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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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筠答應了,趙多珞聽得心動,可再如何心有向往,卻也是出不得宮門的。 “宮里的燈也好看?!壁w玉屏安慰趙多珞,“等明年再來,我與你帶個兔子燈?!?/br> 三人依依不舍地告別,沈若筠沒有回家去,而是去了艾三娘那里。艾三娘的醫館在小橫橋,沈府在馬行街,倒也不是很遠。 因著已至四九,檐上滴水成冰,街上的人都少些。艾三娘的醫館今日并沒有病人,她正在家炮制藥丸。見沈若筠來,很是意外。 “女學里放假了,來與你幫忙?!?/br> “天冷了,醫館也無甚可忙的?!卑锶テ懔思t棗姜茶端來,“先喝杯暖暖身子?!?/br> 喝了茶,無需三娘吩咐,沈若筠開始杵藥材。艾三娘見她做得認真,感慨道:“二小姐真是……以前我娘在時,我幫她做這些活總是很不耐煩,誰知長大才知,這樣的日子原是過一日少一日的……” 說完她又覺得有些不妥,沈若筠出生那一年,沈府掛了一整年的喪幡,哪有在她面前提娘的。 沈若筠倒是沒有傷情,又與艾三娘道:“以后來這里,三娘不若直接叫我的名字吧?!?/br> 她來艾三娘這里,陸蘊是知道的,還從前院撥了兩個伶俐、有些功夫的小廝一并跟著。 翌日,沈若筠換了身青色的圓領棉袍子,齊婆婆給她梳了個錐髻。出門也沒帶早園與節青,艾三娘家院子不大,容不下這許多人。 今日早間醫館生意比昨日好,艾三娘的“艾氏醫館”除了問診拿藥,還售賣一些暖胃消食的小零食,買了藥也會送一些。因著艾三娘是女子,醫館往來大多是熟客,尤以女子居多。眾人見今日艾三娘身邊跟了個徒弟,小臉白嫩可愛,還將剛買的梅子姜、山楂丸分與她吃。 沈若筠跟著艾三娘問診,就拿了小炭筆,在紙上一一記了。艾三娘得閑時也拿來看,給她補些疏漏。見沈若筠用的炭筆外面套著一精巧的玳瑁管,既不會弄臟手,又方便速記。 艾三娘拿著看了看,嘖嘖稱贊:“這定是陸管事的巧思,你說他怎么就懂得這么多?他若下科場,便是考個狀元我也不稀奇的?!?/br> 沈若筠連點好幾下腦袋表示贊同,陸蘊總有很多主意,且無所不能。 喝過臘八粥,一日日時近正月。艾三娘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包澄在各地做藥材收購生意,小兒子包湛在嵩山書院讀書。算算也快到了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了。 臘月二十五,包澄與包湛陸續回了家。兩兄弟領了沈若筠,在醫館外熱鬧的街上逛了逛,給她轉個糖老虎玩,又去橋頭馬記雜貨敲牙糖吃。 馬記雜貨家老板的女兒名叫伊娘,素日經常幫忙看店,見兩兄弟帶著一個女娃娃來,以為是包家親戚,還多送了好些。 兒子回了家,艾三娘便要關醫館,開始忙年,給兩個兒子好好補一補。 橫豎這兩日也沒有人,白日里便虛掩了店門,沈若筠制藥,艾三娘在廚下備年貨。炸了rou丸子等物,也都先將沈若筠叫過來,夾給她吃。 臨走時又裝了許多,讓沈若筠帶回去給齊婆婆她們嘗嘗。 因著醫館關門早,沈若筠提著艾三娘送的吃食,想著既出來了,不若去豐樂樓再點些菜,晚間一起熱鬧熱鬧。 以前佘氏在汴京時,每次帶沈若筠出門,都會去豐樂樓。汴京沒有孩子不喜歡豐樂樓的一品酥,不過那個還是得在店里吃,點回去便不再有店里那酥酥脆脆的口感。 