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17節
說罷,不等婢女答話,她徑直從青石上起身理了理宮絳,溫聲道:“走吧,時辰不早了?!?/br> 這婢女從前是跟著趙懿懿的,后來趙懿懿入東宮,她沒跟著去,而是留在了家中伺候趙端端。 倆人走了一段,婢女小聲問:“那個求子符,二姑娘可帶著了?” “嗯?!壁w端端應了。 婢女提醒道:“既如此,姑娘一會可別忘記給拿給娘娘?!?/br> 趙端端道:“不給?!?/br> 婢女神色驚詫:“姑娘步行上山,隱姓埋名在靈臺寺潛心禮佛多日,才得了寺中大德親自制作、開光,不就是給……給娘娘求的嗎?” “是啊?!壁w端端下意識摸了下袖口,抿了抿唇說,“大德說只要隨身佩戴就行,不拘是誰。阿姐自己都夠煩了,我何必拿給她,再叫她心里難受?” 想起那些人對皇后娘娘的催促,婢女一時間覺得,二姑娘說的也很有道理。娘娘自個都夠忙亂的,二姑娘此舉雖是好心,擺在娘娘面前到底是個刺激。 這種事,總歸心意到了就好,無需專程拿出來邀功。 看著天色,倆人慢騰騰的到了萬春殿。 徐氏同左連枝見著她,臉色都不大好看。正逢帝后從后殿出來,眾人皆起身恭迎,趙端端干脆沒搭理倆人。 侯立之時,一個錦衣男童突然從側面躥出來,邊跑邊面揮舞手。因他眼上蒙著絲帶,即便宦官攔得及時,也仍叫他撞到了幾個人。 場面霎時亂作一團,趙端端也被擠得差點摔到,藏在袖中的錦囊也滑了出來。她猛地回身想要拾撿回來,卻見剛才那錦衣男童已經摘了絲帶,撿起了那個小錦囊。 她干脆扭過了頭,只做不識。 望著面前景象,趙懿懿蹙眉問:“怎么回事?” 宮娥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她道:“先去將眾人都扶起來?!边@七皇子,實在是太頑劣了些! 正這么想著,七皇子好奇地拆開錦囊,取出一物什,有一位貴夫人訝然道:“這……這不是靈臺寺的求子符嗎?” 靈臺寺的求子靈驗的事,在洛陽是廣為流傳的,眾人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也不知是哪位的,速速拿回去吧?!北娙硕夹α诵?。 一時間,場中靜了片刻。 不是什么大事,卻沒人肯開口應下,這就叫人覺得納悶了。 左連枝忽然說:“咦,端端,這個錦囊不是從你……”還未說完,她突然意識到自個說錯了話,立馬捂住了嘴。 倒像是欲蓋彌彰。 就連太后都看了過去,皺著眉頭問:“此言當真?” 趙端端自人群中站了出來,躬身道:“回太后娘娘話,是臣女的東西?!鄙倥裆匀?,全無半點慌亂,仿佛只是在說今日天氣如何。 叫眾人都看愣住了。 她還主動認了? 正經閨閣女郎,哪有隨身帶求子符的? 趙懿懿眉心一跳,心里頭又急又氣,正要開口說話,手卻突然被人緊緊攥住,一股大力將她按在原處。 作者有話說: 顧禎:我不想讓她喝酒,我就是不好好說,誒嘿,我就是作~ 今日份更新?。?!啾啾! 第18章 求子符 “陛下?”趙懿懿回過頭,愕然看向他,隨后視線又落在案幾下,倆人緊緊交疊的手上。 那只手掌心溫熱,還有些薄繭,用力之大,叫她骨頭都有些疼了。 察覺到她微蹙的眉心,顧禎稍松了松手,淡淡道:“你別出聲?!闭f著,他抬目給燕王使了個眼色。 不知怎的,他這樣隨意的一句話,卻將她安撫了下來,心緒也趨于平和。 燕王還未有所動作,卻聽那趙二姑娘又道:“這是臣女為母親所求,取下來就不靈驗了,還望七皇子能還給臣女?!?/br> 她泰然自若的模樣,將眾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便是連太后也沒反應過來。 “為你母親求的?”太后蹙著眉頭,聲音染上了幾分威嚴。 據她所知,這徐氏來路不正,同皇后的關系不像母女,倒像是仇人。 更何況……太后朝徐氏的方向瞥了眼,這徐氏本身也有子嗣,都這個年紀了,還求什么子? 思及此,太后面色沉了沉:“你此話當真?” 何太妃也肅了神色,幫腔道:“趙二姑娘,這是在太后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你可得想清楚了。這欺君,可是要殺頭的?!?/br> 趙懿懿蜷在袖中的手猝然收緊,端端一向沒怎么經過事,太后也就罷了,她又怎么招架得住何太妃……這般想著,她反握住了顧禎的手,微微偏過頭,以祈求般的目光看他。 美人雙眸含著哀婉,隱隱還有淚珠滲出,顧禎心下驀地一軟,到底是不忍心看她又哭。 趙端端神色未變,卻是倏爾紅了眼眶:“為了這個求子符,臣女每三日步行登山,于寺中潛心禮佛數十日,手抄上百卷經文。除去母親,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叫臣女如此付出?” 顧禎垂首去看趙懿懿,卻見她仍在看著自個,倆人視線對了個正著。 撇去心頭的煩亂,他想著趙端端這番話言辭懇切、哀婉凄涼,母后應當會有所動容。估摸著,就能過去了吧? 如他所料,太后的神色果真有所動容,然何太妃卻緊追不舍:“你母親已有子嗣,何須你求?” “畢竟是家事,本來不想說的,可到了這份上,臣女若是不說清楚,太妃只怕不信?!