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21節
懷揣著沉重心緒,一路著回了椒房殿后,趙懿懿身上沒有半分力氣,斜著身子靠在矮榻上,盯著那菱花窗格發呆。 良久,她抬手揉了揉太陽xue,低聲喚:“云竹?!?/br> “奴婢在呢?!痹浦裾诮o她倒熱茶,聞言加快了速度,端著石青釉茶盞疾步過來,“外面風還冷著,娘娘飲些熱茶暖暖身子罷?!?/br> 趙懿懿應了聲,接過茶盞捧在手中,溫著有些冰涼的手指尖。 雖在在心中重復了無數遍,告訴自己全都是假的,險些連自個都信了,可她卻又忍不住想,夫君為何突然給她傳喚太醫……那太醫為何又要說她身子弱,這段時日不宜出門? 一樁樁一件件自腦海閃過,叫她失了能騙過自個的法子。 心頭驀地煩躁起來。 捧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趙懿懿溫聲囑咐:“今日的事……你出去打聽打聽吧。不用太刻意,前朝既然有這么大的變動,宮里少不得要傳出些風聲的?!?/br> 陛下既然是通過太醫之口,將她拘在椒房殿中,恐怕沒想著一直瞞她。否則何須這么大費周章,直接封鎖住宮里消息即可。 云竹領命去了,她又抱著茶盞坐在榻上,兀自盯著窗外一株已結了花苞的梨樹發呆。 回過神后,她亦是逐漸想起來,剛才那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應當是何太妃的。 何太妃向來是個心思深沉的,一時間,她竟有些分不清何太妃是無意為之,還是特地等在她經過的路上,故意說給她聽的。 腦子里亂糟糟的,握著茶盞的手逐漸收緊,粉嫩的指尖慢慢泛了白。 方才涌入耳中的那些事,叫她一下子慌亂起來。 蔓草同幾個小宮娥一直坐在一旁,說了些笑話給她解悶,瞧著幾個小姑娘絞盡腦汁的模樣,趙懿懿忍不住扯了下唇角。 因心里頭一直記掛著云竹,時間忽然變得無比漫長,短短兩三刻鐘,竟像是已過半日。 云竹回來時面色不太好看,走動間隱有躊躇之意,緩緩到趙懿懿跟前行了個禮,忐忑道:“娘娘,奴婢方才打聽過了?!?/br> “嗯?”趙懿懿偏頭看她。 云竹道,因朝堂的幾回大爭端,皇帝前幾日一口氣發落了不少人,其中第一道發下去的旨意,便是罷免淮安侯的。 而淮安侯世子……似乎是受了淮安侯牽連,一道被免了官。 這份旨意,是第二道傳下去的。 至于大長公主及其長子,亦是確有其事。大長公主原先的四千戶食邑,現今余下的甚至不過千,而大長公主長子則是牽扯進河內一事,同河內眾官一道被押解回京。 “知道了?!卑肷?,趙懿懿略有些疲憊的說了句,又道,“再給我倒一盞茶吧,這茶有些冷了?!?/br> 片刻后,她起身在殿中緩緩踱步,面上帶了幾分茫然無措。 趙維民如何,實則與她并不相干,可至少、至少不該是現在。至少,趙維民和淮安侯府,如今還是她明面上的后盾。 兩相共榮辱,同生死。逃不過的。 更何況,她可以不理會趙維民同徐氏,那兄長、端端還有阿辰怎么辦? 還有她自己,又該如此自處? 皇帝新登極,正是要立威的緊要關頭,又怎會容許有臣子在明面上同他作對,踩著他的臉面來彰顯自身。便是她統御宮侍,也向來是先嚴后寬。 連她都看得明白的道理,這些個朝臣,偏偏像是身處云霧,將皇帝當做三歲癡兒。 她不由有些恨,趙維民自個作死惹怒皇帝,他活膩了也就算了,偏偏還連累兄長被罷官,連累了家中兒女前程。 她幾度坐下又起身,心中彷徨不定。趙維民她可以不管,兄長呢?端端他們呢?端端年底便要出閣,阿辰也馬上年滿十四,可以入國子學。