除了一品酥,沈若筠還喜歡蟹釀橙?,F下已經過了吃螃蟹的季節,蟹釀橙是沒得吃了,但是可以點黃金雞,齊婆婆牙不好,還可以點個蝦蕈羹。 沈若筠一路都在心里列菜譜,等到了豐樂樓,跟著她的小廝樂康便問沈若筠要點些什么菜。沈若筠打算自己進去點,許久沒有來了,也不知豐樂樓推了哪些新的菜式。 樂康要去搬凳子,沈若筠擺擺手,自己掀了簾子跳下車了。 周季今日正跟著周沉在豐樂樓,正在樓上臨街的雅閣里坐著。見到豐樂樓外停了輛馬車,上面還有沈家的徽記,輕巧地躍下一穿竹青色袍子的小郎君,棉衣厚重,可那小郎君的動作,竟顯得無比瀟灑靈活。 周季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道下次自己下馬車時,也不要哥哥抱了。 周沉見他一直推著窗,怕他吹了冷風回去生病,也怕他一個倒栽蔥掉下去,去關窗時,也瞧見了沈家的馬車。 沈若筠進了豐樂樓,跑堂的行菜便即時瞧出是個小娘子扮的,便低頭不敢目視,十分有規矩。沈若筠沒要包間,要了菜單一口氣點了許多,樂康去付了銀子,又留了沈府的地址。 上車時原想要跳上去,可樂康怕她磕到牙,本就搖搖欲墜了,還是將條凳拿來了,沈若筠輕巧地連躍兩下上了車。不知樓上的周家兄弟正在打量她,周季沒有認出沈若筠,倒是周沉看出來了。 出門作男兒打扮,帶隨從的,滿汴京怕就一個沈家二娘。 “沈家還有這樣的小郎?” “那是沈二?!敝艹翆⒋瓣P了,“你小心掉下去?!?/br> “???” 周季說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欣喜,竟覺得兩種感覺都有些。 上次從太學回去后,周季被周沉禁足了一個月,這個月里每日還有額外的功課。這便算了,周沉還總拿沈若筠來與他比較,什么“沈家二娘讀過的”、“沈家二娘熟讀過的”,周季自不服氣,便比以前用功很多……導致他現在聽到“沈二”,眼前一黑,竟是那些書本的樣子。 “她女扮男裝溜出來了?”周季結巴,“她……她怎么這般大膽?” 周沉瞧弟弟這樣子有些好笑,打算以后不再拿沈家二姑娘誆他讀書了,這都快得了“恐沈病”了,反問他道:“沈家現下連個長輩都沒有,用得著溜嗎?” 除夕,因著佘氏留在了冀州,沈若筠干脆連歲都不守了,吃了年夜飯,直接鉆進暖烘烘的被窩里,睡了個一夜的鞭炮聲都沒打擾到的好覺。 初一辰時二刻,宮里送來了賞賜。等內侍走了,沈若筠掀開紅布蓋著的盤子,去瞧那金燦燦的元寶,小小一只卻沉甸甸的,要雙手才能拿得動。還有些糧食rou類,這便是“吃皇糧”的意思了。 過了正月,汴京開始掛燈。今年的燈展比趙玉屏猜得還早,從正月初七就開始了,整條御街都是用錦繡彩旗搭建成的山棚。 山棚里,橫向列了三道門,每道門上都有招牌。各放置了用五彩布帛扎成的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菩薩手邊還有潺潺水流。源自宋代孟元老《東京夢華錄》第六卷 元宵:橫列三門,各有彩結金書大牌,中曰“都門道”,左右曰“左右禁衛之門”,上有大牌曰“宣和與民同樂”。彩山左右,以彩結文殊、普賢,跨獅子白象,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搖動。用轆轤絞水上燈山尖高處,用木柜貯之,逐時放下,如瀑布狀。 今年御街最大的燈是彩紙扎的二龍戲珠,下面密密掛著各色彩燈和帛畫,很是壯觀。 陸蘊知道沈若筠愛看燈,正月里就在御街上拉好了休息用的錦步帳,不過沈若筠不喜歡在里面呆著,總要去御街上看大燈。 