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16節
“還是你想得周到?!壁w維民沉聲說了句,又道,“既如此,便先同皇后那邊知會一聲,也好商量出個準信?!?/br> “你這幾年身體不好,連枝也得請人調養調養?!?/br> 徐氏去年有過一次身孕,孩子卻沒能保住,她應了聲好,隨后輕蹙著眉頭,覆住他的手說:“侯爺,你也知道娘娘不喜歡咱們連枝,若是提前說了,娘娘只怕會……” 她未言盡,然則所有的話,都盡在不言中。 趙維民疼愛左連枝這么多年,感情自然身后,思索良久,想著她畢竟是在侯府長大,也能算是趙家的孩子了。 姐妹兩個如太后同何太妃一般,在宮里有個幫襯,也是好事。 ----- 連著兩三日,皇帝都歇在椒房殿,叫椒房殿一眾宮侍欣喜不已,反觀趙懿懿,倒是隱約提不起勁兒。 這些日子,她心里一時回想著他對自己的溫柔,一時又浮現起他冷戾的面色。 種種交織在一塊兒,叫她透不過氣。 晨起用點心時,顧禎問她:“那幾只蠶呢,養得如何了?” 趙懿懿握著食箸的手微頓,下意識仰頭去看云竹。 那幾只蠶呢? 云竹忙道:“養得好著呢,過了這么些日子,身上毛都褪了,如今白白胖胖的,吃桑葉也吃得多?!?/br> 顧禎叫人呈了上來,略掃過幾眼,不咸不淡地說:“朕好不容易弄來的,你好好養著?!?/br> 趙懿懿心頭一跳,疑心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到底沒問出來。 臨走前,顧禎又道了一句“晚膳想用鱖魚粥”方才闊步離去。 待他走后,云竹將裝蠶的敞口小匣挪了過來,柔聲問:“娘娘可要親自侍弄侍弄?” 猶疑片刻,趙懿懿終是點了點頭:“好,拿來我瞧瞧?!?/br> 云竹說自個幼年時曾在家中養過蠶,果然,這蠶被云竹飼養得很好。趙懿懿心里頭一直記掛著親蠶禮的事,換做以前,早就興奮地同云竹學了起來。 今日卻沒了興致,只是依著云竹的話更換桑葉。 翌日,萬春殿大擺筵席,邀了洛陽城中的貴婦人并女郎們前來,與此同時,還邀了不少青年才俊。 因此,這些夫人們哪怕不打算送女入宮,也都自發的赴了宴,叫這宴席更為熱鬧了。 聽說皇帝這幾日都歇在椒房殿,太后壓了壓眉眼,輕聲道:“皇帝近來,倒是不一樣了?!?/br> 何太妃在旁安慰:“陛下同皇后娘娘感情好,也是件幸事?!?/br> 太后輕哼了幾聲,想說能頂什么用,顧忌著還有這么多人在,沒說些什么。 聽聞宮侍通傳皇后駕臨的聲音,眾人齊齊一頓,隨后起身恭迎皇后。 左連枝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里,眼珠子轉過去看徐氏:“阿娘……” “慌什么?”徐氏低聲回了句。 趙懿懿今日著了身瀲滟紅裙,裙擺自眾人眼前掃過,夾帶著陣陣馨香。待到落座后,她方才溫聲道:“諸位免禮?!?/br> 今日這場賞花宴,來了不少未婚男女,旁人或許不知為了什么,趙懿懿給太后做了兩年多的兒媳,對她的目的再清楚不過。 思及此,她神色便不大好看,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指尖掐進了手心的rou中去。 突如其來的刺痛,叫她心口微微一顫。 太后輕瞥了她一眼,見她神色似有些疲倦與心不在焉,難得生了些好心:“不過一個賞花宴罷了,又不是什么盛事,皇后既然不大舒服,可不必來的?!?/br> “多謝母后關懷?!壁w懿懿傾了傾身子,溫聲說,“許是今日路上有些曬,故而稍稍覺著頭暈,不妨事的?!?