她怎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都化作泡影。 說到底,侯府此次禍端皆由趙維民而起,那她去求一求陛下,能不能……能不能從他那兒,叫兄長得到些許寬??? 想到這兒,趙懿懿再次起了身,吩咐道:“去廚房準備準備,我想做幾樣菜?!?/br> 幾個宮娥垂目應了,紛紛以攀膊挽起衣袖,去了廚房同廚子一道備菜。 片刻后,趙懿懿也挽了個簡單的隨云髻,媞媞前往庖廚,開始選定菜式。這幾年做慣了,又有許多宮人幫著打下手,幾道簡單的菜很快就做好了。 著人將菜全都裝在食盒里頭,趙懿懿回寢殿換了身衣衫,因晚間東風漸起,又在外面罩了件略厚實些的長褙子。 如此,才親自領人往紫宸殿而去。 宮道漫漫,趙懿懿端坐于肩輿之上,一路闔目斟酌著措辭,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卻都被她一一否定。 思量間,竟已行至紫宸殿外的左銀臺門。 “皇后娘娘萬福?!边h遠瞧見皇后儀仗過來了,吳南從殿內迎了出來,弓著身子笑問,“娘娘今日,怎的有空來此?” 肩輿于長街前停穩,趙懿懿起身道:“今日閑來無事,正巧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便給陛下做了幾道吃食送來?!?/br> 吳南視線微移,瞥見后邊女官手中提了個食盒,瞧著沉甸甸的,想來就是皇后娘娘說的那幾道吃食了。 他伸手欲接:“既是娘娘親手做的吃食,陛下定然喜歡?!?/br> 趙懿懿卻道:“陛下可在殿中呢?我想著親自給陛下送進去,亦是想同陛下說說話?!?/br> 吳南心頭猛地一跳,隱約猜出些什么,面露為難之色:“陛下今日格外地忙,恐怕沒什么空閑?!?/br> “那……勞煩你去通傳一聲可好?”趙懿懿問。 此話,他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吳南轉身小跑回殿中,過了片刻又匆忙出來,訕訕道:“回娘娘話,陛下今兒忙了一日,這會子正在小憩,娘娘不若……明日再過來?” 紫宸殿的宮人說話行事,必然是代表了他的意思,如此,便是皇帝不愿意見她了。 再多留,已毫無意義。 用力壓下心中苦澀,趙懿懿勉強一笑:“既然陛下休憩了,那我也不好打攪,這吃食,就勞煩你呈給陛下了?!?/br> 回椒房殿時,途徑橫街,一行衣著妍麗的少女迎面行來,在道旁給她行禮。為首的是何尋菱,另幾個隨侍之人則是萬春殿的女官與宮娥。 心中本就紛亂如麻,聽著幾人行禮的聲音,趙懿懿隨口道了聲起。本來不欲理會,何尋菱卻主動開口問:“娘娘可是從紫宸殿回來?” “嗯?!壁w懿懿淡淡應了聲。 何尋菱一張粉面暈染了笑,輕聲說:“這倒是趕了巧,姑母也是著臣女送些糕點去紫宸殿?!?/br> 望了眼天色,她急匆匆道:“呀,都這個時辰了,姑母特意交代過,臣女必得親自將糕點送到陛下那。臣女須先行一步,還望娘娘恕罪?!?/br> 趙懿懿沉默著,對此未置一詞。何尋菱面上有些尷尬,漸漸地,心頭又有些忐忑。 直至皇后儀仗自身前一一行過,她才僵著臉疾步離去。 天色昏昏,漫天霞光鋪地,翠幕隨東風輕柔搖曳,枝葉相擊出沙沙聲響。趙懿懿以手支頤,暗道今兒竟是吳南守在門口,似乎未瞧見那吳茂的身影。 晚膳的菜式,具是趙懿懿往日愛用的,她卻是有些食不知味,神情木然的咽著膳食,握食箸的纖手亦失了往日靈巧,僵硬而遲緩。 忽然間,她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那人非但是她的夫君,更是這大楚的帝王,是擁有生殺予奪之權的天子。 