上元夜雖是熱鬧,但街上人多,魚龍混雜。佘氏在時,每年賞燈都把沈若筠看得極緊。故而今日上街前,沈若筠便也有樣學樣提前叮囑早園、節青:“街上人多,拍花子的也多,你們先在錦步帳內同婆婆一處,等人少些了再出來逛吧,也要與府里的人一處,莫要走散了?!?/br> 盼到十五上元夜,天氣甚好,連云彩都不曾有。深色夜幕上,一輪皓月當頭,映著汴京城里的花燈,燈月交輝,恰似天上人間。 上元節娘子們時興穿白綾襖,這樣才能“走百病兒”。齊婆婆正月前就給沈若筠做了件白襖兒,領口袖間還窩了軟和的兔毛。換好衣服,梳了雙髻,帶了兩只“鬧枝兒”?!棒[枝兒”是用翠藍色的絨條做的小鳥,顏色鮮亮,好看卻并不貴重,也不必擔心街上人多,首飾被人摸了去。 陸蘊今日卻穿了件玄色袍子,沈若筠看了看,好奇問,“你怎么不穿白袍子呢?你不走百病嗎?” 陸蘊牽著她出門:“街上人太多,回來也是這個色?!?/br> 行到宣德門前,方知陸蘊所說不錯,已成人擠人之勢。 除了掛著燈的山棚,城樓上還布置著一座燈光絢爛的大鰲山,并城樓下御樂喧天,蕭鼓齊鳴。 上元節時,天子也會親臨城樓,與民同樂。故未到掌燈時分,宣德門前已是熙熙攘攘,圍著許多爭看天子容顏的百姓,可謂人山人海。 陸蘊沒帶沈若筠走近,反而牽著她去??甸T,計劃等趙殊走后,人少些,再去宣德門看大鰲山。 ??甸T人也不算少,但是并不擁堵。沈若筠跑去瞧街邊售賣的花燈,看中只繡球形的。陸蘊付了錢,沈若筠提著搖了搖,里面竟還有小鈴鐺,一搖便叮叮當當響起來。 他們將??甸T的燈瞧了個遍,宣德門趙殊卻遲遲未親臨。 陸蘊對沈若筠道:“樓前還要熱鬧一陣,先去吃碗浮元子吧?!?/br> 浮元子是拿水磨糯米面做的,由于下鍋時先沉后浮,所以叫“浮元子”,好吃又好看。汴京的腳店上元節都賣這個,講的是明月當空的意向與闔家團圓美滿的愿景。 沈若筠點頭,汴京浮元子做得最好的是樊樓,有各種口味,只此時不去也知,店里肯定是人擠人的。陸蘊就近找了家干凈些的腳店,兩人就在街邊坐著,等著吃現煮的浮元子。 雖是小腳店,可開在??甸T,也是很有些本事,只浮元子竟有咸甜十余種口味。沈若筠要了芝麻餡的,端上來時還能看見里面加了腌制的桂花糖。 喝上一口熱熱的湯,有撲鼻的桂花香,甜絲絲沁人心脾。沈若筠把花燈提手插到桌子邊緣的鏤空處,開始專心吃起來。 往日家里也做這個,也不知為何都不如上元日的美味。 陸蘊和沈若筠坐在一起,跟著的人坐在另一桌。陸蘊又點了些菜,打算在這里待會兒再去宣德門。 人來人往間,沈若筠看見周家的一個仆人,馱了周季在背上,現下也正逛到??甸T。 第十三章 拐子 見沈若筠頻頻盯著周季看,陸蘊以為她是喜歡對方那頂緝珠帽子。 周季本就長得一副惹人喜愛的金童相貌,今日更是被周夫人打扮得貴重。身穿一件大紅緙絲如意云紋的袍子,圍著純白的皮草圍脖,最引人注意的是頭上戴的那頂牡丹形的珍珠帽,竟是用一樣大小的珠子編出的,上面還交織鑲嵌了各色寶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遠遠看著便知價值千貫。 沈若筠打量了會,忽問陸蘊:“周家不是文官清流么?怎么這般有錢?” “清流的清,乃清貴之意?!标懱N問她,“你喜歡這種帽子?” 沈若筠搖頭:“誰要戴這個?看著就死沉死沉的。只是我想他這般招搖,說不得要被人摸了去?!?/br> 周季本是跟著周家女眷一起看燈的,又不愿乖乖待在錦步帳。他鬧著去看大鰲山,周夫人不放心,叫了不少人跟著,偏宣德門人太多,跟著的小廝被擠散了,老仆便背著他到??