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398節
說長輩偏心到胳肢窩,那就拎黎家上輩說事。 九月初,兩位夫子風塵仆仆的前后腳到了,還帶著家仆。這村里人一看,咋還有馬車有仆人的,跟著一般的夫子不同,黎家人還去接了。 瞧熱鬧回來的就說:“可不得了了,我聽周周喊人進士呢?!?/br> “還有舉人,這舉人是不是哪個舉人老爺?” “應當是的吧?” 村里唯有秀才,哪里見過舉人,聽說舉人老爺就能當官了,如今到他們村里族學來教學,這下次兩村再次感受到‘顧閣老’的威力了。 元元問過周周叔,周周叔說不礙事,才給府縣的同窗妻兄寫了信,讓其速速到他們村,還留了地址。 木二郎是八月中到的,不僅自己來了,他娘、還有meimei也跟著過來了。 杏哥兒家里屋子那時候蓋成了,正好能住下。 兩家親家見了面,木母有些誠惶誠恐的,說:“……不知道親家你家這么大的關系,咋、咋就——” “也不是我家,親家母別這般說,咱們倆家親事定了,我現在就等三娘出了孝期,好把婚事辦完,不然我可不放心,三娘這么好的姑娘?!毙痈鐑哼@么多年買賣沒白做,安了木家的心。 木母心也定了下來,在府縣接到西坪村來信,二郎看完大驚失措,一問竟是這么大的關系,以前兩家也算門當戶對,如今就怕人家嫌他們家了。 二郎見家里人面上憂心忡忡,便說:“我知道王元秉性,斷不會是愛慕虛榮嫌貧愛富攀高枝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把三妹說給王元的?!?/br> “他是好的,可就怕他家里人?!蹦敬罄烧f。 二郎思慮一下,便說:“不然這次我帶母親和三妹一同過去,咱們倆家本來就定了親事,如今王元替我引薦族學,便由這個名頭,母親同我感謝首輔夫人,帶上meimei就說散散心?!币埠米宮eimei安心。 木母有點怕沒規矩,讓王家看輕了他們木家,可思來想去還是咬牙贊同了二兒子說法,就去看看吧。要是人王家嫌了他們家,那就希望看在二郎面上,好好說,別壞了她家三娘名聲。 誰知到了村中,王家十分看重,還蓋了新屋,給二郎都留了屋子,還說成親后,小兩口同二郎搬到村中,長輩還要去府縣做買賣。 木母心便安定下來了,王家蓋屋前就想的周道,處處替她家三娘著想,還替二郎想著,這么好的親家,可是上輩子修了福氣來的。 黎周周聽說木家人來了,便說一起吃個飯。 “我和福寶不日要回京里去了,本來想跟爹一起走的,爹在村里待得樂呵了,說等院子收拾整齊了他再過去?!崩柚苤軣o奈沒法子,可在村里住久了,他想相公了。 “正好看看元元未過門的媳婦兒,孩子成親怕是趕不及了,現在見了面,送了禮,就當提前祝賀了?!?/br> 木家人聽聞首輔夫人請客吃飯,當即是忐忑拘束,哪怕是木二郎也沒了讀書人往日的‘坐得住’了。木三娘更是害怕,怕自己失禮,怕夫人瞧不上她。 元元便說:“周周叔人很隨和明禮的?!币娦置枚诉€是緊張,想了下,岔開了話題說:“你不知道吧,我那堂弟福寶讀書學問可好了?!?/br> “我雖是年長他許多,可學問上比不過?!?/br> 木二郎三娘紛紛引起了好奇。 元元見三娘不擔憂了,便繼續道:“當時我們才回來時,阿爹當著周周叔面還說,元元學問好,福寶要是有什么不會的,盡管來問。我那時候想福寶才十三歲,我都二十了,是大哥哥,自然要多照顧福寶?!?/br> “后來呢?”木二郎追問。 元元實話實說:“比不得。福寶記性很好,讀書比我多還雜,寫文章天然去雕飾,沒那么多繁瑣匠氣,水到渠成,對事情更是言之有物,字也寫的比我好?!?/br> “真有你說的這般厲害?文章就不說了,你說對事情言之有物,他一小孩子,哪里來的見識?”木二郎倒是想辯一辨,“定是你護著小孩?!?/br> 他沒說因為顧念福寶是首輔家的哥兒,才諸多夸贊。 元元哪里看不出二郎所想,他原先也是如二郎一般自大,覺得自己比福寶年長,又是男子能外出見識,苦讀多年,可最后不服不認輸不成。 他說:“我那堂弟,四歲時在京中,而后隨家里人去了昭州,聽他說,五歲便開始隨著父親啟蒙識字,六歲時,跟著阿爹外出去底下幾個府縣游玩,七歲時昭州建了官學,夫子皆是舉人進士之列,沒幾年,滁州孫大家到昭州,教他學問,還有其夫人白先生教福寶作畫……” 一頓下來,木二郎聽得目瞪口呆怔住了。 王元說:“夫子奉為圭臬的《三年兩考》——”他并未說,二郎已經明白過來,臉上皆是羞愧。 “我不該先入為主,覺得他年齡小,是個哥兒就輕視他?!蹦径尚呃⒎词?。 王元就說:“二郎,咱們要學的還多著,能自省就好,不為晚,甚至此時當頭一棒,以后定要更為努力?!?