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25節
書迷正在閱讀:背上四份婚約的異世界冒險、夢河夜航、一不小心混成最紅廚娘、全家穿書成大佬后我爆紅了、漂亮知青返城后[穿書](七零年代小廠花)、重生九零追妻進行時、錯撩豪門大佬后我翻車了、穿進年代后娘文我罷演了、騙魔尊去當佛子以后、穿書后我靠異能暴富爆火
狄楊將人交給殿內女官引著,女官先在殿外候了會,才領著她進了趙殊書房。 沈若筠給趙殊行了禮,趙殊點點頭,叫她在一旁坐了。 “聽說你近日帶人將邱家的邱寶川收拾了一通?” 趙殊手持一管白玉竹結紫豪筆,正在寫著什么,頭都未抬。 “是?!?/br> “你可知,他現下病得厲害,已藥石無靈?” “當真?”沈若筠語調微揚,“他真重病了?” 趙殊停了筆,失笑道,“這是該高興的事么?” “官家不知,我這幾日也做噩夢的?!鄙蛉趔拚Z調放低,“我家離小橫橋并不遠,若是邱家報復怎么辦?我天天晚上都夢見小橫橋被放了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也不只我做這樣的噩夢,小橫橋家家擔憂,人人自危?!彼鲃莶亮瞬裂劬?,“還有被邱家惡仆玷污的伊娘,都尋死過兩次了?!?/br> 趙殊將筆擱置:“行了,邱家的事,朕已敲打過了?!?/br> 沈若筠乖巧地點頭應是。 趙殊站起身,他正在而立與不惑之間,難得還有些清瘦感。留著短須,舉手投足間一派儒雅,沈若筠看他,似有些精神不濟。 “朕今日傳你來,倒不是為了邱家的事?!壁w殊斟酌著用詞,還是將手里的一份奏章遞給身邊的執筆女官。 女官玉指纖纖,又遞給沈若筠。 “這……”沈若筠不敢去接,“臣女不敢?!?/br> “冀北監軍自邊驛快馬而來的,”趙殊揉眉道,“與你算是家事,朕特許你看?!?/br> 沈若筠一聽,也顧不得什么了,去接時雙手便有些打顫,一目十行在滿目的戰情折損里尋找佘氏和沈聽瀾的只言片語。 “元日,遼兵來犯,使火器炸傷邊鎮,懷化將軍五戰,冀北軍死傷千人……故帥佘氏舊疾復發,墜馬重傷,不寤……” 沈若筠看到此,險些拿不穩奏章,guntang的淚滴憋在眼眶里打轉,卻是不敢落下。 她的直覺很準,果然是祖母出了事。 “不寤……”她將這兩個字咀嚼兩遍,也不知祖母昏迷多久了?現下如何? 沈若筠放了折子,跪下重重地給趙殊磕了個頭,殿里雖鋪著厚厚絨墊,還是磕出了一聲悶響。 “官家,祖母年事已高,突然有此險情,臣女想求個恩典,去冀州照顧祖母?!?/br> 殿里一時靜謐無聲,趙殊看著她不語。沈若筠又磕了一個,誠意十足,再抬頭時,人都有些暈乎乎。 趙殊不忍去看,使了個眼色,女官便上前扶了沈若筠。 “朕已經派了御醫去了冀州,”趙殊輕嘆,“老太君吉人天相,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br> 沈若筠唇無聲地顫抖了下,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趙殊不同意她離京,這兩個頭白磕了。 “冀州邊境艱難,朕都知道?!壁w殊言語一頓,殿內的女官便福身退下了。 “沈家三代良將都折損在那里,朕每思及此,便覺心下難安?!?/br> 沈若筠將這句話咂摸一遍:“官家這是何意?” “朕沒什么意思?!壁w殊見沈若筠眼眶鼻尖俱是紅紅的,額間紅了一片,嘆息道,“老太君年歲大了,朕本來不愿她以如此高齡再遠赴邊疆,可朕……實是不放心?!?/br> 沈若筠出了趙殊書房,除了覺得頭上暈乎乎的,還如同失了魂一般。額發間剛剛磕頭的地方開始由紅變深。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眼淚止不住順著臉頰滑落。 “你也舍不得她們在冀州的,對吧?”趙殊的聲音在她耳邊久散不去,“你是個好孩子,幫朕勸勸她?!?/br> 上一次祖母走時,還笑話她這一兩年便要及笄,卻仍像個孩子,喜歡窩在懷里撒嬌。說她及笄時,一定會趕回來,還要請魏夫人來給她插簪……誰知一轉眼,祖母生死不知,她卻被困在這汴京城里,連盡孝都不能。 她也分不清路,沒走幾步,眼前便現出一寶藍色衣袍,有人一聲聲在叫她“沈二”。 可她被眼淚迷了眼,不愿抬頭。 周季本來是咧著嘴笑來著,看清了沈若筠的形容,忙問她:“你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今日官家傳周崇禮、周沉入宮,旨意分外古怪。說是聽聞周家三郎芝蘭玉樹,頗有衛玠、宋玉之風,想要一見。 結果周家父子三人在外等了片刻,就見一個一身青衣小娘子從殿內出來。 周季一眼認出正是沈若筠,分外欣喜。 “你怎么哭了?” “三郎?!敝艹缍Y低聲呵斥,見小兒子聽不進話,又轉頭對周沉道,“你去將他提過來,這成何體統?!?/br> 周沉面無表情,走過去時,就見周季拿了帕子,還想給沈若筠擦一擦。 若不是自家親弟弟,周沉真是懶得管他。 他去提周季,目光掃過沈若筠。見她額上一片青紫,看著很是瘆人,臉上哭出兩道淚痕,鼻間也紅紅的,真是格外狼狽。 可即使這般形容,卻也楚楚可憐。