甸T等。路過腳店時,周季被浮元子的香氣吸引了,又見一女孩坐在路邊咬著只浮元子,定睛一瞧,不是沈二又是哪個。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見她吃得可香了,雙頰鼓鼓的。浮元子甜絲絲的味道直往他鼻子躥,立即扭著身體要從老仆身上下來,“我也要吃這個?!?/br> 腳店這時已無臨街的空桌子,老仆要帶他去店里面坐。周季哪肯去里面,鬧著要坐外面看燈。 店家娘子見這小衙內衣著貴重,看著便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四下看了下,目光落在陸蘊和沈若筠坐的這桌。 沈若筠見那娘子一直在瞄自己這邊,倒也極大方,不消得對方開口,便對周季招手道,“周三郎,你要過來坐么?” 周季心下也想與她坐一桌,可偏偏沈若筠這么一叫,又別扭地板著臉:“誰要與你一桌吃飯?!?/br> “你愛吃不吃?!?/br> 沈若筠不甚在意,因著晚上在家也用過飯,現下吃了不少浮元子,便放了勺子,想和陸蘊說找趙玉屏的事。 陸蘊叮囑她,“再喝些湯?!?/br> 周季在家時,因著好相貌,家里的女眷俱是喜歡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總要留給他,何曾見過這樣態度的小娘子?原以為沈若筠會說幾句“現已無別的桌了,不若與我一起”的話,卻見沈若筠話語間毫不在意。 他一時結巴起來:“那……你作甚叫我?” “這家的浮元子極好,我怕店家少了生意?!鄙蛉趔藁卮鹚?,“你若不吃正好,我原也不想和你同桌吃飯的?!?/br> 周季都沒發現自己臉色奇臭:“我才不在這里吃,我要去樊樓?!?/br> “那請便吧?!鄙蛉趔抻秩ヅc陸蘊說話,不再理他。 周季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去,旁人一向說他相貌出眾,可與沈若筠身邊這個玄裳男子比起來,竟也說不出自己勝過對方。男子拿了帕子,沈若筠接過自己擦了擦,又還給了對方。 周季看得直瞪眼,心道沈家怎么也不找個長輩管管沈若筠?她怎這般輕浮,在大街上跟一個男子用一個帕子,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男女七歲不同席懂不懂? 周三郎氣呼呼地殺了回去,還踢了下腳店的條凳,到沈若筠對面坐了。 “咦,你不去樊樓了?” “我想在這吃不行么?”周季哼了聲,又對她道,“明日我給你送幾本娘子們都要看的書?!?/br> 沈若筠面色古怪,立即想起他表姐趙月娘與姑媽周皇后,在心里腹誹周家莫非是有個虧本的書肆,這般勸人進學,怕不是想清存貨好改行吧? 陸蘊噙笑,眼前這個就是與沈若筠在女學打過架的周三郎,這小郎君還真有意思,明著不敢說,便拐著彎說沈若筠不守規矩,真是和尚訓道士,干他何事。 沈若筠懶得搭理他,與陸蘊道,“我們走吧?!?/br> 直至亥時三刻,官家才在城樓上露了一面,又匆匆離去了。宣德門這會兒人散了些,卻還是有些人擠人。陸蘊不敢放她自己走,把沈若筠抱起來,放在自己肩頭坐著。 “官家怎么瞧著不大高興?” “隔了那般遠,你就瞧出來了?” “他誤時辰了?!鄙蛉趔薜?,“這樣的節日,很不該的?!?/br> 走了一會兒,沈若筠想起來自己把繡球燈落在腳店了。陸蘊說無事,遣了林君回去腳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