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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一切,都不會連累你,亦不會讓你為難。 漪如的耳邊似乎仍回響著李霽方才的話語。 心仍在胸口撞著,清晰可聞。 方才,李霽說完話之后,就將她送上了馬車。漪如回想起他的樣子,就覺得氣惱。他把她送上馬車,若無其事。 ——“你不許胡來?!弊像R車的時候,漪如神色嚴肅地復又重申。 李霽注視著她,唇角微微彎起,低低道:“我不胡來,便無妨,是么?” 馬車走起,漪如只能瞪著他,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 這人仍然我行我素,她說一句,他便反駁一句,全然不拿她的主張當一回事。 仿佛他君子坦蕩蕩,她小人長戚戚。 漪如心情復雜,像一團亂麻,但說來奇怪,她并不覺生氣。心頭一陣一陣發飄,仿佛餳糖入口。 “女君怎不說話?”小娟看著漪如的臉,“女君在笑什么?” 漪如的唇角登時拉下。 “誰說我笑了?!彼f,“我不曾笑?!?/br>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跳(下) 回到靈犀寺的時候,容氏、馮氏和崔珩仍在那處小園子里。 寺里的住持親自過來與容氏和馮氏講經,崔珩則陪在一旁。 見漪如回來,容氏招呼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漪如走過去,只見崔珩坐在席上看著她,目光平和。 “方才突然回去做什么?”容氏借著如廁的時機,看看漪如身后,問她,“莫不是那不便之事來了?” 漪如愣了愣,方才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忽然沒有了用武之地。 她點點頭:“正是?!?/br> 容氏露出笑容。 “我當時聽北寧侯說你有要緊的東西落在了家中,還當是出了什么事?!彼恋?,“后來一想,除了那事,還能有什么?!?/br> 漪如訕訕,只得順著道:“我覺得不對,小娟又不在身旁,只得如此?!?/br> 容氏道:“阿彌陀佛,這佛門之地,沖撞了怎好。日后再遇得這事,回去了便不必再回來了,母親豈是那等不通人情的?!?/br> 漪如應一聲。 容氏笑道:“我看,馮夫人和北寧侯都對你頗是滿意。尤其北寧侯,他方才不放心你,還跟著你去了,讓寺里的僧人回來報信?!?/br> 聽得這話,漪如倏而抬眼。 “北寧侯跟著我去了?”她問道。 “正是?!比菔系?,“他說他看著你回了府里,覺得大約確實無事,又怕我們擔心,就回來稟報了?!?/br> 說著,容氏拉著漪如的手,笑容心滿意足。 “你說,這般貼心的夫婿,該到哪里找去?” 漪如看著她,卻笑不出來。 眼前仿佛浮現起方才崔珩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來。 心仿佛天上的紙鳶,遇得風向突變,再度陷入掙扎。 大約是因為崔珩的關系,住持對容氏和馮氏招待得格外熱情。在園子里聽了經之后,馮氏問住持,說她聽聞靈犀寺里藏著西天來的貝葉書,可否去看一看。 住持全然沒有猶豫,笑著答應,請二人隨他去藏經閣。 “那藏經閣容不下許多人?!瘪T氏對崔珩道,“你在外面候著,我與容夫人去去就來?!?/br> 崔珩應下。 容氏也對漪如道:“你身體不適,便在外頭坐一坐,待我出來,便可回家去了?!?/br> 漪如明白她們打的什么主意,只得也應下。 二人離去,園子里再度只剩下崔珩和漪如。 漪如看著崔珩,暗自深吸口氣。 事到關頭,她竟反而覺得心中不再彷徨。 從前那許多算計的心思煙消云散,明朗一片。 “方才之事,多謝君侯為我遮掩?!彼虼掮褚欢Y,“是我向君侯說了謊,還請君侯恕罪?!?/br> 崔珩露出訝色,但很快明白過來。 “容夫人告訴了女君,是么?”他說。 “正是?!变羧绲?,“我亦無意向君侯隱瞞。君侯與馮夫人厚愛,我心中領會,卻著實愧不敢受。君侯德才出眾,世所仰望,必可覓得良配,白首偕老?!?/br> 崔珩沒有答話,少頃,道:“方才女君去見了長沙王世子,女君心中良配,便是他,對么?” “這與世子無干?!变羧缑Φ?,“不瞞君侯,我并非君侯所想的那般賢良。我外祖父在揚州經營貨棧,過去八年,我一直在揚州為外祖父照管生意。我雖出身侯門,卻向來不安于室,自由自在,行動不拘。我回京來,自是為了成全父母盼我成婚的念想,可我知曉自己心性,必是擔不得那深宅之內的主母大任。君侯誠摯待我,我不想自欺欺人,亦不愿隱瞞。愿君侯另覓佳人,早成圓滿?!?/br> 崔珩深深注視著她:“你又怎知我喜歡什么樣的人?” 漪如的目光定了定。 崔珩自嘲一笑,道:“自欺欺人的,也不獨女君一個。在萬壽節時,我在宮中見到你和長霆在一起,便隱約有所預料?!?/br> 漪如有些狐疑。 “那時我和王世子不過是在宮中正巧遇上罷了?!彼f,“并無旁事?!?/br> “于女君而言是正巧遇上,于長霆卻不是?!贝掮竦?,“在那宴上,人人都在朝女君觀望,長霆亦不例外?!?/br> 漪如怔住。 驀地,她想起那時的模樣。 芍藥盛開,風拂花影,陽光如碎金一般落下。李霽站在那里,仿若站在幻夢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