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98節
吳茂道:“娘娘這幾日都帶著二姑娘玩,偶爾是在殿中彈琴?!彼α诵?,又道,“倒是昨日稀奇,竟出去了一回?!?/br> 倆人有幾人沒見過了。知她不想見著自己,他便不曾往前湊。 那日夜色如水,她淚痕染頰,哭得那般難受??傻鹊诙?,便直接下了狠手,將趙維民從蘭若寺接回淮安侯府關著,又尋了幾個族老出面,將徐氏母女二人送回了左家。 左家自是不肯要這倆人。 幾度推搡之下,左家干脆將當年的事拎出來,告了徐氏通jian,至于jian夫是誰,倒是沒敢明說,卻也不需明說。 如今還在打著官司,她卻是一概不管,一副要避嫌的態度,只由著兩家鬧去。 至此,顧禎便知曉,懿懿這一回是不打算手下留情,那顆心也愈發的冷硬。 凝著窗外零落的梨樹,他輕笑道:“她那倔性子,決定的事誰也改不了。去同洛陽尹說一聲,讓他秉公辦事,此事出結果以前,不必再報到朕這兒來了?!?/br> 吳茂倏地一驚。 洛陽尹之所以往陛下這兒報,只因淮安侯為皇后之父,是屬八議之中的人,按常理該陛下過問后方可。 陛下此言,是壓根就不想管的意思。 這是打算,將淮安侯的罪名給坐實了,直接釘到他身上去??! ----- 趙懿懿破天荒起了個早。 這些日子沒什么事做,她已連著小半月睡到完全清醒,才慢騰騰的下榻梳洗、用膳、彈琴。 等一切都做完以后,才著手宮務。 處理的時日久了,她也漸漸開始得心應手,兼之不似從前憂心,處理得愈發快。 “娘娘?!笔釆y時,云竹從外邊闊步進來,行至她跟前行了一禮,斂眉道,“左家人勉強捏了鼻子認了,暫且將左姑娘接了回去,將徐氏遣送歸家了,如今還在府衙鬧著?!?/br> 趙懿懿輕勾唇角,淡笑道:“鬧吧,慢慢鬧?!?/br> 徐氏喪夫時,左家人也允她再嫁或歸家,并未過多苛責強求。 然徐氏家世尋常,舍不得左家富貴,便立志為夫守節,不肯再嫁。 寡母帶一孤女,左家算得上厚道,沒打她前夫錢財的主意。她初初喪夫那些年,更是也沒少給照顧。 偏她一面舍不得榮華,一面又跟趙維民勾搭上,叫左家顏面盡失,淪為了笑柄。 “他們忍了這么些年,好不容易找著個機會,可不得可著勁兒鬧?!壁w懿懿含笑取了一根碧玉簪,動作輕緩的簪在發髻之間,左右看了看,問云竹,“好看嗎?” 云竹點點頭,回道:“好看,這支簪子極襯娘娘?!?/br> 趙懿懿斜她一眼,輕哼道:“生了這樣一張嘴,成日怪會誆人的?!?/br> 云竹掩唇笑道:“哪有,明明是娘娘好看,倒怪起了奴婢來?!?/br> 趙懿懿靠著憑幾,懶洋洋問她:“說吧,還有什么事?” “陛下,給世子恢復官職了?!痹浦竦吐曈值懒艘痪?。 趙懿懿動作微頓,手中拈著一朵珠花摩挲,指尖在淡黃色的花蕊上輕掃過,良久方道:“知道了?!?/br> 挽一個繁復發髻,所耗費的時間不少。 待梳妝罄,趙懿懿換了條石榴裙出來時,正看著趙端端在外邊踢毽子。 一群小宮女圍在邊上數數:“七十八、七十九……” 等一轉頭見著皇后的身影,霎時啞了聲,弓著身子行禮。 趙端端數著數踢到九十九以后,最后一下子踢得老高,繼而將毽子握在手中,轉頭朝趙懿懿笑:“阿姐,你起身啦?” 她招手將人喚了過來,拿帕子給她擦擦額上的汗,無奈道:“既然起來了,怎么不先將朝食給用了?” “我在等你嘛,又沒太久?!壁w端端小聲說著,繼而上前了兩步。 趙端端想要抱著她撒嬌,趙懿懿卻后退了一步,將她給抵住,蹙眉道:“可別,我剛換上新裙子,你趕緊去梳洗梳洗,再過來用膳?!?