/br> 何尋菱蜷著的手指動了動,見著皇后泰然自若的品茶時,終是有些坐不住。 “臣女前幾日奉姑母之命,做了鱖魚粥給陛下送去,可巧,娘娘竟也給陛下送了鱖魚粥?!焙螌ち饽门磷友诖捷p笑了聲,聲音溫軟,“臣女兩相比較,深覺還是娘娘熬的粥香軟,臣女的同娘娘一比較,則是相形見絀了?!?/br> 話未說完,她便見得,太后的面色驟然沉了沉。 她的心臟也跟著一沉,卻又見皇后放下了杯盞,淡笑道:“何二姑娘有心了,能呈到陛下跟前去,想來二姑娘的廚藝很是精湛。待改日,我倒也想嘗嘗二姑娘的手藝?!?/br> 何尋菱僵了僵,隨后又有些憤憤不平?;屎?、皇后竟然將她比作廚子,還要吃她做的菜! 她心頭蓄著火,觸及太后陰沉如水的眼眸,霎時不敢多說什么。 筵席實在太過悶,聽著眾人的恭維聲也無甚趣味,趙懿懿略待了會兒,便自個另尋了個花架下的位置。 自那日在先農壇醉酒后,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沾過酒水了,便是連往日喜歡的酒釀圓子,也不怎么動。 湊巧今日備的是蒲桃酒,香味濃郁,微微泛甜,她便叫蔓草倒了小半盞,慢慢品著。 將將飲了三兩口,旁側忽而有一道低沉聲音傳來:“別喝了?!?/br> 趙懿懿捏著琥珀盞回首望去,只見一高大峻挺的身影立在邊上,臉上還有枝葉覆下的陰影。 男人面色微有些沉,望著她的眼眸平靜無波,聲音雖平緩,卻帶著帝王一貫的冷硬與命令。 趙懿懿突然就不想理他,舉著杯盞又淺嘗了下。 顧禎被她這舉動給氣得笑出了聲:“那日,你說是朕叫你飲酒你才飲的,如今朕讓你別喝了,怎的還喝呢?” 他突然朝她靠近了幾分,咬著牙道:“嘴里沒一句老實話!” 作者有話說: 來了!探頭~ 第17章 細犬 紫藤花架下,清風徐徐,藤蔓也在四周細密交織著。 他突然迫近幾分,趙懿懿便也向后退了幾分,怔怔然地仰起頭看他。 “上回將過錯都推給朕,說是聽了朕的話的緣故,那朕今日說的話,怎的不聽了?”顧禎低笑了一聲,逼迫得更緊了些,輕挑了下眉梢,尾音微微上揚,“嗯?” 趙懿懿的面色倏地漲紅,她捏著琥珀盞往后退退,低聲道:“妾身……妾身……” “還有什么想說的?”顧禎站在那,耐性極好地望著她。 紫宸殿中豢養了一只細犬,皇帝出城游獵往往會將它帶上,跟了好些年頭,是為皇帝的愛寵。在紫宸殿,非但宮人們精心照料,半點也不敢馬虎大意,便是連皇帝也每每縱容。 有那么一瞬間,從他的眼眸里,趙懿懿瞥見了那只細犬的影子。 此時此刻,她竟荒唐的覺得,他望著自己時,與望著那細犬的神態極其相似。 眸光中浮現了一絲錯愕,趙懿懿輕輕別過頭,眼睫顫了好幾下:“沒什么想說的,是妾身方才沒聽清?!?/br> 顧禎就這么垂目看著皇后,突然覺得她心里明明不情愿,嘴上卻不得不認的模樣,十分可憐。 唇角揚起一抹惡劣的笑,他輕聲問:“那怎么總是不聽話呢?” 趙懿懿掐著指尖,悶悶地說:“嗯,妾身錯了,請陛下勿怪?!?/br> 她認錯認得這樣快,一副誠懇溫馴的模樣,卻又叫他心里不舒服了。 心口處積聚了一團火,叫他的眉眼逐漸轉了沉,耐心也一點一點的褪了下來。 “皇后這又是什么意思?”顧禎冷下了面色,望著她的眼眸也失了方才的三分笑意,“朕聽著,怎么有些不情愿呢?可是對朕,有所不滿?” 他逼迫得愈發的緊,感覺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趙懿懿突然就有些煩躁。她都已經認錯了,他還想怎樣呢? “妾身不敢?!?/br> 她低著頭說了一句,因覺得自個萬分委屈,好端端的飲兩口蒲桃酒也要被他說一頓,還扯起了舊事,莫名的,竟有些賭氣的味道在。 