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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活下去,才能有其他。 江黎吧隱隱升起的那絲期待掩下,屈辱地眨了兩次眼。 韋千硯點了點頭,“好?!?/br> 但出乎江黎預料的是,韋千硯緊接著拿出來給他看的并非是什么傳位詔書之類的東西,而是一份罪己詔。 韋千硯十分細心地考慮到他正躺在榻上無力起身,還將那份罪己詔傾斜著,以便江黎能看清上面的每一個字。 甫一讀到第一句話,江黎便目眥欲裂。 臨清筠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罪己詔上寫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江黎直接或間接做過的事情。 先帝與先皇后的死,近年來每一次殺人滅口,給江殊瀾下毒未果,以病故的形式被他毒害的大臣們…… 有些事江黎甚至已經忘記,卻都一一寫在了這份罪己詔上。 臨清筠是想讓他簽下這份認罪書。 可江黎很清楚,一旦他承認這些事都出自他手,即便解了毒活了下來,他也再也無法翻身。 而且臨清筠既然如此了解當年發生過的種種,江殊瀾也定不會一無所知。 血海深仇,她不會讓他活下去。 臨清筠是想騙他簽下這份罪己詔,再過河拆橋,殺了他向江殊瀾表心意。 江黎知道自己險些被蒙騙,一口氣堵在心口卻無法說出一個字來,便神色憤恨地勉力動了動脖頸,不再看那份罪己詔。 以示他不愿接受這份交易。 見此,韋千硯輕嘆了口氣,“陛下糊涂了?!?/br> 竟沒看出這份罪己詔上最重要的一點。 “是否要做這個交易,你說了不算?!迸R清筠的聲音忽然在寢殿內響起。 韋千硯朝無聲無息地出現的臨將軍俯首行了一禮。 江黎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們。 方才這個死太監都未曾向他行過禮,卻對臨清筠畢恭畢敬。 他們是當他已經死了嗎! 臨清筠居高臨下地垂眸,像看一件死物一樣看著江黎,聲音冰冷道: “這份罪己詔,就是你親手寫下的?!?/br> 江黎心神一震。 他猛地意識到,這份罪己詔上是他的字跡。 但他從未寫過這種東西! “唔!唔、可、唔!”他艱難地想說些什么。 “不可能嗎?” 臨清筠輕笑了一聲,長指捏著那份罪己詔遞到江黎眼前,“中了毒之后連自己的字都認不出了?” “還是說,”臨清筠頓了頓,“你一直都這么蠢?” 江黎想奮力掙扎著搶下那份罪己詔撕碎,卻只是徒勞。 他甚至無法在榻上移動分毫。 連牲畜都不如。 臨清筠把那張紙放回韋千硯端著的托盤里,淡聲吩咐道:“幫他把玉印補上?!?/br> 江黎眼神驚懼地看著韋千硯徑直踩上榻越過他死尸般的身體,推開他無力的右手后,便用鑰匙不費吹灰之力地打開了那個暗格。 他費心藏在里面的玉璽便就這樣被拿了出來。 當初先帝傳位于江黎卻唯獨不給他兵符,讓他這幾年來可以說是舉步維艱,處處受到掣肘。 是以江黎自登基起,便把玉璽這個皇帝至高權力的象征藏了起來。若有需要用到玉璽的時候,也只是他一人在場才會拿出來,從未讓別的人觸碰過玉璽。 但是他們怎么會有鑰匙!他明明把它藏得很好! 他死守不放的皇權,臨清筠便如探囊取物般輕易地拿走了。 韋千硯拿到玉璽后便補足了罪己詔上缺的東西——帝王身份的證明。 自江黎登基起,韋千硯便按臨將軍的吩咐開始模仿他的字跡。三年下來早已能以假亂真,無人能從中看出絲毫破綻。 但蓋上皇帝的玉印后,這份罪己詔才算徹底真實且完整了。 江黎不可能會真的主動認下那些罪行,但并不影響臨將軍讓世人都知道他的所作所為,讓他遺臭萬年。 見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韋千硯便帶著這份罪己詔退了出去。 臨清筠并不理會江黎有何反應,而是回身和林老先生說:“今夜辛苦您了?!?/br> 林老先生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無妨,暗室中那些試藥之人的毒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人所中之毒和他身上的有些關聯,我來看過之后也有了些新的主意?!?/br> “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們了?!绷掷舷壬帐昂盟幭?,溫聲道。 按計劃,林老先生施針吊著江黎的命,好讓皇后推太子順理成章即位的計劃落空。 但他不做殺人的事。 臨清筠瞥了一眼仍在拼盡全力掙扎著想說些什么的江黎,回首朝林老先生點了點頭,“待事情結束,我再帶瀾瀾去看您和伯母?!?/br> 林老先生笑了笑,打趣道:“不把人藏起來了?” 臨清筠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捻了捻,沒有應答。 “別讓我們等太久,”林老先生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伯母很喜歡這姑娘,都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兒或兒媳了。若是你的……” 臨清筠垂眸笑了笑。 他知道,林老先生其實還想說,若是臨清筠的父母還在,肯定也會很喜歡江殊瀾。 林老先生離開后,臨清筠安靜地欣賞了一會兒江黎氣得眼睛滲出血絲卻無能為力的模樣。 江黎胸中憋悶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