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10節
“真有趣..”,起央追還在想。 新上貢的酒釀的年份高,真喝多了,他的胡話顯然沒過腦,一串串往外蹦。 “咱們...兄、兄弟一場,若是我跟你要個女人,你會不會不給?” “便將她給了我吧,衡之?!?/br> “給了......”,他念念有詞,再有別的聽不清了,只乍吧嘴,快要睡過去。 梁懷惔方才的笑僵住了,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半邊浸在光影里,晦暗不明。 杯中沒喝完的辣酒挪到起央追睡倒的正上方的臉上,傾杯,慢慢澆了下去。 * 懷樂給傅忱抬了熱水,他進隔殿的盥室洗好出來后,懷樂已經給他鋪好了床,地上的狼藉也收拾干凈了。 她在旁邊撥弄著炭盆,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尋來的新炭,正一塊塊往盆里添。 殿內比剛剛還要暖。 瞧著那黑炭上面積的灰,估摸著是她以往藏起來的。 很快他心里的答案在右下角紅漆木柜底下得到印證,那里有拖拽的痕跡,一路過來都是漏掉的黑炭灰。 就像她那吃食,前次是舍不得吃的,如今又是她舍不得用的。 傅忱扯嘴角冷笑了聲,扣扣搜搜的小結巴。 懷樂聽到水響,腳步聲,她夾炭的手一抖,連忙背過身看站直,想往傅忱面前來幾步。 只是傅忱冷眼打量她上下,令她停住了腳,懷樂低下頭,在原地不自在動著腳尖。 她自己打量到她的裙擺上都是黑泥點,燒炭弄臟了,手也不再干凈。 反觀面前的漂亮質子,他的頭發雖然濕漉漉搭在肩上,眉眼卻清亮,仿若陽春白雪,灼灼春柳那般奪目。 “你....洗..洗好...了?!?/br> 懷樂指了指傅忱在滴水的頭發,又指了指床榻,“我...去..去洗手..” “你等...我...” “給你...擦..擦擦...擦頭發...” 傅忱被她一個擦字帶得皺眉,她的嘴巴雖然紅潤柔軟有光澤,親起來的時候,他還記得,甜甜的不錯。 但這講起話來,真夠結巴的。 頭發濕著不好睡,他索性就等會。 懷樂很快進盥室用皂角洗了好幾遍手,她出來的時候帶著一方干凈寬大的巾帕。 “瞧....” 她又把手伸到傅忱的眼皮子底下,給他檢查,“干..干凈..了” “我...我洗了很...很多遍..” 傅忱似笑非笑,她也知道她手經常臟了?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漂亮質子愛干凈。 懷樂知道,她不能臟兮兮地給他擦頭發。 她的掌心破了皮,似乎是之前燒炭時端炭盆進來的時候被燙起來的水泡,如今洗手磨破了。 如今水泡破了,皮也掀起來,露出里面的泡白的rou,眼瞧著很是觸目驚心。 端炭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說她沒用,還真是一點沒說錯。 她還能做好什么? 傅忱撩衣坐下,神情轉為高高在上的疏離和淡漠,“擦吧?!?/br> 懷樂繞到他后面,很用心給他擦頭發。 她的手腕都擦酸了,直到巾帕擰出來好幾道水,傅忱的頭發終于不那么潮濕。 傅忱躺下了,懷樂跑了好幾次給自己抬了熱水,她也進了隔房的盥室。 白日睡了一遭,此刻聽著水聲,正是清醒的時候,在汴梁,入了夜反而不能好好睡了。 他偏頭朝水源處看去,屏扇里頭挑了燈。 精致漂亮的脊梁線分開了振翅的蝴蝶骨,高高低低.. 第8章 燭光昏黃柔和,她松了發髻褪了羅裙。 一頭烏發徑直垂掃到腰際,跟著她的動作,微微晃著。 她舀了水澆在身上,隨后進了浴桶,再看不見別的了。 傅忱的指尖動了一動,他依稀記得懷樂的后腰有兩塊凹進去的小渦。 “........” 這個夜晚是如此的靜謐,他聽著偏殿傳過來不時撥動的水聲,竟然隱隱有了零散星點的睡意。 