/br> 被阿姐嫌棄了,趙端端撇撇嘴,輕哼一聲,緊緊握著毽子,隨宮娥下去更衣。 時辰不早,侍從已然將朝食呈了上來。趙懿懿早上用的少,兩小碗魚粥,并幾樣小菜,再有幾顆蜜煎橄欖,便是今晨的朝食。 趙端端換了身衣衫過來,用飯時不停地抬目偷覷,小心翼翼地模樣,叫人不禁莞爾。 “想說什么?”趙懿懿放了食箸,淡聲問她。 被發現了,趙端端不禁紅了臉,隨后小聲問:“阿姐,我剛才聽云竹jiejie說,左家去府衙告了父親通jian,已經拉扯了好幾日了?” “嗯?!壁w懿懿淡淡應了聲,聲音低沉,“倆人當初是無媒茍合,皆有家世,如若結案,該是和jian之罪。按大楚律例,和jian之人需徒一年半?!?/br> 趙端端悚然一驚,繼而小聲問:“阿姐,那父親會徒一年半嗎?” 趙懿懿唇角噙著一抹笑,一雙杏眸里的神色卻是淡淡的:“那就要看左家的本事了?!?/br> 用過飯,趙懿懿照例去看做個斫的那張琴,看是否有需要添補或缺漏的地方。 半年過去,這一張琴已初具模樣。 上回在長安請教以后,她則更多了些心得。 趙端端玩心大,隨著她看了會兒便覺得無聊了,趙懿懿自是知曉,先故意逗了一會兒,方道:“今日天氣不錯,我讓蔓草帶你去海池邊玩,上次不是想乘舟去湖心亭?今日就去了吧?!?/br> “真的嗎!”趙端端立刻就高興起來,繞著她連連問了好一會兒,得了肯定答復以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換了身漂亮的衣衫,又戴了些首飾,她便領著趙阿黃,同宮婢一道出了椒房殿。 ----- 臨近正午,趙懿懿剛處理好宮務,靠在榻上小憩,卻見著一碧羅裙小宮娥連滾帶爬進來,滿面淚痕道:“娘娘、娘娘,二姑娘她……她掉海池里去了!” 這小宮娥正是先前跟著趙端端出去的一個。 趙懿懿先是一愣,隨后勃然變色,起身問她:“什么?”她又急行上前幾步,顫著聲問,“怎么回事?好好兒的,人怎么就掉到池子里去了?” 小宮娥一邊抹著眼淚,一面哽咽道:“二姑娘在池邊同臨川長公主起了爭執,相持不下,就一道掉了下去?!?/br> 趙懿懿面色陡然轉陰,一手扶在門框上,倏然收緊,指骨一一凸顯出來。 心頭憋著一團火氣,尚未來得及多問,萬春殿便來了人,請她過去一趟。 “娘娘還是快些,長公主還昏迷著,太后娘娘有些等不及了?!蹦侵心昱僖话逡谎鄣卣f著,面容肅穆,略顯幾分沉凝。 然她緊跟著卻瞧見,往日里對她禮遇有加的皇后娘娘,今日甚至沒給她個正眼,就這么擦肩走過,徑直出了殿門。 女官張了張口,神色明顯一怔,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趙懿懿甫一到萬春殿,便聽得里頭忙亂一團,無數宮娥進進出出,更有幾個太醫在外守著。 下了輿輦后,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沖了進去,隨后便見著趙端端躺在外間一張矮榻上。身子濕噠噠的,只蓋了一件薄毯,邊上置一熏籠。 宮侍們進進出出,自里間往來。 守在趙端端榻邊的,唯有她帶著出門的幾個宮娥,正要替她更了那一身濕透的衣衫。 趙懿懿幾乎落下淚來。 她上前輕抱著趙端端,啞聲問宮娥:“就是這么看著人的么?” “阿姐?!?/br> 耳畔突的傳來一聲輕喚,趙懿懿驟然低頭看去,卻見是趙端端攥了她的衣袖,一張小臉煞白地盯著她看。 雖心疼,她還是忍不住責罵幾句:“怎么這般不長心!” 