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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清筠對他自己的抵觸,讓他對待江殊瀾時有些過于克制和小心翼翼了。 他怕她會失望, 會排斥,也怕她會厭惡。 所以他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把握好那個絕對安全的尺度—— 不會太遠, 也絕不會太近。 既不會疏離到讓江殊瀾心里失落的地步,也不會親近到讓她沾染上那些被他視為臟污的東西。 江殊瀾忍不住想打破他這些隱忍與克制。 所以此時便故意說著一些意味不明的話來刺激他。 聽見江殊瀾的話后,臨清筠下頜線緊繃, 眼底某些情緒如駭浪般翻滾著, 幾乎要把江殊瀾淹沒。 以往瀾瀾總會直白大膽地向他表露愛意。 但方才他追問她喜不喜歡自己, 瀾瀾卻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就連“夫君”這個稱呼,她似乎也不想再給他,所以收了回去。 臨清筠與江殊瀾對視幾息,又逐漸收斂了周身的壓迫感,溫聲問:“困了嗎?要不要先沐???” 見他略顯生硬地轉移話題,江殊瀾心思百轉,點了點頭,“花瓣好像用完了,你幫我去百花泉那邊采些回來好不好?” 安靜守在不遠處的葉嬤嬤心里一頓。 下午她已經去采過殿下沐浴要用的花瓣,且殿下是看著她回來的。 臨清筠似是并未察覺什么,順從道:“好,我很快回來?!?/br> “你在家里等我一會兒?!?/br> 看著臨清筠的身影從院內消失,江殊瀾沉默了片刻,仍然出聲吩咐葉嬤嬤:“去把邢愈叫來?!?/br> 她要再點一把火。 * 夜色深沉濃郁,臨清筠行走于黑暗的山林間卻不受絲毫影響。 他知道江殊瀾是想故意支開自己。 他沒能接著江殊瀾的話繼續問下去,她便也沒再給他任何回答。 自從在江殊瀾笑盈盈的目光里轉身那一刻起,臨清筠便開始近乎瘋狂地想著: 她為什么想支開他? 百花泉離他們的院子不算遠,臨清筠用輕功行一個來回也要不了多久,江殊瀾想利用這一小段時間做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想讓他知道的? 摘夠花瓣回程的途中,臨清筠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頓住腳步,周身的戾氣驟深,旋即迅速往院子的方向趕回。 但等他回到方才與江殊瀾一起賞花的園子里時,那兒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了。 只剩滿園子被黑夜掠奪了原本色彩的玫瑰。 茶水已經涼透,他親手摘來給她的那幾支玫瑰也被隨意留在他曾待過的位置。 臨清筠步伐慌亂地穿過幾個拐角,走到他與江殊瀾的臥房門外時,卻發現整座院子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沒有一絲燈芒亮著,包括他們的臥房。 好似這里一直無人居住。 臨清筠氣息沉斂,輕輕敲了敲緊閉的房門,“瀾瀾,你在里面嗎?” 無人應答。 臨清筠心里一緊,徑直推開了房門,卻見里面空無一人。 手里裝滿鮮艷花瓣的籃子無聲落地,那些刺目的顏色散落在他腳邊,寂寥而落寞。 臨清筠快步走出臥房,把院子里的每一處都仔細找過后,他的身形旋即出現在院外,沉聲:“夏問?!?/br> “卑職在?!?/br> 夏問很快現身。 “公主呢?” 夏問脊背一僵,只能硬著頭皮道:“殿下召了邢愈進院,之后便帶著葉嬤嬤一起消失了?!?/br> “你為何不跟著?” 夏問靜了靜,無言應對。 臨清筠立時想起,殺了墨玄嶠以后,他曾命令夏問不必再監視公主,也不許探聽公主與任何人的對話。 他還命人放松了山下的守衛,雖仍然嚴防有心懷不軌之人靠近,卻允許江殊瀾的人自由出入。 那時他不愿讓江殊瀾覺得他正無孔不入地窺探著她的生活,擔心她會覺得自己把那些并不光彩的手段也用在了她身上。 但臨清筠后悔了。 既然已經壞到了根里,他便不該妄想著能在江殊瀾面前留下些什么干凈的東西。 “你守在這里,”臨清筠沉聲命令道,“若……若殿下先回來,放信號彈?!?/br> 夏問連忙應下:“卑職遵命?!?/br> 臨清筠的薄唇緊緊地抿著,低垂著眸子靜默片刻,隨即身形矯健迅捷地往某個方向而去。 看著將軍的身影隱于夜色,夏問蹙了蹙眉。 邢愈一直不愿透露他當時上山的路線。難道他是想帶著殿下從那條路離開了…… 若真如此,將軍恐怕會失控。 “哥,我們要不要提前做準備?”影衛夏答很快出現。 他指的是搜山。 夏問搖了搖頭,“不必?!?/br> 他沒能找到邢愈上山的路,但不代表將軍也不知道。 夏問甚至隱隱覺得,將軍一直放任那條密道存在,便是默默等著今日的事情發生。 像是受虐般,等著高懸的鍘刀落下。 * 寂靜的山林中。 “邢愈,你帶著葉嬤嬤先去林老夫人的竹院里?!苯鉃懲硞€方向,輕聲吩咐道。 “明日午時之前不要回來?!?/br> 邢愈拱手道:“殿下不準備下山了嗎?” 他以為殿下支開臨將軍,又讓他帶路來這處密道的路口,是想于今夜離開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