傅忱索性閉上眼養神。 適才瞧見瞥見了幾眼的畫面,竟在腦中越發清晰了起來。 他甚至想,若是他的手上有筆墨紙硯,必定能勾勒出這幅丹青。 偏殿燃的油燈脂不夠了,旁邊點了一只細小纖長的小燭。 大抵是那燈離她離得近,她在動的同時,燭火芯也隨之亂竄。 很像在西律時,看的羅仕女皮影戲。 那時候他還未及弱冠,大司馬家的嫡兒付譽同他走得最近。 付譽是秦樓楚館的???,因為怕他老子,他去勾欄院玩都只是逛逛,骨子里很是潔身自好。 付譽手里有很多從秦樓搜羅來的好東西不少,三天兩頭非拉著傅忱同賞。 傅忱瞧了,他心里沒有絲毫觸動,奈何不住記憶好,幾場別處心裁的羅仕女皮影戲,到現在他都還記得。 深思游離,越想著,不知道為何心氣竟罕見的,有些浮躁起來。 傅忱煩躁蹙起眉心。 睜眼長吁出一口氣,沒多久,又閉上眼,壓了一會就平復下去。 對于身體突然的異樣,他不覺得有什么奇怪。 他想著,無非是碰過女人了,再瞧會有反應,就是這樣而已,就好比看到熟悉的東西,會有一些別樣的情緒變幻。 都是正常的難免,無可厚非。 軟和的被褥蘊著女兒家的香味,縈繞在他的鼻端。 傅忱素來不愛用香,他的鼻子比尋常人要靈一些,能輕易分辨出香料粉末,女人用的脂粉味總是粗香制成,他既聞不慣又覺得俗氣,瞧不上眼。 這小結巴身上的氣味卻不令人討厭,似乎是娘胎里帶的。 也算她娘爭氣,終于給了她一處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他雖瞧得上眼,卻也忍不住鄙夷著想。 這所謂的不同,能有什么用處呢?小結巴已然叫他睡過了,這輩子怕難得尋了個好夫婿。 好夫婿... 思及此,傅忱低低冷笑。 宣武帝多不待見她,別說好夫婿,她能擇個什么婿。 越這么想心里越痛快,報復獲得的快意席卷了他的胸腔,自來到汴梁后,心中難得幾次舒展。 傅忱聞著怡然的香味,坦然得快要睡著了。 正當他快閉上眼時,那邊的幾乎要消弭的水聲忽然變大,她洗好出了浴桶。 傅忱再次睜開了眼睛。 懷樂絞干了頭發出來時,殿內的油燈已經燃盡,除了那扇壞掉的關不上的窗桕處,有外頭的月光照進來,亮一些,殿內一片漆黑。 算著時辰,懷樂估摸著傅忱已經睡了,她找不到靴子,只能赤著足,輕手輕腳朝床榻處走過去。 她的眼睛圓潤,微垂時,是很惹人憐愛的狗狗眼,眸子水潤,黑夜里都亮得出奇。 她像小貓一般躡手躡腳,輕盈得很,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但傅忱入了夜時,睡眠淺,他如同伺機休憩的野獸那樣,有著極好的視覺,鎖定了懷樂所在的位置。 懷樂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兩只手抱著裙尾,心也提著,每走一步都非常謹又慎之,她怕擾了傅忱,并沒留意到他已經醒了。 她總不好出聲詢問他。 瞧著對面朝床榻處過來的懷樂,他知道,她要過來睡在他旁邊了。 她怎么配和他共枕?再者說,傅忱沒有與人分塌的習慣。 兩人雖有了前車,他對小結巴不會有第二次的興趣。 傅忱挨著塌邊,耷伸過去腿把炭盆輕踢挪到她的前面。 懷樂只憑記憶里的殿內布局,繞開宮殿的擺放物件的障礙物。 她想不到傅忱為了不給她上塌,竟然把燒了炭的盆挪到她面前。 好在她邁的步子小,沒有一腳踩下去,只是抬起的腳背磕碰到了炭盆guntang的邊沿。 燙得她當場縮回了腳,朝旁邊摔了下去,壓撞到了旁邊擱置著小杌子。 撞得腰麻,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疼得再次眼淚花子汪汪,身體蜷了起來,指尖也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