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99%都是人類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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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回去吧,你的雌父來接你了?!苯庋阈信呐拇漆痰暮蟊?,小雌崽哦一聲,立刻把方才的話拋諸腦后,開開心心地朝雌父跑了過去,還仰起頭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似乎是在和雌父說雌子剛才摸他頭發了。 解雁行垂下眼眸,小口地喝了一口熱湯,沒有去看卻戎此刻的反應,小雌崽離開之后,卻戎也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知道銀發雌蟲那樣的聰明,一定明白剛才那句話自己其實是說給誰聽的。 ——少將未來的雄主可以是任何一種發色。 當四十天后他再次離開,卻戎是否要繼續等待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回來的雄蟲,完全取決于他自己的意愿。 或許此刻處于失而復得和熱戀中的卻戎會堅定地告訴解雁行他會永遠等下去,解雁行也必須承認聽到這樣的承諾自己無比的欣喜與感動。但如若有一日,熱情褪去,卻戎厭倦了周而復始又麻木的等待,亦或者遇到了另一只更加讓他心悅且可以始終陪伴著他的蟲子,當想要選擇放棄守候的時候,也無需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締結特躍遷艦爆炸事件后,在公眾視野中,卻戎二字已經與解雁行的名字牢牢綁在了一起,所有蟲都知道一只叫解雁行的高等雄蟲為了保護卻戎甘愿赴死,也知道卻戎少將為了給解雁行報仇覆滅了第五星最大的星匪組織,并且三年內不要命般地掃蕩了幾近半顆第五星。 解雁行不想他的名字最終成為束縛卻戎的枷鎖。 如果有朝一日累了,想放棄了,也不必有任何負罪感。 這就是解雁行想要告訴他的話。 過了會,顧釗端著滿滿一大杯自家釀的葡萄酒走過來,開口就問:“后天鎮上有個一年一度的狩獵大賽,還挺熱鬧的,大部分鎮民都會參加,你們要不要也來湊個熱鬧?” 一紅一粉兩顆腦袋齊刷刷地轉過來,顧釗頓時又爆笑起來:“你倆這頭發在山里太明顯啦哈哈哈哈!這要怎么打獵啊,野山羊隔得老遠就能見到你們!” 阿泰生怕雄主這口無遮攔的性子惹怒貴客,連忙敦實地為解雁行和卻戎解圍:“戴帽子就好了,二位現在的顏色……很,很好看?!?/br> 顧釗立刻抹著笑出來的眼淚逗弄自家雌君:“那你覺得誰的更好看?” 阿泰:“……” 阿泰把一張黑臉都憋紫了也沒決定出紅毛美還是粉毛靚。 顧釗豪爽的笑聲一下子打破了兩人之前僵硬尷尬的氣氛。知道樂子人解雁行一定不會錯過這種活動,卻戎也沒有把它當熱鬧看,而是認真地詢問顧釗規則,一看就是打算要在比賽大出風頭,奪得冠軍獎品獻給雄蟲:“比賽用槍還是箭,能設置陷阱嗎,獵物種類有什么規矩?有沒有彩頭?” “狩獵武器只能用箭,還可以帶獵狗,獵物隨意,你要厲害抓只老虎回來也行。彩頭肯定是有的,不過卻戎少將你大概不需要——每一年捕到最多、最大只獵物的雌蟲都更容易被雄蟲看中,鎮上的雄保會也會積極為他做媒,基本都能嫁出去?!?/br> 卻戎:“……”突然興致缺缺。 “因為當日進山捕獵的蟲數目非常多,為了防止誤傷,陷阱是禁止的,但不排除山內還有未及時解除的陷阱,所以捕獵時務必小心,”說著顧釗看向解雁行,“老弟,你身為雄蟲最好還是……好吧,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會聽的,反正你們也不需要搏什么彩頭,在外圍隨便玩玩,捉個兔子吃就是了?!?/br> “瞧不起我?”解雁行笑道,“我射箭很厲害的?!?/br> “怎么會呢?我瞧不起誰都不能瞧不起你?!鳖欋撜f著就要給解雁行倒酒,解雁行立刻臉也不紅地給自己扯謊:“我剛吃了頭孢,喝不了酒?!?