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反派太子后 第82節
朝中只有三品高官才有資格進入太極殿議事。諸位高官腰金拖紫,靜默而立。 大魏開國三百余年,宮廷數次經過修葺擴建,早已是內里無垠恢弘宮殿,樓臺殿閣足足百余座。層巒疊嶂,檐牙交錯。且還有數座各處離宮。 國無二君,新君即位,太上皇便該遷居旁處宮殿。 今早天子才跟眾人商定下了太上皇遷居別宮之事。 太上皇遷宮,那些妃嬪自該陪同其一同前往。 可據傳太上皇并不打算帶走任何嬪妃,更是已經下令將那些嬪妃送往寺廟中出家。 都道是帝王無情,蕭淵這等瘋癲且無情,不管有無生育過子嗣的妃嬪通通送去出家的,還真是頭一遭見。 眾朝臣唏噓之余,便聽說新皇并沒有同意太上皇這個請求。 蕭寰下令將后宮所有嬪妃以及兩千舊宮人全派去伺候太上皇。 這也算是新皇上位以來做的頭一件良善事,免了許多無辜女子牽連受累。 是以朝中分了兩派,一派是贊頌蕭寰寬宏良善的。另一派則是認為皇帝身為人子,不遵從父親旨意是為大不孝,成日上奏請皇帝遵循太上皇旨意的。 這些時日朝中一半官員便是為此爭吵無休。 至于另一半呢? 自然是吵嚷著為天子充實后宮之事。 有道是生孩子需趁早,曾今的太子如今的陛下年歲不小,二十有四了。 二十有四,可是未曾見有個一兒半女的,真是可憐可悲。 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有個萬一,陛下的皇位傳給誰?太上皇的子息只那幾個,如今一個秦王另一個吳王可是已經伏誅。 僅剩一個寧王,聽說還是個生來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更何況還有傳言,寧王并非皇家血脈。 日后皇位要給誰?莫不是傳給太上皇的侄孫? 那般,到頭來不僅是新帝,便是太上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是以一群臣子為了君主分憂,什么事都可往后耽擱著,只這擴充后宮一事,必須要提上日子來。 至于這多少也有一點私心在里面...... 滿朝文武中有適齡女兒侄女孫女的,未免都生了一份心。 畢竟如今的皇帝除了一位正妃,可再無其他妃嬪。 他們早有所耳聞,太子妃自從嫁入東宮便甚少露面,其父隨國公原先是太上皇肱骨心腹,陛下與太上皇父子針鋒相對明眼人都能瞧見。 那位太子妃娘家去年便失了勢,更是據說被陛下不喜,更有傳言是被陛下趕回娘家的。 究竟內情如何朝臣們不得而知。 這位太子爺以往可不是個按著規矩來的,那位不得他寵愛的正妃能不能順理成章成為皇后恐怕還真說不定。 若是他們家族中的女子能入宮,爭一個皇長子出來,皇后當不得也能做個四妃。 日后他們一族的榮華富貴豈非唾手可得? 如此都這般想著,朝中這段時日更是吵鬧無休,可事關納妃的折子都被陛下壓了下去,未曾見半點風浪。 折子被壓下去沒有關系,總有膽子大的又在朝中說起。 正說著,朱紅的窗欞外人影晃動,便見大內總管邁過朱紅門檻,三兩步大步跑了進來。 “常大內?那可是常大內?” “常大內為何如此沒有規矩?” 眾人話音未落下,便見獨坐高殿堂之上的年輕天子,神情慌張的站了起來,甚至連身前的龍案都被他的起身撞得歪向了一邊。 天子腳步匆匆往殿外走去。 神色匆匆,健步如飛。 諸多朝臣瞠目結舌,吵鬧的話停在了嗓子眼里,不敢相信那是他們所熟悉的圣上。 彼此皆是對視一眼,紛紛張大了嘴。 方才他們聽見了什么話?太子妃娘娘有孕? 朝中眾人的吵鬧都隨著常讓的一句話戛然而止,殿內寂靜d厲害。 這可來的真是時候,才登基,就傳來有孕的消息—— .. 遲盈小腹疼,卻也并不疼的厲害,一陣陣的像是來癸水一般,她蹙著眉頭見到周圍人驚慌失措的模樣,還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從小到大,哪怕她乖巧的緊,也不是沒有摔過的,何曾見過有什么事? 她覺得自己能撐著起來,手臂撐著地,才稍稍動了動,便覺得眼前失了光彩,一下子變得灰蒙蒙的。 