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海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一,卻充滿了沒辦法求知的神秘,人類迄今為止仍不能盡情去探索它。它在無聲地告訴他們,大自然是強大的,是包容的,對待人類的破壞,就像在包容頑皮的孩子,偶爾略施小懲,就已足夠讓全世界都陷入手忙腳亂。 在告訴他們,若不成長,就會等到大自然真正發怒的那一天。 鮮少有人察覺并回應這樣的告知,叢野便是其中之一……如何能讓人不喜歡呢? 叢野頓了頓,忽然動身,毫無預兆地掰過姜甜的肩膀,使她與他面對面,神情難得正經。 夕陽已落下大半,光線暗淡起來,姜甜對上他這樣的深色,心底沒由來的慌亂,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們……” “姜甜?!眳惨敖乜诖驍嗨?,一俯身握住她的肩,與她平視,他放緩了語氣:“你看,你喜歡動物、喜歡叢林與大海,喜歡這座島……所以,你真的就只喜歡平淡安穩的一生?” 姜甜被問住了,她在腦子里扒拉了個遍,發現自己竟沒辦法回答他。她想說是的,因為她不想離開父母,想回報他們相等的愛與付出,但一想到以后或許再也不會踏足聞洲島,她就感覺到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也不能填滿。 以后或許她還會主持類似的節目,會在另一個地方上做短暫停留,但它們都不叫聞洲島。 她好似全然失去了語言功能,艱難地開口:“我……我……” 好在叢野仿佛也沒有想要她回答,松開了她的肩,自顧自地說:“我沒想讓你留下來?!?/br> 姜甜驀然抬頭,聽他語氣尋常地繼續說:“我知道你的顧慮,可你不能因為有困難就止步不前,它并不是沒辦解決。我的父母曾經也是如此,老頭子在嘉城當他的霸總,我媽在這里研究自己的動物,但他們不比朝夕相處的夫妻差?!?/br> 雖然聽起來她的顧慮單薄而無法立足,但她生活在那樣的家庭里,父母幾乎就是她的全部,她若是為了一個只認識不到三個月的男人不去堅定地選擇他們,才是反常。 姜甜不止一次聽他提起自己的母親,也早就知道他的父親與家庭,卻從未將他們聯系起來過。在父母幾乎形影不離的家庭下,她無法想象這樣的組合怎樣維持,更何況還教導出叢野這樣出色的后代。 從萌芽初始便堅定的選擇,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此時,叢野的手手機振動聲響起,他略微皺眉,摸出手機隨意接聽:“說?!?/br> “嗯?!薄爸懒??!?/br> 姜甜隱約聽見聲音,應該是許誠,時間不早了,是在找他們吧。她看了眼失去光源的天際,最后的余光在逐漸消失,黑夜強勢地拉開序幕。 叢野掛斷電話,朝她不甚明顯地笑了下:“走,回去了?!?/br> 他好像只是與她陳述那些話,并不在意她如何回答,如何決定。 姜甜一顆心仿佛掉在了海里,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沉沉浮浮抓不住的惶恐。 接下來幾日,叢野不知道在忙什么,姜甜很難碰見他的身影,她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越漸生涼。 會不會直到節目組回國,他們也不會再有機會好好說幾句話,她突然就很后悔,為什么那日在海邊,不坦誠一點…… …… 節目組回國的前一晚,基地就像他們來到的第一晚一樣,給他們舉辦了盛重的歡送宴。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次將姜甜與安與南的座位與叢野他們安排在了一起。 鋪上平日沒有的精致桌布的條行餐桌,不同種類的熱帶水果,豐盛無比的佳肴,節目組皆都換上了自己的常服,與基地工作人員互換紀念品,無一不在渲染即將離別的氛圍。 晚餐還沒開始,姜甜就被這樣的氛圍醺得落淚,小珍珠一樣的淚滴滴落在她棉質的白色連衣裙上,存在感極弱。 叢野側眸,實現略一下垂,強行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動手幫她擦眼淚的手,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晚餐開始前,叢野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地坦然道:“開始前,我向節目組道個歉,不應該輕易下定論,這段時間的工作,你們很出色?!?/br> 話落,他自己端起酒杯遙遙敬過節目組,隨后仰頭一飲而盡,向他們展看了一下空杯。 姜甜看了他一眼,并不驚訝,他就是這樣,對自己的行為敢作敢當,絕不狡辯。 安與南坐在叢野另一側,聞言不禁抬起眼看向他,他不得不承認,叢野是可以稱得上勁敵的對手。 他摩挲著酒杯,目光越過叢野看了眼姜甜,他得慶幸,他們即將回國,遠隔千里。 節目組工作人員靜默了會兒,突然熱情起來,全都舉起酒杯都要敬他。 雖然這段時間,節目組工作人員與基地員工相處得十分和諧,當上島那天的為難,無一不是他們梗在喉嚨的刺,每次拍攝艱難又疲憊不堪的時候,一想到那個場景,他們都能堅持下來。 如今,叢野大大方方地與他們道歉,那根刺也瞬間釋然地化掉。 如此場面,姜甜再也忍不住狂妄作亂的淚腺,眼淚如江岸決堤,唯一能做的就是咬著下唇強忍,不讓自己哭出聲。 叢野緊握了下拳,隨后抽了幾張紙巾遞到姜甜面前,話音帶了點克制的?。骸安敛??!?/br> 一聽見他的聲音,姜甜哭得更兇了,滿心的別離酸澀里夾雜了一點略顯違和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