趙端端突然掙扎著爬起來,盼著趙懿懿的肩膀,壓低聲音道:“阿姐,她要推我下去,我就將她一起拉下去了?!?/br> “你!”趙懿懿滿面震驚地看著她。 趙端端嘀咕道:“誰叫她罵阿姐?!?/br> “皇后可算是來了?!币坏缼е瓪獾穆曇魝鱽?,太后著一身松煙色百迭裙,由女官扶著自內殿步出,面沉如水地看著她,“瞧瞧你meimei干的好事!臨川不過說了她幾句,小孩子玩笑罷了,她竟敢將臨川推水里去!” 趙懿懿靠坐在矮榻上,將趙端端攬在懷里,這才抬目看向太后:“家妹一向乖巧,膽子小的很,怎會做出將人推入水中的事?再說秋日池水涼,家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母后倘若要發落,也好歹等她將病養好?!?/br> 倆人同時掉水里,宮人們肯定是先救臨川,才會去管她的。一想到自個meimei在水中 被她不輕不重地堵了回來,太后先前因筵席上的事,雖對趙端端有幾分好感,此刻也是怒火中燒,好感盡去,隨即沉聲道:“皇后是覺著,你meimei無錯?” 趙懿懿坦然看她:“母后說笑,小兒輩玩鬧,哪有什么過錯不過錯的。若真是妾身meimei推的,她何至于自個也掉水里?” 太后氣結,一手指著她,氣得身子都顫了起來。 正要說話,趙端端卻驀地哭了起來,抱著趙懿懿腰身,嗚咽道:“阿姐我錯了,我不該提醒長公主小心池邊有青苔,這樣長公主就不會過去,也就不會掉下去了,阿姐……嗚嗚……” “我也不該伸手拉長公主的,不然也不會叫人誤會了……太后娘娘,臣女錯了,請娘娘責罰?!?/br> 趙懿懿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旋即抬目看向太后,杏眸里頭亦是映著幾分怒意。 太后心頭幾番起伏,突然聽得內室隱有有人喚阿娘,只是狠狠瞪了一眼,趕忙折返了回去。 “阿娘,我好難受?!痹谕膺叴诉@么久,臨川一張小臉都瘦得沒了rou,啜泣著伏在太后懷中,“就是她將我推下去的,阿娘,就是她?!?/br> 太后本就不是個心智堅定之人,見臨川發著熱,又語無倫次,便起了些疑心,拍著她身子哄了幾句。 臨川回宮數日,這還是頭一遭出萬春殿。 她早就看上了百獸園之前新生的一窩細犬,今日想起來,便過去討要。 誰知管百獸園的人不肯給,讓她先稟報陛下再說。 她早就被皇帝給整怕了,如何敢找,便郁郁不樂的離去,打算讓太后去給她弄一只來。 誰知在海池邊上,就見著了逗弄細犬的趙端端。 再一問,就是她看上那一窩里,最康健的一只,當即怒上心頭,叫趙端端將犬給她。 趙端端不肯給,倆人起了爭執,她口不擇言地罵了幾句,連皇后也一并嘲諷了,誰知下一刻被猛地一推,整個身子朝后掉進了水中。 她雖然燒著,身上也難受,神志卻清醒,扯著太后又道:“阿娘,就是她推我的?!?/br> 被她這么一哭,太后又動搖起來,見臨川難受得蜷起身子,她霎時心如刀絞,交代過宮侍后,立時又起身出去了。 “來人,將二姑娘帶下去,好生審問審問!”太后沉聲吩咐一旁的宮侍。 趙懿懿卻將趙端端抱得愈發緊,轉頭去看太后:“便是審犯人,也該有根據,何況今日倆人都掉入池中,母后毫無證據,就要提審公侯之女嗎?” 太后道:“有沒有證據,審過不就知道了?” “審?”趙懿懿雙眼猩紅,完全不復以往的舉止嫻淑,神色幾近瘋魔,“是審?還是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