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來都成了嫌疑人 第32節
聽完這個回應之后,蔣天瑜的眼睛頓時一亮,語氣中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興奮:“幾年前我住的那間屋子是位于中間的位置的,我記得最靠西面的那屋住的是一個脾氣不怎么好的小伙,有一次因為沒有按時交房租被房東換了鎖?!?/br> “他就想辦法把外面的鐵皮墻從下方弄開了,每天都從下面鉆進屋子里去繼續住,平時那塊鐵板立在那里也根本看不出什么?!?/br> “后來為了方便,他干脆給那塊割下來的鐵皮弄了一個門鉸鏈,算是自己給自己開了一個門?!?/br> 眾人聽到這話,眼睛均是下意識的瞪圓了些,特警大哥一刻都未曾耽誤的命人前去查看,得到的反饋果真是有那么個能通人的地方,只不過眼下從外面被人用鐵鏈鎖了上。 “人質和嫌疑人的位置,距離這處大概有多遠?”祁子昂皺眉問道。 專業的測距人員迅速回應:“大概不到五米,而且這一邊恰好堆放的都是一切廢舊的鐵桶,相比于桌椅板凳來說,咱們的人更容易找到縫隙通過?!?/br> “好,咱們主要是以安全營救人質為主……如果……自行判斷……可以開槍!” “進去兩人,狙擊手隱蔽在鐵桶后……找好點位……” 看著面前圍成了一圈的警察,蔣天瑜十分自覺的往后退了兩步,不過依舊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里。 垂下眼皮,她默默地在腦海中演示了一遍如果讓她出任務,這次的情況她會如何應對。 末了,無聲的嘆息從唇間逸出,手指微微動了動,似是有些懷念過去那種堅定而又一往無前的日子。 很快,尖利的警笛聲在地下二層的空間里驟然響起,連帶著警方也出動了談判專家,嘗試著分散胡帆的注意力及掩蓋特警潛入倉庫所發出的聲響。 這短短的幾分鐘,對于蔣天瑜來說,大概有幾個小時那樣漫長。 她之前從未站在案件當事人的視角體會過他們的焦灼與不安,如今感受到了,心間就又多了幾分復雜的滋味。 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倉庫的門從里面被人踹了開來,緊接著是特警的暴喝:“醫務人員!醫務人員!” 之后的情況,蔣天瑜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慢放的按鍵。 看起來氣息微弱的毛麗麗被救援人員用擔架抬上了救護車,胡帆則是由兩名特警鉗制押解出了倉庫。 少年的額頭應該是在拒捕打斗中受了傷,滿臉的血,配上扭曲的表情,看起來猙獰的像是從地獄爬來人間的惡鬼。 他掙扎著,怒吼著,最終在看到蔣天瑜的時候,忽然雙腳停下了動作停滯不前,就這樣站在那里呆呆的盯著她,表情詭異的溫和。 “苗苗姐?!?/br> 她看清了對方的口型后,忽然回了魂,原本聽著周邊的聲音都像是隔了一層膜的耳朵,也眨眼恢復了正常。 “苗苗姐,我就只有你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少年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朗,只是他那張沾滿了鮮血的臉,再也找不到曾經關苗苗眼中的稚嫩與天真了。 對于他的祈求,蔣天瑜的回應是表情冷淡的扭過了頭,似乎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啊啊?。。。?!”胡帆見狀忽然狂躁了起來,要不是身后有兩個特警一直在壓制,怕是就沖了過來:“苗苗姐,你不能這么對我?。?!我都是為了你??!”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 嘶啞的喊叫聲漸行漸遠,當胡帆被推上警車、車門關閉的那一刻,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祁子昂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眉頭微皺,語氣關切:“關女士,你沒事吧?你現在抖得很厲害?!?/br> “沒?!