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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護衛把烙鐵挪開時,范明真終于受不住,身體前傾,虛捂著手倒在了冰冷的雨水里。 接連幾日跪在碎石子上,一直縈繞在膝蓋處的劇痛都變得不值一提。 臟污的雨水攀上猙獰的血rou,不斷刺激范明真的傷處,讓他忍不住痛吟出聲。 喪家之犬,不過如此。 江殊瀾等了幾日才等到下雨,總算讓她預想中的場景得以還原。 見他神色痛苦不堪,江殊瀾似是終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方才忘了,范大人不如此時就著你的右手,看看本宮畫的圖樣如何?” 范明真咬牙忍著疼,說不出話來,卻也只能忍痛抬起右手,凝眸艱難地辨認上面的烙印。 他勉強聚攏意識,卻發現模糊的血rou中,那團烙印并非任何與唯陽公主府有關的東西。 在他身上烙下的,分明是兩朵連在一起的云和一彎殘缺的月亮。 范明真忽然明白過來,江殊瀾并非要在他身上留下屬于唯陽公主府的印記。 她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也讓他永遠都無法忘記,他是云月公主江柔的東西。 與她無關。 “別家的狗找錯了門,本宮自然要為你指一指路?!苯鉃懧唤浶牡穆曇繇懫?。 “以免你的主子等久了心里著急,再哭得梨花帶雨的,耽誤傷口恢復?!?/br> “畢竟,她被自己的狗咬傷,”江殊瀾語帶嘲諷,“已經夠可憐了?!?/br> 作者有話說: 小臨全程在想:怎么辦,瀾瀾好像真的很縱容我,我要不別裝了不做人了? 毫不知情的瀾瀾:打狗真好玩兒(乖乖吃下夫君喂的櫻桃 拎起我的小天使們抖一抖,會有評論掉落嗎~ 第五十六章 公主府門前, 人人都噤若寒蟬,細細思索著唯陽公主方才的話。 大家都能聽出唯陽公主是在羞辱貶低范明真,而聽她話里話外的意思, 只差明說范明真是云月公主的狗了。 但無人比范明真更清楚江殊瀾沒有言明的深意。 在烙刑之前故意提起烙鐵上的圖樣是她親自畫的,讓范明真下意識認為那只是為了懲罰他當初悔婚的事。 范明真順理成章地覺得她是想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印記,讓他像是唯陽公主府的賤奴一樣受人輕視貶低。 而范明真以為這是她的交換條件—— 只有把尊嚴放在地上任由她踐踏,讓她解了氣, 她才會愿意用先帝留下的那道圣旨救他一命。 畢竟若是要處死先帝獨女的未婚夫,皇帝要有一個十分站得住腳的理由才行。 但范明真勉強認出那個血rou模糊的烙印后便明白過來, 江殊瀾從未想過要與他做什么交換, 也并不打算救他。 江殊瀾既然讓他額角與右手都留下了與江柔有關的烙印,便不可能會與他成婚。 今日讓范明真受烙刑, 只是純粹想要羞辱他。 但范明真不明白, 若江殊瀾根本不想救他,又為何要在宮宴上承認先帝曾為他們指婚。 范明真痛得只能蜷縮在地上,咬緊牙關問: “殿下為何……” 江殊瀾看著地上那個像一灘爛泥的人,聲音清冷道: “既然你為了給云月公主求藥甘愿做如此大的犧牲, 本宮自然也愿意成全你的心意?!?/br> 范明真與臨清筠都心里一頓。 他們都知道范明真來求的是與江殊瀾的婚事。 但江殊瀾之前一直語焉不詳, 并未正面提起過與婚約相關的事,此時更是隨口給他安了個莫須有的請求。 “我不是……”范明真強忍著痛, “不是為她……” 范明真仍然想不明白,江殊瀾分明承認了與他之間有婚約, 為何又要把他與江柔死死綁在一起。 “看在你們情深義重,對彼此不離不棄的份上,本宮會讓人把治傷的藥送過去?!?/br> 見范明真被疼痛刺激得詞不成句, 江殊瀾繼續道。 她知道臨清筠很介意旁人把她和范明真聯系在一起。 所以今日拿范明真解悶是次要的, 江殊瀾更想讓所有人都看清楚, 范明真只是江柔養的一條狗而已。 與她無關。 “以后你都不必再在本宮眼前出現了?!?/br> 看著范明真從之前抱有一絲希望變成此時狼狽心死的模樣,江殊瀾也玩夠了,態度隨意道: “別人碰過的東西,本宮嫌臟,哪怕只是名義上,本宮也絲毫不愿意沾染?!?/br> “所以往后你若再在人前攀扯本宮,便不只是烙刑這么簡單了?!?/br> 話音落下,江殊瀾便不再理會躺倒在臟污雨水里的范明真,吩咐邢愈道: “讓人把他送回云月公主府,和林太醫昨日留下的藥方一起?!?/br> 江殊瀾自然不會把能助外傷恢復且不留任何痕跡的藥拿去給江柔。 她只是讓林謹按太醫院目前正在給江柔用的藥寫了方子,拿去應付一下而已。 想必江柔會很開心吧? 畢竟今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范明真為了給她求藥,不僅來唯陽公主府門前接連跪了幾日,還不惜主動承受烙刑。 如此深情,不正是江柔一直期盼的嗎? 江殊瀾很愿意成人之美。 而皇帝或江柔到底會不會真的認為范明真是來為江柔求藥的,就不關江殊瀾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