果然是長進了,顧禎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換作從前,皇后哪敢說這樣的話? 倆人靜靜僵持許久,都不肯退卻半點。顧禎自幼就是太子,順風順水慣了,除去被禁在東宮那半年,從未有過低頭的時候,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只是皇后這段時日的性子,倒是叫他覺得意外。 顧禎嗤笑一聲,奪過她手中琥珀盞擲在案幾上,意味不明道:“朕看你敢得很!” 自個一再縱容,她倒好,脾氣真是越發的大了。 ----- 海池堤岸楊柳依依,沿著堤岸行走的,是一列裊娜的少女。 媞媞行過,衣香鬢影掠起了池中鷗鷺。 何尋菱一路走著,回想著太后方才訓斥的話,禁不住紅了眼圈。 她方才同皇后說話時,太后在人前只是面色不大好看,還未說些什么,等將她喚回了內殿,太后直接沉了臉,冷聲質問她為何突然挑釁皇后。 到底浸yin宮闈多年,哪怕性子遲鈍了些,太后也還是看了個明白。 她哀聲告罪,太妃也在一旁幫著解圍,仍舊沒叫太后的神色緩和下來。 太后最后冷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你該知道你阿爹送你進宮為著什么,在宮里給我記著謹言慎行,哀家給你這機會,不是叫你來惹是生非的!” “表姐,你別多心了?!蓖螌ち庥粲舻纳裆?,臨川難得開口安慰人,“母后性子急,你也知道,她只是想提點提點你罷了?!?/br> 何尋菱壓下淚意,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嗯,我知道的,也是我方才太過失禮,才惹得大姑母生氣?!?/br> 太后生平最厭惡惹是生非之人,在進宮以前,父親便提點過自己,進宮以后,二姑母也對她交代過。 她以為幾句嘴上的機鋒罷了,太后又素來不喜皇后,應當不妨事。 哪想到,太后竟會發作。 臨川望著池中景色,隨口道:“母后母后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你就別想這事了?!?/br> 何尋菱柔聲道:“多謝公主,我沒什么的?!彼⒌椭^,神情溫順,“今日大姑母因皇后娘娘動了怒火,可見大姑母對皇后娘娘,還是有情分在的?!?/br> 臨川不疑有他,只是哼道:“哪能有什么情分,就我皇嫂那悶性子,根本就不討母后喜歡?!闭f到這兒她不欲多言,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一個人,叫她放下身段哄了幾句已經夠了,“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若你將來真能進我皇兄后宮,等有個一男半女,皇后又無子,你還愁不能壓過她去?” 倆人一路說著話,領著隨從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弱了下來。 微風習習,引著竹葉相互擊打,響起陣陣如驟雨般的沙沙聲。 池岸旁的竹林中,趙端端凝著那一行人離去的方向,臉上的陰郁之色,叫身旁的婢女暗自心驚。 她忍不住喚:“二姑娘……” “上一回,在垣墻那頭編排阿姐的,也是她吧?!壁w端端緩緩勾起唇角,聲音悠悠,“真是長了張能說會道的嘴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