壁w端端說完這句話,突然就哭了起來,她回頭望向徐氏,視線狀似不經意地自左連枝身上一掃而過。 本來也沒旁人看到,她既然故意要說出來,那就休怪被她拖下水,大家都別想好過。 “母親雖未說過,臣女卻知去歲有個沒保住的弟妹?!壁w端端嗚咽道,“因不愿再叫母親難過,這才動了這求子符的心思,想要以后的弟妹能夠留下來?!?/br> 徐氏心臟急劇跳動著,想要問這丫頭怎么知道她沒過孩子,卻又想起,去歲她小產時,侯爺延請了太醫為她診治。 既如此,皇后想知曉,也不是什么難事。 那趙端端能知道,便也很是順理成章。 此事有脈案記錄,容不得她作假,雖不情愿,也只得站了出來說:“回娘娘話,臣婦去歲,確實有過身孕……” 繼母不慈,她卻為了繼母做到此等地步,分明是足夠上二十四孝的女郎。 饒是對趙家頗有成見的太后,也感慨道:“你是個有孝心的?!?/br> 趙懿懿微松了口氣,纖長白皙的手漸漸卸下力道,泛白的指尖重新回歸紅潤。輕而緩的,與他的手相分開。 似是察覺到什么,顧禎微微垂目,視線膠著在她那如玉一樣的手上。 慢慢的、他唇角扯出了一個冷笑,好么,需要時就將他攥得緊緊的,這會子不用了,則看都不再看一眼。 倒是越來越不將他放在眼里了。 顧禎偏過頭,笑得有些惡劣,望著那求子符說:“不過是些糊弄人的手段,求來,有何用處?” 趙懿懿忽然愣住,剛才的時候,他不是還打算幫她嗎。怎么這會兒,又突然變了卦? 心臟砰砰跳著,她略帶了些忐忑的偏過頭,恰恰好,觸及到一雙威嚴冷肅的眸子。這樣的帝王威儀,與剛才輕聲安撫她的模樣,完全是判若倆人。 或許是她剛才催促得太急,有什么地方惹了他不快吧,趙懿懿怔怔地想著。越是想,她一顆心越是急遽的往下墜,最終落入了不見底的深淵。 漸漸的,心口處有了些微的涼意。 她竟忘了,他不但是她的丈夫,更是這大楚的天子,隨意一個舉動可決定萬萬人生死的天子。天子的喜惡,又豈是她可以輕易揣測的? 趙懿懿輕蹙著眉頭不想說話,甚至微微別過了頭,想著離他遠些是不是會好點? 顧禎朝旁邊瞥了眼,卻見她又往旁邊挪了挪,離得更遠了些。霎時間,他的神色又沉了幾分,握著酒盞的手微微用力,在手背上繃出了幾道青筋。 太后見顧禎反駁自己的話,明顯有些不高興,卻也知道他不但不信神佛,反而十分厭煩這些東西,遂淡聲回道:“她一個小女郎家,又能做什么?能有這份心思已足夠了?!?/br> 說著,太后對著趙端端揮了揮手:“好了,哭得怪可憐見的,皇后,快帶你meimei下去梳洗梳洗?!?/br> 趙懿懿也不知身旁這人是怎么回事,似乎自個怎么做都不對,正好聽著太后這句話,她如釋重負般起了身:“多謝母后,兒媳這就帶端端去后殿?!?/br> 幾個女官過來請趙端端跟過去,一旁的左連枝收攏手指攥緊了裙裾,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幾乎是氣紅了眼。 方才為了看趙端端丟人,她才故意說了出來,哪料到非但沒達成所愿,還被她反將一軍,最后竟讓太后娘娘夸了她! ----- 后殿中,宮娥取來銅盆、玉梳與脂粉,替趙端端洗過臉后,重新梳妝。 趙懿懿冷眼坐在一旁看著,等她妝點好,又揮退宮娥后,才道:“長本事了啊,你自個說,到底怎么回事?” “阿姐……”趙端端紅了紅眼圈,怯生生地看著她,不大敢說話。 趙懿懿面色更沉了幾分,忍著氣道:“你想好了再說?!?/br> 趙端端呼吸略有些急促,待平穩下來后,她一口咬定:“我就是給母親求的啊,阿姐你別問啦?!?/br> 她心中的顧慮,趙懿懿怎會不清楚,正是越清楚,便越覺得難受。 閉了閉眼,她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心焦?你今日是有了法子脫身,往后也一定能有么?你給我記著,日后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讓自個置于危墻之下?!?/br> 趙端端紅著眼點了點頭,小聲道:“阿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br> “不說別的,你可曾想過,被發現了怎么辦?”趙懿懿問她。 趙端端道:“我早就想好了,被人看見,我就說是給她求的?!?/br> 看著她這可憐兮兮的模樣,趙懿懿一時間也有些心軟,又想起她去歲不過是提了嘴徐氏小產的事,她竟不聲不響地記到現在,還能這么快想出對策來。 她輕嘆了口氣,起身道:“把眼淚擦擦,該出去了?!?/br> 倆人在后殿耽擱許久,待出來時,她身旁的位置已然空了下來。 蔓草低聲說:“似乎是還有政務,陛下往紫宸殿去了?!?/br> 趙懿懿微仰著頭,隔著重重宮闕殿宇,望向紫宸殿的方向,心頭亂了起來。曾經她問阿娘,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阿娘說,喜歡一個人便會事事為他著想,想把最好的給他。 她問,那會快樂嗎。 阿娘回她,應當是快樂的。 可現在,她突然覺得,喜歡一個人好苦……好苦啊。 患得患失、忐忑不安,還要承受著他的喜怒無常,以及那無法揣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