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不慈 第154節
謝策一喜,湊過去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戳了兩下,便整只手覆上去摸索,越發歡喜。 戚節度使到底是經過風浪的,又看著謝策這樣純真的笑臉許久,便徹底冷靜下來,待到時辰臨近,立時便走至庭中,對親兵們一一下達軍令。 謝策趴在門后,看著戚節度使威風凜凜的模樣,滿眼崇拜。 羊趴在門外,睡得香。 一眾親兵得令,即刻出發,早就守候在城外的士兵也聽候調遣,入城迅速前往各處。 城中百姓還有未睡的,聽到動靜,便有開門出來查看的,但一打開門,看見街上的士兵,馬上嚇得縮回去。 西城區多是普通百姓,只有一些兩族普通族人在這里購置了房產,因此才需要調兵過去。 東城區繁華,城東北許多酒樓青樓賭坊背后都是兩族,需要率先控制的便是此處。 今日因著胡族長成婚,州城許多有權勢的人皆在胡宅參宴,東城區較往日稍稍冷清。 而士兵一闖進各個樓館,便驚起一片尖叫,大部分人要么衣衫不整,要么毫無防備,便是有些人想要抵抗一二,也很快被戚節度使的士兵控制住。 與此同時,城東南也有士兵進入,從最外圍開始,一點點控制那些跟兩族關系緊密的人家。 胡宅—— 褚赫找借口硬留住了州衙官員,不管他們如何有怨言,都沒有放人離開的意思。 劉司馬等官員非要走,褚赫就直接讓謝家護衛關上了州衙大門。 是以不止刺史始終沒出現,其他州衙官員也都沒有出現。 時辰越來越晚,胡族長越看那些舞姬跳舞,色心越是sao動,極想回去洞房,便道:“你們繼續賞舞喝酒,三當家替我招待,我就不奉陪了?!?/br> 尹明毓看著天色,知道戚節度使已經開始行動,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便笑道:“胡族長,刺史大人說了會來,你不妨再等等?!?/br> 胡族長早就等得不耐煩,便道:“先前刺史夫人派出去詢問的人,已經走了許久,還未回來,許是刺史有事,來不了了?!?/br> “再說,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總不能耽誤我行洞房之禮吧?” 若是換旁人,胡族長根本不會客氣,可對著刺史夫人,又有節度使夫人在場,他再是囂張不滿,也控制著,沒有語氣太差。 賓客們嬉笑調侃,道:“今日胡族長大喜,是不能晚了洞房……” 唯有樊族長,打量著刺史夫人,心下越發懷疑,便也試探道:“刺史夫人,天色不早,不妨今日就散了吧,明日我等再設宴請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胡族長洞房要緊?!?/br> 胡族長聽這姓樊的難得說句好話,當即點頭闊綽道:“是,明日再宴請刺史大人不遲?!?/br> 尹明毓見狀,便端起酒杯,含笑起身,不緊不慢道:“今日確是我家大人失約,教胡族長耽擱許久未能行洞房之禮,若是繼續耽擱下去,我也有些過意不去,便敬胡族長一杯酒,還望胡族長莫要介懷?!?/br> “刺史夫人言過了,我先干為敬?!焙彘L抄起酒杯,咕咚喝完,酒杯翻轉,空酒杯展示給她看。 尹明毓看著他喝完,道了一句“爽快”,方才端起酒杯,微微一敬,而后以袖遮口,一飲而盡。 胡族長道:“各位盡興?!?/br> 說完,便抬腿要走,滿臉皆是急色。 “胡族長且慢?!币髫褂珠_口。 胡族長這此真是煩了,壓著怒問:“刺史夫人,還有什么事兒?” 樊族長慣常謹慎,察覺她行為有異,看著她的目光犯冷,也起身道:“刺史夫人,我也好奇您今日是有什么事兒?!?/br> 兩位族長的神情,皆有些不對勁兒,氣氛也莫名有些針鋒相對起來,其他賓客們不禁面面相覷。 尹明毓依舊笑盈盈,又接過銀兒遞過來的一杯酒,沖眾人道:“難得這么多人聚在一處,本來刺史大人想要借此機會,與諸位就日后南越的前程懇談一番,但刺史大人未能來,不妨由我代為說幾句?!?/br> 樊夫人得了樊族長的眼神,立即道:“刺史夫人,咱們一群后宅婦人,可不好摻和男人們的事兒?!?/br> 她說著,轉向旁邊的劉司馬夫人,“劉夫人,你說是吧?” 劉司馬夫人微微點頭,便要附和。 她身后的劉娘子使勁兒揪了兩下她的袖子,不讓她摻和。 這個間隙,尹明毓已經出聲道:“樊夫人此言差矣,既享權勢富貴,便不能以女子之身為借口,掩不仁不義之舉?!?/br> 劉司馬夫人因為女兒未能及時回應,哪想刺史夫人說話會忽然變得陰陽怪氣,詫異不已。 而樊夫人聽她如此說,霎時便忍不住惱怒,“刺史夫人當著節度使夫人這般說,是何意?” 戚夫人置身事外一般端起酒杯,一言不發,慢悠悠地飲,任由尹明毓說話。 