/br> “你剛吃了頭豹活不了多久都得給我喝!” “……” 好不容易應付走顧釗,解雁行回頭看見卻戎正拉出個小巧的懸浮屏敲擊些什么,他湊過去,就聽卻戎解釋道:“鋒在問我工作上的事情……你還記得鋒嗎?” “記得?!苯庋阈姓f,“那個臥底在星匪內部的軍醫,有兩個孩子,大的雌崽叫小飛,小的雄崽叫小翔?!?/br> “嗯,”卻戎笑了下,“在他雄主的同意下,他們收養了棘居和墨綠的雌崽?!?/br>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解雁行微有愣神,緩緩垂下眼眸,澀然道:“那就好……” “我剛入伍的時候,住的是八蟲的宿舍,關系都還不錯,現在八只里面已經只剩下三只了?!眳s戎看向遠處篝火燃燒碰撞的火星,“剿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傷亡隨時都在發生,我也有好幾次都是仗著是高等雌蟲從生死一線上活下來的?!?/br> 草原的夜終于姍姍而至,遠方綿延的山脈徹底歸于黑暗,高懸的繁星和清涼的晚風點綴夜晚。來一起吃晚飯遠不止解雁、顧釗他們四人,還有不少為顧釗偌大莊園工作的農戶,他們三五圍坐地聊著天,拼酒打鬧,也有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的蟲,小雌崽們追逐歡笑著圍著家長跑圈,悠揚的民歌嘹亮而淳樸。 卻戎聽了一會,忍不住伸指勾住了解雁行的尾指,側臉朝他微笑:“活著真好……多少年了,我從未向現在這樣慶幸過,活著真是太好了……” 停頓幾秒,卻戎深吸一口氣,復又緩緩呼出,他閉上眼睛道:“我未來的雄主會是一名黑頭發黑眼珠的人類?!?/br> 解雁行沒有反駁,只是安靜地聽著。 “我知道你在給我留退路,但我早就沒有退路了?!眳s戎睜開雙眼,“在你在我眼前灰飛煙滅,只留下一句下次不許這樣的時候,我就沒有退路了。我曾經在不知道你是死是活的情況下,抱著渺茫的希望等了你兩年,而這次我知道你是好好地活著回了家鄉,又怎么會在乎再等兩年……” “卻戎……” “解雁行,我夢到過你無數次?!眳s戎打斷解雁行的話,繼續道,“但我記憶最深刻的那一次,是在我剿滅締結特之后,舉辦慶功宴的那個晚上,夢里的你眼睛紅得像血,一反往日的形象,厲聲對我說,你是為我而死,我后半生都必須只屬于你。自那以后,我惶惶不可終日,害怕是你認為我不忠,所以才托夢給我,害怕你對我失望,害怕你懷疑我對你的心意……也是從那天以后,我逐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夢里的你有時候溫柔,有時候狠厲,我開始害怕夜晚來臨,但又迫切渴望著再見到你……” 卻戎看向解雁行的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太蠢了,怎么會分不清呢?區別太大了,我巴不得你現在告訴我,我后半生都只能屬于你,以雄蟲的身份命令我、用救命之恩脅迫我……但真正的你永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br> “……解雁行,是你回來了?!眳s戎無比肯定地說出這句話,他撫向解雁行的臉,似是嘆息一般,“歡迎回來?!?/br> 第69章 解雁行啞口無言, 這不是第一次他在卻戎面前說不出話來,對方總有辦法讓他像現在這樣,腦子里一片混亂, 似乎說什么都是錯的。 他無法再在此刻反復強調什么理智與別離,這樣未免過于殘忍了。 向來精明又壞心眼的雌蟲自然也不會給他反駁的機會, 省得聽到不想聽的字眼。說完那段話卻戎就站起身, 隨便找了個借口跑到不遠處去找阿泰聊天,放解雁行一人獨自在原地吹冷風。黑皮大漢被早已在民眾中被神化的五星少將點名, 受寵若驚地僵直身體, rou骨頭也顧不上啃, 油手往桌布上隨便抹抹,立正稍息目視前方大聲回話,說是聊天反倒更像長官教訓新兵。 “……”解雁行坐在草地上, 折起雙腿,迷茫地仰起頭,遙遙看著夜空中的浩瀚星海。這是地球上見不到的美景, 但他此刻卻無心欣賞。清涼的晚風帶著煙火與草木的氣息撫過發梢,又毫不留戀地飛向遠方, 恍惚間, 解雁行仿佛聽見有人在他的耳邊輕聲嘆息。 “哥……?”解雁行倏然回過頭,但身后根本空無一人, 目光探入陰影中,燃燒的篝火與支在木棍上的簡陋燈泡照耀不到的地方,只有搖曳詭異的樹影和更深處的全然漆黑。