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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清筠眼神空洞地看著江殊瀾,什么都沒說,心不在焉地隨手扯了段紗布包裹那些傷口。 見他不僅沒用金創藥,連傷口都未做任何清理,林老先生不贊同地皺了皺眉,卻也無計可施。 林老先生看得出來,江殊瀾生著病,臨清筠完全顧不上他自己。 林老先生和夫人之前便隱隱感覺到臨清筠性格里藏有一些不愿示人的東西。他對很多人都溫潤隨和,卻也都留有明顯的距離。 他們曾一度擔心這樣的臨清筠會難以與人交心。所以見他與江殊瀾情投意合,兩位老人是欣慰的。 可如今看著他這副模樣,林老先生難掩擔心。 長久被壓抑的某些東西和問題若要被看見、被解決,定會免不了深重的痛楚。 但愿他們能早日度過這道難關。 林老先生沒再勸他,開始為江殊瀾施針。 纖長的銀針刺進江殊瀾的肌膚時,臨清筠眉間下意識蹙痕驟深。 面頰紅透的江殊瀾也皺了皺眉。 “不用擔心,我下針會輕些?!绷掷舷壬m時開口道。 臨清筠仍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江殊瀾。 林老先生很快便施完了針。但在把銀針收好之后,他還未打算離開。 “手伸出來?!?/br> 臨清筠已經立即回到江殊瀾身邊守著,聞言搖了搖頭,示意不必了。 林老先生平日里跟他們相處都沒什么架子,但不論是作為醫者還是臨清筠的長輩,看著臨清筠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林老先生還是難得動了氣。 “手伸出來?!甭曇粢延殖亮藥追?。 見臨清筠仍專注地凝神望著江殊瀾,像是絲毫無法注意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與事,林老先生嘆了口氣,迂回道: “我聽林謹說她有段時間曾憂思過度,還曾因此導致病邪入體,你是想讓她醒來后又因你而心神不安,病得更重嗎?” 林老先生很明顯地察覺,自己的話說完后臨清筠才仿若大夢初醒,配合地把帶傷的那只手伸到他面前。 但臨清筠凝滿了占有欲的幽暗眼神仍一直看著江殊瀾,不愿讓她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片刻。 林老先生這才發現,臨清筠左手食指處的那道傷其實深可見骨,之前只是因未觸碰用力,血rou淺淺合在一起才勉強止住了血。 此時他一開始為臨清筠清理傷口,那處便重新裂開來,血流如注。 林老先生幫臨清筠將那些混亂的血跡清理好后又用干凈的銀針把最深的那道傷口縫合了起來。 臨清筠全程都仿佛無知無覺,任憑林老先生處理他的傷口。 看著臨清筠此時失神的模樣,林老先生絲毫不奇怪他能因為切藥材而傷了自己。 處理完他手指上的幾處傷口,估計著江殊瀾快要轉醒時,林老先生便帶著藥箱先出去了。 風寒或外傷他都能治,但更深處的某些隱痛,他無能為力。 門被帶上,屋內只剩下臨清筠與江殊瀾。 臨清筠看著江殊瀾臉上的細汗越來越多,知道她正在退熱,便反復放輕動作為她擦拭。 如前世的習慣一樣,他還會不時為她搭脈。 確認她還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 江殊瀾覺得自己像是被浸入了不斷升溫的熱水里,渾身都被擺脫不了的熱意包裹著。 微濕的衣物黏在身上,江殊瀾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識扯了扯衣襟。 感覺到些許舒服的涼意后她又繼續動作,想更多地遠離那些潮濕的熱意。 但有人握住她的手阻止,江殊瀾掙脫不開,蹙著眉嚶嚀了一聲。 還好那人很快便遂了江殊瀾的意,不僅幫她把那身讓她難受的衣物換下,還把她攬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撫。 他的懷里也有微微的涼意,讓江殊瀾心底含混迷亂的焦躁慢慢散去,江殊瀾很快便倚著他乖順地靜了下來。 江殊瀾緩緩轉醒時便知道自己正被臨清筠抱著。 因為周圍都有她十分熟悉和依戀的,屬于臨清筠的氣息陪著她。 “我睡了多久?”江殊瀾啞著聲音問。 感覺自己嗓間有隱隱的不適,口中也有藥的苦味,江殊瀾愣了愣,很快意識到什么。 “我病了嗎?” 她記得自己吃完飯后覺得有些困倦,便想小睡一會兒,怎么一覺醒來不僅衣服換了,還喝了藥。 “是見風著涼了,林伯說出了汗轉醒便好?!?/br> 臨清筠把她擁得更緊了些,低聲道。 方才擔心江殊瀾會覺得不舒服,臨清筠一直克制著力道,此時見她終于醒來,臨清筠便只想緊緊地抱著她,恨不能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江殊瀾渾身都有些疲乏,但仍能聽出臨清筠的嗓音中蘊著還未散去的擔憂和…… 惶恐。 江殊瀾心里一疼。 她側了側身,抱住臨清筠的腰身,柔聲道:“我已經不難受了?!?/br> “嗯?!迸R清筠低低地回應她。 “抱歉,讓你擔心了?!?/br> 江殊瀾知道臨清筠十分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方才他應是想起了前世她病重時的模樣,所以此時才仍久久未回過神來。 用午膳之前她還想著要慢慢讓臨清筠放下過去那些痛苦與不安,沒想到緊接著她就病了一場。 恐怕他心里十分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