明知此事對她的影響,明知她會因此惶惶不安,可他還是做了。 甚至于,連應付她也嫌麻煩,選擇了不予告知。 那顆見了他就滿是歡喜、熾熱而guntang的心,一寸寸的,涼了下去。 夜間,正斜靠在榻上難眠之時,云竹揣著手入內,稟道:“娘娘,盯著那頭的人來報,何姑娘在外徘徊許久,最終進了紫宸殿,在里頭待了快半個時辰才出來,只是臉色不大好看?!?/br> “啪嗒”一聲,隨著她手掌一個用力,掛在帳中的碧玉香囊掉落于地,隱約有了道裂痕。 作者有話說: 顧禎:讓我來!火還能繼續旺?。?!我可以?。?! 很多寶貝提起懿懿爹,但她其實根本不在乎趙維民hhh 今日份更新!啾啾啾?。?! 第24章 不想叫她鬧 殿前植了幾株梨樹,細膩如新雪的瓊片團團簇擁著,正是含苞欲放之時。 停棲于枝葉間的鳥雀啾鳴幾聲,在這靜謐的禁庭春夜中,顯得尤為清晰。 云竹俯身將那碧玉香囊拾起,望著她那難看至極的神色,一時不敢出聲。 猶豫了好半晌,才輕聲說:“娘娘,要不,明日咱們再去一回紫宸殿?陛下總不會,一直不見娘娘?!?/br> “再說吧?!壁w懿懿沒立刻應下,只是急促喘息了幾回,淡聲問:“她何時出來的?” 云竹愣了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何尋菱,忙道:“何姑娘是酉正二刻出來的,出來時空著手,就是面色瞧著,不是大好的樣子?!?/br> 出來時空著手,那就是食盒已經送出去了的意思。 猶如一只大掌攥緊了心口,叫她難受得喘不過氣,略有些痛苦的蹙起了眉頭。 他不愿見她,她親手做的吃食甚至只能叫宮侍轉送,轉眼,那何二卻是進了紫宸殿,還在里頭待了那么久。 無論是何原因,她身為皇后的威嚴,被掃了滿地。 云竹急忙攬著她纖弱的肩,替她撫了撫背,柔聲道:“娘娘,時辰不早了,且先睡下吧。其余的事,等明早起來再說?!?/br> 仲春的夜間尚有微涼之意,身上蓋了層薄薄的衾被,側身躺在榻上時,卻怎么也睡不著。 趙懿懿倏爾睜了眼,寢殿中微弱的燭火透過鮫紗帳幔,映出片昏黃的光。 于這幽深的夜間,她終于想了個明白,他那日為何會給她送那些首飾。滿滿一大匣子,具是珍品。 是覺得委屈了她,想要補償嗎? 原來他也知道……她是會因此事委屈的。 縱如此,他還是沒有半分猶豫的做出了抉擇。 越想,心里頭越是梗得難受,一絲酸澀悄然爬上鼻尖與眼尾,淚意瑟瑟然涌了上來,不過幾息的工夫,便已在眼中蓄積成一片汪洋。 直至眼眸終于裹不住淚水時,便順著眼角流下,沾濕了那云霞紋的軟枕。 晚膳沒用多少東西,趙懿懿哭著哭著沒了力道,頭腦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竟是昏沉著睡了過去。 四周忽然暗得出奇,眼前一片霧氣迷蒙,恍惚間,她竟隱約憶起了從前。 “太子已到納妃的年紀,前段時日,我曾向陛下舉薦你為太子妃。今日,陛下已給了我答復?!背孛娣鱽淼男煨煳L中,大長公主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道,“再過幾日,恐怕便有旨意降下?!?/br> 這是趙懿懿頭一回知曉,她竟然,要做太子妃了。 她明面上只道了聲“多謝舅母替懿懿打算”,心里頭卻是掩藏不住的,帶了些隱秘的歡喜。 從此,她便要和這個人綁在一塊兒,榮辱與共,生死相依。 舅母見她呆愣住,還以為她是不情愿:“太子妃身份尊貴,是這天底下女子都艷羨的婚事,你自個考量考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