笔Y天瑜搖了搖頭,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勉強微笑道:“大概是有些害怕,休息一會就好了?!?/br> “謝謝你,祁警官?!?/br> 祁子昂擺了擺手算是回應,因為后續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他便叫來了之前的那名女警察照顧她。 在坐警車回去的路上,半睜著眼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蔣天瑜忽而覺得靈魂在被拉扯。 她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緩緩地閉上了眼,迎接她的是另一片黑暗。 ……………… 呼…… 手腳猛地一動,蔣天瑜再次驚醒,只覺得周邊安靜極了。 是黑夜嗎?她躺在那里,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入眼卻是漆黑如墨的,幾乎什么都看不清。 自從靈魂脫離了關苗苗后,她覺得自己又在天地間飄蕩了一段時間。 和第一次脫離周雅的時候沒有什么差別,她也的的確確聽到了關苗苗那真誠的感謝。 同樣看到了關苗苗在聽到胡帆親口承認罪行后的傷心絕望,最終堅強的自情緒中逐漸恢復了過來,生活也重新變得積極向上。 從周雅的身體脫離再到進入關苗苗的身體,上回她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只是不知這一次醒來,中間又間隔了多久。 “嗯?” 黑暗中,她只覺得右手似乎正在握著什么,試探性的爬起了身,她朝著前方隱約透著光亮的地方爬去。 原來是一個帳篷,摸索著拉開入口處的拉鏈,她猝不及防的被外面燃燒的正旺的篝火閃痛了眼。 緊接著,就是幾聲高亢的刺耳尖叫。 蔣天瑜愕然的看著原本圍坐在不遠處火堆旁邊的幾個少男少女像是看見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倉皇起身,聚做一團,心底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機械的低下了頭,她終于看清了手中握著的物件,那是一把長約二十厘米的匕首。 此刻,匕首的刀身上還殘留著醒目的紅色血跡,而她身上的衣服,也都不同程度的沾染上了暗紅的鮮血。 慢吞吞的回過頭,借著外面照射進帳篷的、跳動的火光,她勉強看清了內里的場景。 一個已經倒在血泊中毫無生機的人。 第39章 蔣天瑜坐在篝火旁,任由燥熱的火暖著這具冰冷的身軀,至于其他人均是躲得老遠,站在那里一臉懼怕的沖著這邊指指點點。 瞧著周圍的環境,應該是野外,而篝火內噼里啪啦的聲響,襯的夜色中的密林愈發的寂靜了幾分。 抬起眼皮,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很遠開外的那幾個人,從他們的年齡推斷出原主的年齡應該也不算大。 終于,遠處傳來了警笛聲,在這令人壓抑的深夜里,無疑是給眾人打了一針強心劑。 砰! 砰砰! 伴隨著幾聲關車門的悶響,祁子昂帶著人從警車走下,頓時就被一群擁有著青春面貌的年輕人給圍攏了起來。 “天哪,警察叔叔,你們終于來了!” “嚇死我了,死人了!嗚嗚嗚嗚嗚……” “對啊對啊,任雨夢殺人了?。。?!” 陸黎頓時叫停了這聽不出個所以然的七嘴八舌,接著讓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穩重的男生開口解釋,這才勉強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原來面前的這是一群江城市師范學院的學生,他們這二十來個人都是學校街舞社的。 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里,也是因為社團在征求大家的意見后搞了個團建性質的遠足活動,他們徒步從學校走到這片風景還算秀麗的山腳下,本打算野營一宿之后明天一早就返回學校的。 誰也沒想到,意外就這樣出現了。 任雨夢殺了孫天陽。 