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瘋子癲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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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不是說了不要再提他了嗎……”李舒雪困惑又害怕地搖搖頭。不像是她的錯覺,此刻陸正衍看她的眼神很兇,他熨帖的西裝把他包裹起來,順便把他昨夜那樣的柔情全都封住了,只剩不可近身的距離感。李舒雪漸漸連他的臉都不敢看了,目光垂落,掃過他手邊的黑色大衣。 純黑色的羊毛大衣,陸正衍今天第一次穿,不,這不是第一次,她眼神凝固,將裝云朵包的紙袋子捏得刺啦作響。 她第一次見這件衣服是在一個圣誕夜,陸正衍假意指令她去取,卻實為戲弄,他就是穿著那身件黑色外套,第一次聽說她有一個孩子,時至今日她都還記得他當時高傲蔑視的神態,那樣的姿態持續出現在她眼前很久,久到李舒雪見到那張臉就會害怕。 他憑借一個無傷大雅的傷疤讓她卸下心防,終于敢再次正視陸正衍習慣性睥睨一切的雙眼,怎么此刻他的眼神又如此鋒利,利到要把她的心割傷。 她承受著困頓和害怕,鼓起勇氣走上前,她也站到臺階上,顫巍巍把手搭到他手背上,輕輕推了推:“怎么了……從來沒有先生的,那都是他騙我,我也不喜歡先生,你別多想。我怕住在這兒只是因為你,不是,是因為他,他用鐵鏈把我栓在這里,我不想住這樣的地方,陸正衍……沒有先生的,你別折磨我了,我們換個地方吧……好不好?嗯?” 他不說話,她將呼吸放緩,心臟的跳動卻格外劇烈,有種就要窒息的錯覺。 “沒有先生?!彼谅暤?。 “是,沒有?!彼⒖厅c頭。 他微微側身,“按照你的說法,沒有先生,那肯定也沒有我,李舒雪,我在你心里就只能以你恨的樣子存在,是嗎?” “什么……”她的手從他的手背上滑落,溫熱的淚沁滿她的雙眼,“什么叫也沒有你……?你到底怎么了……” 他正過身不去看她,“猜猜吧?!?/br> “猜什么……” 他不說話,手臂抬了抬,那件黑色大衣邊角翻了兩下,他不回答,轉身便往上走。李舒雪不甘心,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她摸到那件大衣,厚實的布料,隔絕了他們的接觸。 她雙眼赤紅,急切問:“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你說啊陸正衍,你是不是……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想起來了?!彼龅厮砷_手,觸電一樣往后退,把摸他的那只手背到背后去,像是觸碰過最忌諱的東西。 一時間,她呼吸急促,淚水失控,如同一個偷歡的人被人當場揭發,羞恥感啃噬她的脊髓。最可悲的是,這個揭發的人兼共犯是她的丈夫,卻都不是她的愛人。 “恢復記憶?”陸正衍冷笑,“小舒,最荒謬的事你愿意相信,但最重要的事你卻懷疑不止,這是你的弱點?!?/br> “恢復記憶……?”李舒雪抽泣著呢喃他的話語,好像忽然全都明白了,這半年的點點滴滴飛速閃過眼前,從他躺在醫院虛弱的臉龐,到昨夜他溫情脈脈的眼神,全都讓她遍體泛冷,心口錐痛,“你頭上的疤都還在……但是沒有你……沒有你也沒有先生,陸正衍,陸正衍……”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你這么來騙我???”她大聲控訴,泣不成聲。 “李舒雪,如果我只是我,你還會和我結婚嗎?平心而論,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br> 他在煎熬和甜蜜中等這一天等了太久,終于卸下不存在的面具,他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蒼白的辯駁并不使他的愛人滿意,他知道,所以走過去捏住她的手腕,拉著她一同上樓。 “你個禽獸!” “小舒,從今天開始你才能愛完整的我?!?/br> “我恨你……” 她被拖拽著踉踉蹌蹌上了樓,進到那間惡魔般的臥室里,他關上門,將外套隨手擱置在沙發上,轉頭看她,端詳她所有的絕望和痛苦,他不忍心地眉心緊鎖,手掌扣著她的后腦勺把她拉近,輕聲問:“為什么哭?如果你只是恨我,你該生氣該憤怒該想殺了我,但你這么傷心是為什么李舒雪,你因為誰而傷心?嗯?” 李舒雪怒視著他,可滿臉的淚水把她的失望出賣得干干凈凈。 “小舒,你是回答不出來我的問題,還是不敢回答?” “這半年你還是敢愛我,我很滿意,比做你的先生那幾個月還要滿意。你膽子那么小,還肯為我賭,李舒雪,我只覺得你無可救藥了?!?/br> “你閉嘴……你這個瘋子,沒有人會喜歡你,我恨你,你滾,滾,別碰我……!”她激烈地推開他的手,后退身子撞到門板上,他立刻壓上來,手掌墊在她肩胛骨之下。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你所有可能的反應我都能想到,我比你更了解你。這半年你怎么懷疑我,怎么相信我,我都知道,小舒……” 他湊得極近,溫熱的鼻息拂過李舒雪的臉頰,她渾身戰栗,一雙濕潤的怒目倔強地瞪著他,揪住他的西裝領子,打斷他:“離婚吧?!?/br> 他不悅地快速蹙起眉頭,“我知道你會提這個要求,但是你別忘了,你曾經承諾過,有一天我回來了,你會給我們三天時間。李舒雪,你對著你的神明起過誓?!?/br> “那些話我只答應過失憶的陸正衍,沒有答應過一個騙子?!?/br> “就算你現在知道我是騙子,想反悔,那當時答應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那三天你要面對的人就是我嗎。你給三天的時間,無非是給我機會,你對我有期待李舒雪,你不僅不會跟我承認,連對自己都不敢承認吧?!?/br> “期待……”李舒雪雙眸黯淡,“就算我期待,我想要的人,也不是你……你說的都對,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恨的樣子,你沒有別的樣子,因為沒有先生,現在也沒有失憶的陸正衍了……那你還剩什么,就只剩我恨的,我惡心的……陸正衍,我不期待你,就算期待過那也是你騙去的,我不認……” 她失望頭頂,心如刀絞,聲音沙?。骸瓣懴壬?,陸正衍,我賭輸了,我們離婚?!?/br> 她呆滯著面龐,用扭身用肩角抵著他的胸膛,拿出那個為陸正衍的家人費心織的云朵包,拼命拉扯潔白的毛線,手指疼痛,她換著不同的方向毀壞那個包。 “太可惜了……”她毀了毛線包,痛惜到站不穩,“浪費東西是我不好,但我真的不想和你的家人有關系了。陸先生,我相信法律也相信報應,如果你覺得我不守承諾該遭什么懲罰,那就讓我受好了,我死還是傷,都不關你的事,我想離婚,不要三天以后,就今天……” 陸正衍抓過那團亂糟糟的毛線,嗤笑:“那太可惜了。我既舍不得你死也舍不得你傷,所以我會幫小舒信守承諾,你說了三天,那就一個小時都不能少?!?/br> 她把壓根磨得作響,“你還想把我銬起來嗎……?” “怎么會,那樣的愛你不喜歡?!?/br> “愛……” “是。不是告訴過你,先生愛你?!?/br> 李舒雪呼吸驟停,就算知道是謊言,也還是忍不住有些反應,很快,又立刻冷了心。 “根本就沒有先生,我不會信了?!?/br> “之前我希望你當有先生,有失憶的我,也有你恨的我,是為了讓你毫無顧忌地愛我,現在我告訴你實話——世界上只有一個陸正衍。小舒愛的,恨的,全都是我?!?/br> 李舒雪的睫毛不斷顫動著,剛剛干涸的淚又蓄積起來。 他憐惜地勾起她的下巴,低頭一邊吻她的眼尾,一邊狡黠而深沉地蠱惑:“痛苦嗎,痛苦是因為你愛我,但還不夠……李舒雪,你再努力一些,好不好?” 他的貪心是有最低界限的,他只要李舒雪愛他,如他愛她一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