難怪周季冒著回去跪祠堂、禁足的風險,也想擦一擦她臉頰的淚痕。 沈若筠自己擦了擦眼淚,沒讓周季碰:“你怎么在這?!?/br> “我也不知道官家作甚要見我?!?/br> 周季撓了撓腦袋,“所以誰欺負你了?” “阿季?!敝艹恋穆曇羟謇?,“該走了,這不是你能胡來的地方?!?/br> “哦?!敝芗镜偷蛻寺?,又轉頭對沈若筠道,“莫非是官家為了邱家的事在罰你?” “不是這個,別瞎說?!?/br> 她抬頭時,對上周沉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本就煩心,此時只想早些回家。 狄楊在廊下看了整場戲,方上前引路:“周大人,兩位公子,請吧?!?/br> 見沈若筠要走,周季還欲去追。周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聲呵斥他:“你還記得這是什么地方?” 在車里百無聊賴的千秋終于等到沈若筠,卻是被嚇了一跳,驚詫不已:“這是怎么了?” 沈若筠擺擺手,示意無事,只是閉目時眼淚卻不停往下掉,千秋手忙腳亂地翻出藥箱來,想替她包扎。 第二十六章 渝園 掌燈時分,陸蘊回府。他見齊婆婆慌慌張張在二門處等自己,說沈若筠自宮里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他書房里,到現在也沒出來。 陸蘊似是并不意外:“您先別急,我去看看?!?/br> “下午自宮里回來,額上有好大一塊瘀青?!饼R婆婆抹淚,“也不知這一次遭了什么罪?!?/br> 陸蘊推了推書房門,紋絲不動,應是從里面拴死了。他又從另一側偏門進去,屋里黑魆魆靜悄悄。陸蘊摸索著點了燈,就著昏昏的燭火,在角落里找到了窩在書堆里的人。 沈若筠小時就喜歡禍害他這個書房,陸蘊早習慣了。他對書籍有收集癖好,這些年書房的書越來越多。早幾年就故意將想叫她看的書放在合適高度,一些不大適宜的書,整理到不起眼的角落。 前些日子因著那本香譜,陸蘊又將不少書移走了。 別的小姑娘難過時會掉淚,沈若筠偏喜歡看書,又或者說是在書里找辦法。就像沈聽瀾受傷那次,她就鬧著要學醫,抱著本醫書不肯撒手,還咬了他一口。 他走過去伸手探了探,額間有些燙人。陸蘊收回手放好了燈,慢條斯理將地上的書撿起來整理好。 “陸蘊?!?/br> “嗯?!?/br> “我想去冀州?!?/br> “不行?!?/br> “欲報之德,昊天罔極?!背鲎浴对娊洝ば⊙拧まぽ?/br> “你跟我說什么也沒用?!?/br>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沈若筠抱著膝:“祖母現下生死不知,你要瞞我到幾時?” 陸蘊收拾書本的動作一滯,把書放到一邊,在她身邊坐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態。你是沈家的人,合該看淡一些?!?/br> “你怎么能瞞我?” 沈若筠見他果然是知道的,心下氣不過伸手捶了他兩下,陸蘊也沒躲,任她發泄。 “官家怎么與你說的?”陸蘊受了幾拳,才將她的手腕捉住,把人拉過來順毛,“額上的傷又怎么弄的?” “他將監軍的折子給我看了,上面寫祖母因舊疾墜馬,現下昏迷,生死未卜?!?/br> “你是不是求他了?” 沈若筠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陸蘊又把燈拿過來,暖黃的燈光下,看清了她額上的一片青紫,有些駭人。想她定是下了十分力氣,也不怕將自己磕傻了。 陸蘊又好氣又心疼:“你與他使苦rou計無用?!?/br> 沈若筠囁嚅,“這不是什么苦rou計,我是真想去的?!?/br> 春日里,一日暖似一日,紅入桃花嫩,青歸柳葉新。沈若筠卻病了一場,原本有些圓潤的臉蛋頓時消瘦了不少。 提筆給沈聽瀾回信時,沈若筠寫廢了許多信箋。第一遍結尾,寫了“祖母幾時回”顯得有些刻意;第二遍便避開了祖母,只寫自己的近況,寫完才覺得這更不合理……第三遍謄寫時,淚點子砸暈了墨跡。 沈若筠停了筆,伸手摸了摸阿硯,阿硯挺著胸脯,高昂鵝頭,絲毫不知主人心事。 寫完了信又開始看臥雪齋賬目,今年的營收打算拿來收糧。春日里就開始準備今年的冬需,也是想把滿腔的憂慮找個地方安置一二。 瑯琊王妃吳氏又一次下帖請她去渝園,來人還特地交代,說是濮王妃并郡姬也會參加。 她上一次下帖時,沈若筠還在病中,便婉拒了。雖然現下仍無心參加,可吳氏畢竟是母親的故交,盛情難卻。 沈若筠有一陣子沒出過門了,艾三娘來沈府與她上課,都覺得她有些懨懨,人不似以前有精神。 幾個丫頭一聽沈若筠要出門,個個摩拳擦掌。早園去衣柜里配衣裙,節青開了妝奩,還拿了最新改良過的珍珠膏來,要給她敷臉。 “不必太過?!鄙蛉趔尢岵黄鹋d致,心里算著沈聽瀾下一封家書什么時候才能收到。 不秋幫著早園拿著衣服,見她一氣挑了藕荷色、蘇芳、梅染等極適合春日里頭穿的顏色,端給沈若筠看。 沈若筠掃了眼,“換套顏色素的吧?!?/br> 早園倒也不多話,又挑了套若草色的褙子配白色暗紋綠邊瀾羅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