這是祁子昂今天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他叮囑陸黎等人安撫好這群尚未正式踏入社會的學生們,自己則是戴好手套和腳套,緩步朝著前方火光明亮的地方走去。 這會兒技術科和法醫都已經到了帳篷附近,正在做相關的準備工作,他的視線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篝火旁邊、抱膝而坐的那道纖細的身影上。 接著,法醫一頭鉆進了帳篷里,開始著手檢查尸體。 “死者,男……身上有他的身份證,我看看……” “孫天陽,今年21歲。流了不少的血……死因初步判斷是因為被刀刺中心臟而亡,這個過程很快,要不了多久。如果死者沒什么防備的話,大抵也不會發出什么聲音?!?/br> 技術科的同事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剛剛那些孩子都表示,在嫌疑人從帳篷走出來之前,他們都沒有發現什么異常?!?/br> “倒也未必?!逼钭影憾自趲づ窨诘奈恢?,打量著里面還算寬敞的空間,淡淡的開了口:“經過初步的問詢,了解到這些學生在案發當時正在舉辦什么篝火晚會,我看那邊還放著吉他,要是熱鬧起來,有些聲音自然就被忽略了?!?/br> 法醫贊同的挑了挑眉,仔細的用工具測量了一下死者身上的傷口:“傷口僅有胸前這一處,兇器的直徑約為3厘米?!?/br> “至于體內的毒檢結果和其他的,都要等我回局里進行二次尸檢的時候才能給你?!狈ㄡt說完,示意一邊的助手可以將尸體裝袋運回了。 站起身,祁子昂邁開步子走到了篝火旁邊,扯過一邊的馬扎坐了下去。 不過因為他手長腳長,強壯的身形顯得此時的動作多少帶著點局促和滑稽。 他仔細的觀察了一番斜對面的女孩,見對方長相秀麗,微卷的短發配著柳眉杏眸及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顯得整個人柔美中又透著一絲干練。 只不過,眼下那張秀氣又帶著點學生獨有的稚氣的面龐上,正透著絲絲的迷茫。 但也僅僅只是迷茫而已,對于剛剛殺完人的嫌疑人來說,女孩未免太淡定了些。 隨后,祁子昂的目光逐漸下移,最終定格在了對方腳邊的位置上。 那里端正的擺著一把帶著血跡的匕首,底下甚至還墊了一張紙巾,隔絕了兇器和泥土接觸遭受污染的可能性。 “這刀,除了我沒有人動過,我也盡量保證了案發現場的完整,東西你們可以先拿走了?!笔Y天瑜輕聲道,聲音有些啞,說完還抿了抿略微干燥的唇。 很快,在祁子昂眼神的示意下,技術科的人上前完成了拍照和證物封存工作,將匕首裝進了證物袋里。 “你叫什么名字?”他開口問道,聲音不大不小,卻又透著些許的嚴肅。 蔣天瑜眨了一下眼,十分配合的回答道:“任雨夢,今年20歲,現在就讀于江城市師范學院的物理系,大二在讀?!?/br> “你認識死者孫天陽嗎?”祁子昂又問。 點了點頭,她依舊回答的很干脆:“認識,他和我都是學校街舞社的成員,他在數學系讀大三?!?/br> “你和他之間存在著什么矛盾,為什么要殺他?” “殺他?”蔣天瑜像是有些吃驚,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沾滿了血漬的手,旋即有些不確定的抬起了頭:“我不知道……” 祁子昂皺眉,略作思索之后站起了身,招手叫過技術科的同事對女孩的雙手及全身進行痕跡取樣和檢查,接著吩咐道:“一會兒把人帶回局里,先抽血送個毒檢,我看她的狀態有些不大對勁?!?/br> 言罷,他瞇起眸子看向了不遠處聚集在警車旁的那些學生,視線掠過一張張惶惶不安的臉,他揚了揚下巴:“還有那些,確保每個人的血液都送檢?!?/br> “好的,祁隊?!奔夹g科的技術人員痛快的應了一聲。 直至早上六點左右,清晨的日光穿過樹葉傾灑在這片營地之上,警方才完成了取證工作,帶著這二十來個學生準備返回公安局。 只著短袖、手上戴著手銬的蔣天瑜在警察的指引下,朝著警車的方向走去。 山里的風有些刺骨的涼,以致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她回想起剛剛從技術人員那邊問到的信息,這會兒已經是八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