聽著眾人指著她的裙子,遲盈聽的不真切。 她低頭看了看。 今日她身上穿的是宮里準備的水碧軟煙羅裙,上面繡著一朵朵甘石粉的白芍牡丹,皆是最耐不住的顏色。 她只見有點點團墨,先前還只以為是自己摔傷了一屁股的泥。 結果沒過多久,她便撐不住,昏昏沉沉的歪倒在身側侍女懷里。 “娘娘?!娘娘?!” 她呈現半昏迷著,只能感覺有破碎的光芒在她眼皮子上移動。 蕭寰將身后的侍從內侍遠遠甩在后頭。 身姿挺拔玉立,俊秀端嚴的天子,穿著肅穆的紫金帝王圓領常服,面容蒼白的在原地四下張望了一番。 方才熱鬧的御花園,如今該見到的見不到,不該見到的到處皆是。 不知何時御花園內圍滿了女人,后宮妃嬪,聞訊過來幫忙的宮婢內侍。 原本吵吵嚷嚷的,更有被嚇得哭起來的,也有后知后覺想偷偷溜走不沾染這爛攤子的,可還沒來得及已經見到天子親至。 眾人皆是嚇得大氣不敢喘,紛紛行跪拜叩首大禮。 他都聽不見,冰涼幽深的眸光在人群中梭巡,來回往復。 眸光停留在一個個肖像她的身影上,卻都不是她。 又見不到了她。 蕭寰語調沙啞,無措地逮著一個人便問:“她人呢?” 那宮人被皇帝幽深的眸子盯著,嚇得半死,顫抖著回答:“太醫說娘娘要靜養、娘娘方才被移去了寶華殿......” 另有宮人機靈,連忙引著圣上前往寶華殿,將方才的一切一字不漏的稟報著,順帶邀功。 “娘娘仁善,貓兒從樹上掉了下來,她親自去接著那個畜生,怎知腳下絆了一下便摔了。之后便嚷著疼,起不來身。奴才便一直在旁邊,一見連忙去請來了太醫,來了才知娘娘見了紅......” 天子腳下皂靴一路踏過玉階金磚,穿過悠長的宮廊,如今心神都去了她那里。 哪里還能聽得見去什么貓兒狗兒的。 他也不知想的什么,一會兒東一會兒西,隔了十萬八千里?;甓紝⒕胖輥砘卮┧罅艘槐?。 人在前頭手腳冰涼的走著,一段短暫的路程他中途幾次險些崩潰。 直到摩挲著冰涼堅硬的朱紅漆殿門,才見到了她。 遲盈如今沉沉睡著,安靜姣好的面容透著憔悴與蒼白。 他手足無措的走上前去坐往她沉睡的榻邊,垂著眉眼靜靜聞著她衣領間的幽香,摩挲著她尚且溫熱的指尖,抑制不住的與她十指交錯。 終像是跋山涉水,尋到了歸處。 “阿盈?”蕭寰溫聲喊道。 “阿盈,你不許睡.......” 蕭寰有些固執的去抓她另一只冰涼的手,動手去摩挲著她的面容,不明白為何自己只是上朝的時間,她便出了這般大的事。 還是殿內守著的太醫勸說天子:“娘娘這是動了胎氣,如今需要靜養休息。陛下若是著急,不如明日再來,娘娘明日也該醒了?!?/br> 蕭寰聽的惘然,像是有些詫異吃驚,更像是失而復得一般,他幽深的眸中彌漫起了歡喜。 小心翼翼的從遲盈床邊站了起來,他招來太醫往殿外甚至走出廊外站著,二人受著正午烈陽的暴曬。 “你是說那個孩子還在?” 陳太醫饒是經過許多,也被天子這句話整的愣了許久,許久才明白過來。 強忍住抽搐,陳太醫嚴肅道:“回陛下的話,皇嗣無恙。娘娘該是懷在八月初,中間該有一次月事未來,為何也不見宮人上報,若是定時診脈,也不至于出這等差錯......” 也算是甩鍋了,他是太醫院的,自然盡力幫著太醫院里的同僚說話。 事關皇嗣之事,萬萬不可馬虎。 遲盈這般有孕一月有余將近兩月都沒有診出的,便是身邊伺候之人的罪過為第一位。 蕭寰冷峻的面容帶著后怕,他將怒火朝著侍從發了起來,他冷聲質問:“伺候太子妃身邊的宮人是哪些?怎么這等大事也不見稟報?” 常讓連忙回道:“陛下,伺候太子妃的人如今都在隨國公府呢,要不差人叫他們入宮來問罪......” 蕭寰情緒少有這等劇烈起伏的時候,如今既驚又怕。 他覺得老天相助,這孩兒來得真是時候,如今既是要安胎,她還如何能走得掉? 他這就把她的丫鬟全接過來伺候她,免得她心情差了,身子也跟著不好。 可又怕她不喜歡這個孩子。 蕭寰是記得的,遲盈曾經擔憂有孕,背著他偷偷服用許多的避子藥,言語中更是數次對孩子的厭惡和不喜。 他最初知道她不想有孕時的怒不可遏...... 如今...... 如今他只怕她會厭惡這個孩子...... 她會不喜歡這個孩子嗎?她會不要它嗎? 他又想起,八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