解雁行保持著側身的姿勢,又不死心地向黑暗處再喚了一聲:“解燕停, 你在嗎?”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說出口的瞬間就被寂靜與風所吞沒, 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等待一會,解雁行眼底緩緩露出失望的神色,收回目光,抿直的唇角又莫名浮現一抹慍色,他閉目低喊道:“荒游,出來下?!?/br> 某個黑暗的地方,荒游在三米高的枝椏處晃了晃腿,把最后一口偷來的烤羊rou塞進嘴里,嗦了嗦手指,對身邊人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去了?!?/br> “……” “真不去?那我看你剛剛蠢蠢欲動的……” “……” “行吧行吧?!被挠屋p輕撐著樹干跳下枝頭,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落地,接著身形一晃,消失在原位。 約摸等了不到一分鐘,解雁行就聽身后傳來鞋底踩在草葉上的聲音,荒游似笑非笑地憑空出現在他旁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居高臨下地問:“叫我什么事?” 解雁行嘴唇繃得更直,和荒游對視幾秒,倏然xiele氣一般垂下眼,無奈地擺了擺手,“沒事了,你回去吧?!?/br> “……一個二個的,都拿我開涮呢?”荒游也來了勁,一屁股坐在解雁行身邊,拔了根草,隨便擦擦放嘴里叼著,“有什么生活中過不去的坎和嫂子說啊,嫂子幫你開解開解?!?/br> “……”解雁行一言難盡地看向荒游,“這些詞你都是從哪里學的?” “給你們這些地球人家里裝滿監視器,沒事聽一聽,結合上下文做下閱讀理解,不就什么都會了?!被挠伟阉倪`法犯罪行為說得跟吃飯一樣輕松,解雁行忍不住懷疑:“你們在我這里裝了多少?” “你這……就怪不得我了?!被挠斡醚凵袷疽饬艘幌潞蠓?。 “他到底為什么不愿意見我?”解雁行發現他不管之前找了多少理由寬慰自己,真到了最后到底還是不甘心。特別是此時此刻,在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永遠還是那個人?!拔疫€有三十天就要走了,這一走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他究竟有什么不肯見我的?” “我怎么會知道?!?/br> “你去問問他?!?/br> “小叔子,你哥哥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蟲,更何況他還是我雄主,我拿他沒辦法的?!闭f著,荒游捏住耳垂的一枚鉆石耳釘,傾身貼在解雁行的耳邊輕輕說了兩句話。解雁行眉心微蹙,扭頭看向他,就見荒游有些痞氣地朝他勾起一邊唇角,還挑了下眉梢,緊接著他飛快從原地跳開,躲過卻戎卯足力氣朝他額頭砸來的石塊。 自從上次荒游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三五、二四六’宣言之后,卻戎防他就像防賊一樣,恨不得在寫個大字報貼解雁行臉上:荒游和狗不得入內。 “你怎么又來了?”卻戎口氣不善,彎腰給解雁行遞去一杯熱羊奶。 荒游微微一笑,看了捧著羊奶的解雁行一眼,轉過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他跟你說什么了?”卻戎皺著眉問,“為什么突然靠你那么近,說什么話需要挨那么近?” 解雁行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忽然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br> “你轉移話題的意圖是不是過于明顯了?不回,你把話說清楚再走?!?/br> 解雁行用事實證明他還能更明顯:“我翅膀有點酸,回去幫我揉一下?!?/br> “不要轉移話題——” “揉不揉?” “……” 卻戎還能怎么辦?還不是只能痛苦地選擇將這只狡猾的紅發雄蟲原諒。 