樊族長則是受不了夫人被羞辱似的,起身一拱手,氣怒道:“刺史夫人身份高貴,我等不敢得罪,這便告退!” 他一動,僥族的一行人皆起身,打算直接離開。 尹明毓端著的酒杯緩緩放下,溫和地:“樊族長,你們這是不給我面子嗎?” “我看刺史夫人是不給我僥族面子?!狈彘L眼神越發陰冷,直接抬腳,吩咐族人,“走!” 樊族長一行人便往庭院門處走,滿臉都是“誰敢攔便是與他們作對”,旁人紛紛讓開路,不敢惹惱他們。 遠處夜空之中,兩三個天燈緩緩升起,慢慢其他方向也漸漸升起天燈。 尹明毓舉起酒杯,重重摔在樊族長等人前方石板地面,“我讓你們老實待著,沒聽見嗎?” 在場賓客瞬間露出驚異之色,樊族長等人也不由停下腳步,回頭怒視她。 而碎裂聲一響,只幾息的工夫,謝家的護衛們便一擁而入,突襲向庭院處的樊族長等人。 他們動作太過迅疾,僥族一眾剛要抽刀,便已經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啊——” 現場的賓客們紛紛尖叫,慌張躲閃。 蠻族和僥族就算只是明面上同氣連枝,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三當家胡金見狀,立刻起身,便要呼喊人前來解圍,“來……” 可他剛喊出一個字,便覺頸上一痛。 另一邊,一身喜服的胡族長一見亂起來,絲毫沒有族長的擔當,轉身就要跑。 但他剛邁出去兩步,一把短刀便刷地橫在他頸前。 胡族長懾的一動不敢動,下巴高高抬起,生怕刀刃割破他的喉嚨。 握著短刀的,是戚夫人的婢女。 眾賓客看著婢女和她們手中寒意森森的刀,又轉向南越最尊貴的兩位夫人。 戚夫人不知何時,手中也多了一把短刀,正在把玩。 尹明毓立在戚夫人身邊,淡淡道:“我都說了,老實待著,不要妄動?!?/br> 她們身側,謝家的護衛持刀守衛,眼神如鷹隼一般銳利兇猛,教人望而生畏。 現場靜極了。 有一位賓客端著杯子的手抖動不止,一下沒握住,咣當掉落。 尹明毓和戚夫人的眼神瞥過去。 他嚇得直接滑跪在地,求饒:“饒、饒命……” 尹明毓和戚夫人收回視線,那人渾身一軟,汗流不止。 劉司馬夫人下意識地緊握住女兒劉娘子的手,劉娘子則是滿眼放光地望著兩位夫人。 與她一般的,還有幾個州城的小娘子,她們皆向往地仰望著尹明毓和戚夫人。 而在眾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州城的夜教漫天的天燈照亮,有若星辰,如夢如幻。 這一方宅子之外,州衙的褚赫和一眾官員發現了這場景,州城中的一些百姓也發現了這一幕,不約而同地仰頭遙望。 嶺南的天變了。 就從這一夜起,這漫天天燈便是見證。 第115章 一眾士兵破門而入,團團圍住所有人。 樊族長、胡族長等人一見這些闖入的士兵,本就灰暗的臉色徹底沒了人色,絕望籠罩頭頂。 隨后,一身鎧甲、手握長刀的戚節度使闊步踏入庭院之中,他視線先劃過戚夫人,確認她安然無恙,方才命人捆了蠻、僥兩族人。 賓客們更不敢亂動或是出聲,他們對今日發生的事兒皆一頭霧水,即便能夠肯定針對的是那兩族人,但瞧著往日不可一世的兩族人落敗公雞似的,心里皆惶惑不安。 他們怕受到牽連。 而戚節度使緊接著便告知一眾賓客,暫時不能放他們離開,神情威嚴,不過態度卻并不苛刻。 賓客們仍惴惴不安,尤其是他們這些人中,多多少少都跟兩族有些牽連,否則不會來參加婚禮。 尹明毓既然插手管,便要有頭有尾,是以出言簡單安撫了眾人幾句。 戚夫人等她說完,短刀入鞘,收回寬袖中,問尹明毓:“可還有事?” 尹明毓稍一想,還真有一事,南柯還在后頭。 她便讓銀兒跟著護衛去后院,交代兩句。 銀兒領命,抬步向后院走去。 新房里,南柯的手伸進床褥下,那里,她藏了一把匕首。 南柯知道今日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要動手,所以只要熬過今日便好,她想好了,若是胡族長來了,便用匕首來保護自己,也親手為受他yin辱過的族人報仇。 她能聽到一些前院的樂聲和喧鬧聲,那些聲音,沒有讓她焦躁,反而越發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南柯的心卻劇烈跳動起來,匆匆起身,打開門,仔細去聽。 她聽到了尖叫聲,又聽到了很多腳步聲,霎時便確定一切,渾身如同甘霖洗過一般,暢快不已。 南柯想親自去看看那些人的下場,方才走出后院門,便被士兵連同胡宅的下人一并抓住。 這時,銀兒過來找她。 “南柯,前面一切順利,夫人讓你先安心聽從安排,切莫急躁?!?/br> 南柯明白,她是新嫁的胡族長夫人,只是,“我的族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