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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言修知道,若非唯陽公主幫他解圍,那日他不僅拿不回傳家寶,或許自己也無法全身而退。 當時殿下還給了他銀錢,不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還讓他這段時日可以安心溫書,不必為生計奔波。 “只是那筆銀錢,草民暫時恐怕無法……” “你以為本宮今日是來討債的?” 江殊瀾打斷他的話,揶揄道。 “草民不敢!” 見崔言修立馬又要跪,江殊瀾無奈道: “不必如此誠惶誠恐?!?/br> “多謝殿下?!贝扪孕薜?。 “本宮今日來,是有一事要交給你?!?/br> “草民定當盡心竭力,死而后已?!贝扪孕拚\摯道。 “沒那么嚴重,”江殊瀾讓葉嬤嬤把地契拿給崔言修,“這里有家書局,是給你和你弟弟的?!?/br> “殿下……” “不用急著拒絕,”江殊瀾打斷他的話,“這家店的位置并不算好,只是讓你們在京都的生活能有個著落?!?/br> 即便狀元登科,在有官可做之前也只能等一次次的官員選拔。 很多像崔言修這種出身寒門的書生在等到官職之前連生活都成問題。 一年,兩年,甚至更久,實在熬不住等不起,最終只能遺憾返鄉的也大有人在。 “殿下當日之恩草民已無以為報,如今危機已過,實在不敢再勞殿下費心?!?/br> “那春闈之后,若久久無官可做,你準備以何謀生?” “草民可以賣些字畫?!?/br> “到時京都最不缺的就是書生,更不缺你們的字畫,若賣不出去,你又當如何?” 江殊瀾繼續問。 崔言修一時無言應答。 他只會筆墨工夫,弟弟也不過十四歲,他們在京都并無親戚友人,想要長久謀生的確不會容易。 “再者,那日本宮借給你的銀錢,你準備何時還?” 江殊瀾忽然問。 當日她把銀錢給崔言修時,怕他會不收,便說了只是借他的,待他手頭寬裕了再還就行。 但江殊瀾和崔言修都很清楚,即便春闈后他很快便有官可做,開始時官職也不會太高,靠微薄的俸祿很難在短期內還清那筆銀錢。 崔言修無力地垂首。 他知道,僅靠自己,在京都的確是舉步維艱。 “況且本宮與臨將軍若成婚,莫非你要空手來喝喜酒?還是說,到時即便本宮請了你,你也不愿來?” 前世崔言修是臨清筠在朝堂中最大的助力,也像紀懷光一樣,是他的知己好友。加上云游天下偶爾回京的林謹,他們曾多次一起飲至夜深,讓臨清筠的疲憊不堪的神思得到短暫的休息。 江殊瀾不在的時候,崔言修曾數次開解臨清筠。 雖仍無法改變臨清筠日日低落的情緒,卻為他孤守的那幾十年找到了一個目標—— 做一個能得江殊瀾贊許的好皇帝。 江殊瀾很感謝他們讓臨清筠不算徹底孤身一人。 所以這一世她與臨清筠成婚時,她自然也會讓他們都來喝杯喜酒。 也補上前世那份。 “殿下與臨將軍……”崔言修面露疑惑。 他即便是在山寺中暫住,也聽來往的香客說起過,唯陽公主與幾年前的狀元范明真有婚約在身。 但如今看來,其中恐怕另有隱情。 江殊瀾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把地契交給崔言修,“這家書局是本宮與臨將軍一同贈與你的?!?/br> “只當是預祝你春闈順利,能得償所愿?!?/br> “你若實在不敢收,也可以把自己當成是這家書局的掌柜,替本宮經營,按市價得工錢?!?/br> “待你攢夠錢還給本宮后,再把店還回來也可以?!?/br> 江殊瀾知道崔言修或許很難說服他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這家書局,換了個法子。 “當然,若你反而虧了錢,本宮是會記在那筆欠款上的?!?/br> 崔言修沉思片刻,重新朝江殊瀾行了個跪禮: “殿下與臨將軍的恩德,草民沒齒難忘?!?/br> 崔言修明白,唯陽公主提起臨將軍,提起春闈,是意有所指。 而若接受唯陽公主的這份好意,意味著什么,崔言修也并非看不懂。 他很清楚,在朝堂上,像他這樣出身寒門的人幾乎很難有立足之地,更遑論施展抱負。 為公為私,唯陽公主與臨將軍的陣營或許都很適合他。 看到崔言修表明態度,江殊瀾把地契交給他后又叮囑了幾句,便帶著葉嬤嬤一起離開了。 離開山寺前,江殊瀾在那尊受過無數人跪拜的佛前,虔誠地上了一炷香,卻并未求什么。 老天爺已經給了她回來與臨清筠彌補遺憾的機會,她不能再貪心要更多。 江殊瀾回到公主府時,臨清筠已經在院內了。 “你回來啦?”江殊瀾問,“有受傷嗎?” 她還以為臨清筠會比自己回來得晚些。 那日邢愈在皇后的暗室中受了傷,江殊瀾有些擔心,一路趕著回來的。 臨清筠微微頷首,將帶著笑容快步朝自己走來的人擁進懷里,溫聲道:“沒有受傷?!?/br> “崔言修收下了?”臨清筠問。 昨夜江殊瀾和他說過今日要去做的事,聽完后臨清筠心底便有疑問,卻一直留到了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