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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仔細擦完她臉頰鬢邊,開始替她擦拭脖頸, 微熱細絹輕撫過顧綰白嫩肌膚,帶來微微癢意, 顧綰不自覺扭動下身子,想起著火的事,又問道他。 乾清宮機要重地,每日進內除塵清掃的宮人都會經過重重甄選,對燈燭一類更是要求高, 還放有專門查看之人,從開朝至今, 宮內哪兒都出過事,唯獨乾清宮是宮內最安穩之處,從未出過走水之事,還發生在白日。 這事實在蹊蹺。 若這事發生在從前,顧綰詫異一番便過了, 但顧綰剛發現那副字的問題, 還沒來得及去乾清宮看皇帝從前的字, 顧綰由不得多想和在乎。尤其這事還發生在他撞見她見小太監江寄過后。 江寄手一頓,過片刻恢復如常,垂眸繼續給她輕拭耳后細汗。 顧綰生得白,一雙玉耳透白如玉便足夠吸引人,脖頸耳后更是雪膩滑嫩,讓人舍不得下手重了或者粗糙應付,等一點點把耳后汗漬擦凈,江寄才對上顧綰一雙疑問的眸子回她:“我燒一些不必要的東西時不小心打翻了油燈?!?/br> “火就是看著大,實際不嚴重?!?/br> 江寄說的實話,乾清宮里還有許多最近蘇盛剛呈給他的京中官員密私,他還沒拿來用過,自然不會將這些都焚毀了,他放火的時候只點了皇帝那一架子珍藏。 只最開始進去撲火的人是乾清宮御前伺候的宮人,不是專業救火隊,他們沒有經驗,胡亂拿一些東西去滅火,最后火沒滅了,還莫名其妙燒了衣物和救火物什,弄得整個乾清宮都濃煙滾滾。 “燒東西?” 顧綰眼眸輕閃,沒再說話,他如實把著火真相告訴她,她反而不好多問接話。 江寄見她不多問,也不再吭聲,給她拭完汗,再替她理了理散亂在耳邊發髻,又去到放銅盆的檀木架前,將帕子重新擰過,給自己擦了擦汗。 他動作自然,似乎沒察覺這事有不對。 顧綰看見,輕抿抿唇,到底沒出聲攔他,過片刻,她捻了捻衣角問他:“陛下現在還生臣妾的氣嗎?” “我何時生過你氣?” 江寄把帕子搭去檀木架,聽到顧綰的話,他動作停一瞬,垂下眼,低說一聲。 他哪舍得生她氣,他只怕她不理他。 “你呢?可還生氣?”江寄轉過身,又輕問他。 對上他漆色的墨瞳,顧綰心莫名緊一下。 “臣妾也不是氣,就是不想陛下那樣看待臣妾?!鳖櫨U微移開眼,手指卷著衣角回道。 想到她心里猜測的可能,顧綰頓了頓又說:“且臣妾這云棲宮小太監無數,陛下那一說,臣妾往后還如何敢讓小太監近身?!?/br> 江寄聽到顧綰的話,卻忽然想起顧綰被皇帝圈居云棲宮時,他不放心過來看她,撞見的畫面。 美人榻前,美人臥榻小憩,卑劣低賤的臟手險些碰到她唇角。 江寄至今記得他將那手一刀刀剁完的惡心感。 “你身邊如今貼身的只溪月瀾清伺候,人手有些緊湊,我再安排幾名女官過來伺候,小太監不用也無妨?!?/br> 說完,擔心她再誤會,江寄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并無他意,太監多污穢,味重,心思也多jian猾丑陋?!?/br> 顧綰卷衣角的手一頓,她轉眸看向江寄:“陛下很討厭太監?” 他不是討厭太監,只討厭對她有齷齪心思的人,包括他自己。 但這話他不能說,只輕應一聲:“嗯?!?/br> 須臾,似苦嘲,他又垂眸低說一句:“殘缺之人,自他們殘缺的那一刻起,心也殘缺了,你永遠無法想象他們心頭深藏的惡獸?!?/br> 顧綰聽他語氣冷冽平靜,再見他臉上有懨惡情緒,霎時她心頭有什么細小火苗熄滅。 她偏開頭,眼里眸色漸漸冷下,慢慢回一聲:“臣妾知道了?!?/br> —— 乾清宮著火了,這是幾十年未有過的事,在宮中引起一番議論,但因皇帝沒下令處置任何人,又說乾清宮沒被燒毀什么重要之物,甚至無需大肆修葺,還吩咐春獵如常進行,議論聲音漸漸熄吸,又開始討論起春獵之事。 每年春獵,后宮都最為熱鬧,能隨行春獵也是后宮妃嬪地位的一種象征。 顧綰進宮后,太后一直沒有將宮權交出來的意思,顧綰也沒提過,江寄倒是有提這事,被顧綰勸下了,她不準備接宮權,現在這樣剛剛好,手上無人可用,若宮內出現什么事,旁人也懷疑不上她這個新晉寵妃。 太后沒交宮權,春獵隨圣駕出行的人便由太后安排,顧綰看過人員名單,見都是上輩子那些老熟人,沈柔在名單上,小太監江寄也在,便沒再關心這事。 那日皇帝在她面前關于太監的一番說辭和他不掩飾的厭憎,讓她對自己心里異想天開的猜測徹底不確定起來。 但大概還不死心,她想找不似江寄的小太監再確認一遍。 只小太監江寄自那日在云棲宮過后,再沒踏出過攬月殿,瀾清是云棲宮的人,也不好貿然進云棲宮尋人,只能暗自找人帶訊,但都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半點訊息傳出,看來是不想和云棲宮扯上關系。 顧綰如今對他身份有懷疑,不再似先前那樣在乎這人態度和想法,她在出行名單上看到了小太監江寄的名字,便放下這事,打算等到行宮后,讓瀾清去將人帶來。 四月初一,春獵開始,各宮隨圣駕出行西山狩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