 連棠默默跟在他的后面,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打破沉默。 可她臉上的羞赧還沒褪去,不想還沒開口,再鬧個臉紅,又是尷尬。 她剛打定主意把沉默進行到底,祁衍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給你?!?/br> 連棠抬頭,只見他遞過來一卷書,她接過,問,“這是什么?” “你想要的內容在倒數第三頁正數第七列?!逼钛苻D身,繼續朝前走,只是步子放緩了少許。 連棠打開手中的書,竟然正是她去志物館要找的先帝賞賜臣子的注錄,她找到祁衍所說的位置,神色突然忐忑起來,她一字一字的念過去:“順慶十一年,御賜金腰帶一枚與——忠毅侯連文慶!” 連棠頓步,一把將書抱在心口,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金腰帶真的是賜給父親的! 她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找二叔討回來了。 她兀自沉浸在興奮中,才發現祁衍什么時候也停下了腳步,轉身等她。 連棠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他的面前,裙擺旋出花苞一樣的形狀,她面魘含笑,眼睛水潤潤的,像山間靈動的小鹿,一掃近兩日的病態。 她踮起腳,把寫著父親名字的那句話指給他,聲音像山泉一樣清亮,“陛下,您看,這里寫著呢,金腰帶是賜給我父親的?!?/br> 祁衍身子本來就高,又正好站在一個小坡上,連棠踮起腳還夠不上他,就又把腳跟往高里抬了抬,誰知她腳下不穩,猛然朝他懷里跌去,而祁衍為了遷就她的身高,彎腰低頭,正好不偏不倚把唇印在她撞過來的額頭上。 奶脂般的細膩順著唇縫在口中漾開,仿佛還帶著一絲微微的甜,他慢了一拍才把唇移開。 倒進他懷中的那一刻,連棠整個人是懵的,期間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如擂鼓在敲,她反應過來后,迅速從他懷中彈開,額頭上火燒了般發燙。 她赧然垂首,“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r> 祁衍看了她一眼,躬下身子,視線落在書上她方才指著的地方,問,“剛才要朕看哪里?” * 知道了金腰帶的歸屬,連棠心里踏實,計劃著在法恩寺養好身體后,就找二叔拿回金腰帶,正式向祁麟退婚。 不過,這事不能cao之過急,奉賢太妃還在昭獄等待發落,據說祁蕓在明月宮閉門不出,祁麟心里自然也不會好過。 連棠當然不會顧忌祁麟的感受,但卻不能不顧太后的心情。 退婚勢必要取得太后的首肯,如今宮里出了這么大一遭子事,她若再火上澆油,且不論祁麟會不會做出什么偏執的行為,就說太后,肯定不會輕易松口。 故而這件事要見機行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 連棠又在法恩寺安心的住了幾天,祁衍偶爾來看她,大部分時間都消失不見,只留下常福在她身邊伺候。 這日,常福端進來一顆金丹,說是老谷主新煉的,用的是元寧帝賜下的珍貴藥材,對暫時壓制連棠體內的余毒,效果會更好。 常福伺候著連棠服下,又擎了一盞蜜餞過來,給她潤喉。 連棠捏了一顆蜜餞含在嘴里,不免細細打量常福,整日被皇帝身邊的御前大太監伺候著,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這會子終于反應過來了,問:“陛下平時日理萬機,連夜里都在批閱呈折,福公公更是腳不沾地的在前伺候,這幾日陛下為何能安心在寺里住下?” 常福眸光一頓,眼瞳不自覺在眼眶左右晃了兩下,低聲道:“陛下這幾日在了然大師的禪室靜養?!?/br> “靜養?”連棠疑聲,“陛下生病了?” 常福點了點頭,作勢要離去。 連棠卻追問,“陛下生了什么???我瞧著挺正常呀?!?/br> 這幾日她和祁衍也見了幾次,除了偶爾他眼眶發紅外,沒見什么異常。 常福面露難色,“連姑娘別問了,陛下的病和尋常人的不同?!?/br> 陛下雖然沒說,常福能感覺得到,陛下不想連姑娘知道他赤目發作這件事。 陛下這個病,不能動太大的情緒,其實這六年來,他一直控制的很好,只是那日知道連姑娘被擄,一時心急,才發病的。 如此,就更不能讓她知道了。 但其實連棠根據支離破碎的信息,心里隱隱能猜到大概的方向,她盯著常福的眼睛問,“六年前陛下在這間屋子住過一陣子,是不是也生病了?” 常福不知道連棠竟然知道六年前的事,愕然點點頭,“是的,那是陛下第一次生病?!?/br> 連棠明白了,祁衍這次的病應該和他失眠的心疾有關,否則身體上的傷病,他根本用不著休息。 只是,聽常福支支吾吾的語言,似乎不想她知道。 到底是什么樣的心疾,有那么可怕嗎? * 老谷主改良過的金丹效果很明顯,才服了兩天,連棠就覺得身子大好了。 人一有了精神,在屋子里就待不住,吃過晚膳,連棠套了件厚緞面的褙子,走出院子,去外面散心。 不知不覺就走到那顆梵木樹下,這幾年沒她的禍害,它長的枝繁葉茂,主干也粗了很多。 她用手摸摸干裂的樹皮,感慨物是人非。 轉過身,她看到對面的窗子,她現在刻意去想,倒是回憶起來很多,六年前,她偷偷用梵木枝在這里烤魚,祁衍每天坐在窗子里,冷漠的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吃她的東西,就定定的看過來,赤紅著眼睛。 除去小時候這次,她還見過兩次祁衍的赤目。 第一次是上輩子,祁麟造反失敗,她被毒啞了嗓子又被賜死,喝下御賜毒酒后,卻在攬月閣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元寧帝那雙赤目。 第二次是那日她中迷藥后,馬車中她雖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祁衍的那雙赤目卻清晰的印在她的腦子里。 說實話,一點也不可怕,還挺好看的,用一個詞形容,當是目似桃花。 但這種現象畢竟不同尋常,常??谥兴^他異于常人的疾病,還有導致他夙夜難眠的心疾,是不是都于此有關? 連棠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莫名心里難安。 也許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牽扯多了,羈絆也就多了。 其實剛重生的時候,她就知道祁衍會早死,但那時候天子對她來說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的生死她干涉不了。 一路走到現在,她忍不住去想,這一世他若不那么早去世多好,且隨著時間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她又回看了一眼屋子上的那個小窗戶,戴上風帽,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靜謐的禪室里,光線晦暗,佛香裊裊。 祁衍坐在中間的蒲團上,緊閉雙眼,他下頜線繃直,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往下落,膝上放著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肩膀亦微微戰栗。 此刻他的腦中里已成人間地獄。 血,到處都是血。 兄長帶血的頭顱,父親被鞭笞的血rou模糊的軀體,無數將士堆成的尸山血海,而后是不眠不休的殺戮,一個寨子接一個寨子,他能清晰的看到婦女兒童眼中驚懼的血光。 手起刀落,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金黃的西北大漠被染成了赤紅。 無數鮮紅的血液像滾滾流水朝他襲來,他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這個味道讓他瘋狂,他想揮刀,想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