回到房間,他一邊溫柔地揉捏著那兩對輕盈而透明的薄翼,一邊借機咬了解雁行的耳垂好幾口,留下一道道交錯的齒印,又猶嫌不夠地瞇起眼睛,盯著解雁行平直的鎖骨似是在思量著什么。 翌日,重新來到蟲星的解雁行不再像之前那樣,抓緊一切時間和機會出去認識大千世界,而是慵懶地一覺睡到了大中午,直到被卻戎拽起來,拖拖拉拉地吃了中飯,而后又躺在屋檐下曬太陽,干脆再趁機睡了個午覺,最后還是被顧釗喊起來,要他騎馬一起去看牧羊犬牧羊。 “卻戎呢,怎么沒和你一起?”顧釗奇怪地四處環顧。解雁行也覺得奇怪,搖搖頭說不清楚,他們找周圍做工的農戶問了問有沒有見過一只粉頭發的雌蟲,都得到沒見到的答案。 雖然對卻戎一言不發的離開感到詫異,不過因為暗地里有荒游守著,解雁行倒不擔心安全問題,最終對牧羊的好奇還是占了上風,他‘沒良心’地決定先去看完牧羊再找卻戎。顧釗也讓阿泰守家里,如果卻戎出現就告訴他解雁行被他拐跑了,隨后兩名雄蟲頭也不回地騎馬上了草原。 到了地方,他們竟然恰好碰上一群從山林上狩獵下來的雌蟲,其中大部分都對顧釗熟識,拍馬揮鞭過來打招呼,領頭的那一只后頸有深色蟲紋,對待兩名雄蟲的態度還比較自然,但后面的那群雌蟲簡直就差把眼珠子掛在解雁行的身上,眼神發直,他們座下的馬匹也受他們主蟲心境的影響,不停難耐地刨著蹄子,扭頭噴起響鼻。 解雁行微微沉下面容,沒有再流露出他慣常和善的笑意。 這是一群明顯對他有意又年輕氣盛的雌蟲,過于友好的態度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還是低估了自己身為一只精氣飽滿的雄蟲的受歡迎程度,即便染了頭糟糕的發色還易了容,仍舊魅力不減。很快,一只卡其色頭發的雌蟲迫不及待地跳下馬,率先從蟲群里走到解雁行身邊,十分興奮地昂著腦袋,“雄子您好,初次見面,我叫阿暮,是一名高等雌蟲,可以全身蟲鎧化。若是有幸的話,請允許我將明天獵得的第一頭雄鹿獻給您?!?/br> 獻上獵物就是他們這里雌蟲向雄蟲的求愛方式,若是雄蟲點頭允許雌蟲為自己獻上獵物,則是默認同意了雌蟲對他的追求,若是之后雌蟲真的捕捉到狩獵大賽的第一只獵物,且雄蟲確實接收了下來,就等同于不日將迎娶這位強大優秀的雌蟲進門。 顧釗生怕解雁行是個愣頭青,礙于禮貌和不明白這里規矩,貿然答應下來,他趕緊拽了解雁行一把,使眼色道:“老弟,你初來乍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從遠處傳來,解雁行回過頭,就見一只雌蟲頂著一頭粉色短發往他們這里縱馬疾奔。目光觸及那隨風飄揚的粉發瞬間,解雁行忍不住笑彎了眉眼,笑意盈盈地扯過韁繩,使自己迎面朝向卻戎來的方向。 他的眼底只裝著一只蟲,自然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無數只雌蟲都為他的這一抹笑容亂了心神。仿若黑白無聲的畫面忽然染上濃墨重彩,一只原本冷淡、疏離又高高在上的雄蟲主動打破了自身包裹的外殼,撣去冰霜,溫柔地接納來者。 艷羨與嫉妒毫不遮掩地在雌蟲們之間傳遞。 他們正處于青壯年,正是最佳求偶期,向來勇于坦蕩表現自己對雄蟲的渴望。幾千年殘酷的繁衍競爭早就制定好了鐵則,含蓄被動只能淪為敗者,只有主動爭取才有可能搏得雄蟲的好感。 卻戎勒住馬,目光掃過這群一看就“不懷好意”的雌蟲。 他假裝不經意地用腿夾了下馬腹,讓他的棕馬又往前走了兩步,緩緩停在解雁行的右前方,隨后扯過韁繩調轉馬身,背對著那群雌蟲向解雁行頷了下首,接著用在場所有蟲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雄主,你怎么獨自一蟲出來了?睡醒發現你不在床上,我很擔心?!?/br> 解雁行:“……” 顧釗:“……”什么叫獨自一蟲,我不是蟲是吧? 卻戎好似才發現解雁行旁邊還站著一名卡其發色的雌蟲,疑惑道:“雄主,他是……?” 直到卻戎轉頭看向阿暮,解雁行這才發現對方后頸粉色的發絲下,竟然若隱若現地藏著一道純黑色的紋路,不是蟲紋又是什么? 再加上卻戎突然改稱呼叫他雄主…… 昨晚我做什么了嗎? 還是下午我做什么了? 亦或者我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