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卻對此似乎習以為常，指了指不遠處街邊一處挑著旗子的酒肆，道：“去那邊?！闭f罷，徑直快步走過去。

    突然，身后有人喊道：“讓開讓開！莫擋路！”

    手臂突然被拽住，漪如被拉了回去。

    一輛馬車急急地從狹窄的路上跑著，堪堪擦肩而過。

    她驚魂未定地望去，街上傳來一陣罵聲，如同熱鍋上澆了一勺水。

    李霽的手握著她的手臂，皺眉看了看她：“無事么？”

    “無事?！变羧绲?。

    李霽卻沒有松開手，四下里看了看，道：“隨我來?！?/br>
    說罷，他將漪如擋在身旁，帶著她從人群間隙里穿過，往那酒肆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畫工（下）

    在酒肆里，漪如買了些酒rou，讓掌柜的包好。

    李霽看了看，道：“這是給那位杜先生買的？”

    “正是?！变羧绲?，“他沒有別的嗜好，就愛酒rou，買些去看他才好說話?！?/br>
    說話間，掌柜已經麻利地把食物和酒罐包好，用細麻繩捆作一處。

    漪如付了錢，正要拿起，一只手卻伸過來，將東西都提起。

    “走吧?！崩铎V一手拿著酒rou，一手握著她的手臂，帶著她繼續往外面走去。

    這個地方是販夫走卒三教九流聚居之所，路上行人形形色色，什么樣的人都有。不過縱然如此，漪如和李霽還是頗受人矚目。

    漪如知道是什么原因，因為李霽一直拉著她的手臂沒有放開。年輕男女拉拉扯扯，在哪里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李霽顯然也發覺了別人的目光，卻仍舊我行我素，并不松手。

    “快松手?！变羧缛滩蛔〉?，“我又不是小兒，自己會走路?！?/br>
    “不放?！崩铎V將身體稍稍側過，帶著她躲開一隊迎面走拉你的挑夫，道，“你便是總覺得無事，才松懈大意，以致方才差點被那馬車撞了?！?/br>
    漪如無語。這人莫不是被人刺殺多了，到哪里都疑神疑鬼。

    “我小心些就是?！变羧珀氖?，“孤男寡女拉拉扯扯，你不怕別人說你浪 蕩？”

    “有甚可怕，”李霽不以為然，“他們不知道我是誰?！?/br>
    漪如反駁：“他們卻知道我是誰?！?/br>
    “你下次可將羃離戴上?！?/br>
    李霽不耐煩，把手放開，卻仍拽著她的袖子：“那畫工究竟在何處？”

    漪如熟門熟路，帶著李霽一路穿過巷子，走到了一處小屋面前。

    “記住，有話我來說，你莫開口?！彼龑铎V再度叮囑。

    李霽不置可否。

    漪如于是敲敲門，聲音恭敬：“杜先生可在家？”

    好一會，那扇舊木門打開，一個中年人露出頭來。

    李霽看去，只見他須發花白，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沾著好些墨跡。

    “是你?！倍艔浛戳丝翠羧?，臉上的神色平淡，“又來做甚？”

    “自是來看看杜先生，”漪如笑嘻嘻，道，“順便與先生商議商議新畫之事?！?/br>
    說罷，她看向李霽。

    李霽隨即將手里的酒rou遞前。

    看到酒rou的一瞬，杜彌眼睛里亮了起來。

    他伸手接過去，卻將目光在李霽的臉上停留片刻。

    “你又是何人？”他問。

    “這是我家親戚?！变羧缑Φ?，“久仰先生大名，定要我帶他來拜訪先生。這些酒rou，都是他買的，權作見面禮?！?/br>
    那些酒rou沉甸甸的，杜彌的臉上終于有了些好客的意思。

    “進來吧?！彼f罷，往屋內走去。

    杜彌這屋舍分前后兩間，一間臨街，一間臨河。

    屋如其人，他不修邊幅，屋子里也亂得很。臨街的這間顯然是住處，除了一張床和幾口箱子，別處都亂糟糟地堆著東西，都是些畫稿紙筆之類的。不過待二人走到后室，卻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開軒的屋子，外頭有一棵高大的柳樹，可作遮陰，河水在下方緩緩淌過，竟頗有些意趣。

    臨著闌干的地方，擺著案席紙墨，倒是收拾得齊整?？繅Φ牡胤?，有一只書架，上面堆著好些東西，全是畫稿。

    杜彌將一處案幾上的畫稿紙筆全撥到一邊，把酒rou放好，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到了孫先生，他說那王世子的畫興許還要再添上一些，問我可畫了別的。你來得正好，我確實畫了些，你可看一看?！?/br>
    說罷，他從那書架的面上拿起一疊畫稿，交給漪如。

    漪如翻了翻，毫不意外地在好幾張畫稿上看到了那時世畫上一模一樣的臉。不過下方的落款卻不是李霽的名號，有的是潘安之類的美男子，有的是神仙。

    “你反正要拿這些話去制版印畫，只消將名字改了一改便是?！倍艔涀?，一邊開酒罐一邊道，“至于價錢么，與先前一樣?！?/br>
    漪如仔細看著那些畫，只見畫得確實都不錯。畫面上的男子個個衣著華美，貌若天仙，一顰一笑一衣一褶皆細膩雅致。

    只是么……漪如瞥了瞥旁邊的李霽，毫不意外地在他臉上看到了鄙夷之色。

    “先生只畫了這些？”她忙問杜彌，“可還有別的？”

    聽得這話，杜彌的臉上有了些不高興的神色，道：“沒有了。娘子不喜歡這些？”

    見他臉拉下來，漪如知道自己觸了逆鱗，忙道：“并非不喜歡，只是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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