/br> “自當?!蹦径梢舱?。 這番話說完,木家兄妹便不緊張忐忑了。木二郎是一心為了學問,想見見王元口中所說的福寶,木三娘則是看完聽完,覺得未來夫君是個正直自謙的人。 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飯后,三家大人坐在一起閑聊,外頭院子樹下,桌上放著西瓜。福寶拿了一小牙慢慢的啃著,一邊聽木家二哥說文章,其實他興致缺缺,這個文章可無趣了,還壓了人性,處處說什么女子哥兒應當如何如何。 “聽他胡說八道放屁?!?/br> 木二郎:…… 讀書人辯駁沒什么,可咋就臟話出來了。 福寶說:“照他所說,那他娘就不該生了他下來,人欲沒有了,他從哪里來?前幾年打仗,戰士死傷許多,若是把女子哥兒束之高閣,從一而終約束禮教人欲,大歷如何發展?” “往小了說,人這輩子這么久,我今日喜歡吃西瓜,明日喜歡吃梨子,我總不能要吃一輩子西瓜,吃個梨子就要被打死?要為西瓜守一輩子,要是西瓜壞了爛了,我還要留著???想得美?!?/br> “大家都是人,憑什么男子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br> “我才不樂意呢?!?/br> 福寶咔擦咔擦啃完了西瓜,說:“這天下寫書的大多是男子,寫的內容也多是偏頗男子的,我也要寫個文章,就寫女子哥兒愛吃什么吃什么,愛同誰玩同誰玩?!?/br> 哼! 第225章 盛世一統10 九月中,天氣涼爽,鎮上車隊到了西坪村接人去京城。 這次車不多,多是騎馬的,蓋因七月時,黎周周讓鎮上待得無聊的親兵先把昭州帶來的十幾輛車廂家伙什給運到京里,里頭有書箱、衣籠,還有顧兆用趁手的東西,這些先送了過去。 因此這次出發的車隊,沒什么重物,還多是騎馬,走的很輕快。 應當十月初就能到了。 分別時,黎大去送父子倆,說:“路上也別太趕了,怕福福水土不服,爺爺可舍不得福福?!?/br> “福福到京里等爺爺,爺爺可別舍不得回來?!崩枵贞厥歉鸂敔斠酪啦簧?。 祖孫三代能看出來,黎大是對西坪村感情最深厚的,盡管十多年沒在村中,可回來后不需要怎么適應,是骨子根就是這里的人。而黎周周與福寶對著京里的人,才是最戀念的。 京里有顧兆,那京里就是倆人的家。 黎大是想多留一些日子,這回京里,哪里有在村里自在痛快? 黎周周留了一個男仆在村中照顧爹,想著等京里安頓好了,再派人回來接爹,先讓爹在村中多痛快舒坦些日子,過去這么多年,爹跟著他們去府縣、去京里、去昭州,如今不急不趕,由著爹喜好了。 “知道了爹,您在村里也別老下地?!?/br> “知道知道,放心吧,村里有你二叔有老鄉,哪能累著餓著我,再說你還留了人?!?/br> “早早去吧,別耽擱了?!?/br> 黎大擺擺手,他年紀大,過去十幾年享福不干重活,如今下地的把式可比不得村里人了,不過他就是喜歡下地,喜歡莊稼一天一個樣。 回頭同朱老四還能好好喝一杯。 兩村人皆來送黎周周和福寶,黎周周上了車,揮手讓鄉親們別送了,進了車廂,前頭帶隊的趕著馬,車隊噠噠上路,影子越來越遠。 終于回京了。 等車馬走遠了,黎周周掀開簾子,看著老遠處小小的丁點人影,大家還沒散,還在原地送他們。福寶就說:“阿爹舍不得村里嗎?” “也沒舍不得?!?/br> 福寶便懂了似得點頭,說:“我懂,爹說了,離別總是要有愁緒的,但未來更期待?!?/br> “你爹說的對?!崩柚苤苄φf。愁緒也沒了。 也不知道相公在做什么。 京里。 顧兆自打進了皇城做了首輔后,先前一個月是每天住辦公室——此時的顧大人也沒覺得如何,因為府邸沒收拾好不說,最重要的是家里人沒來,回去也沒意思,住辦公室也好,挺方便的。 自然長久住皇宮也不合適——言官參了他。折子是送到首輔桌上的,因為光武帝不愛批第一批折子,嫌第一批折子廢話太多沒個重點,要內閣進行第一論決策后,小事內閣批改下決策,大事讓圣上看。 這是內閣職權。 內閣這部門從前好幾朝傳下來的,但實際上,在大歷太祖時就有意收攏,到了康景帝時期,內閣快成了秘書部,決策權少了,只是寫文章、圣旨這些東西的。 更別提京里言官御史監察百官,那奏章是直達圣上桌案——還曾參過內閣大臣儀容不整,圣上當時罰了。 于是內閣一度成為了花架子擺設,還是康景帝老年時期,精力不濟,才重新用了起來,分配了一些不算太大的事,交有內閣決斷。 可現在內閣有了實權——其實也不算內閣,主要是首輔實權在握。 顧兆看著參他的奏章,寫的是鏗鏘有力引經據典,把他罵的狗血淋頭,說他一個外男在皇宮久住其野心之大,如今又把持朝政,以后定會架空圣上權利,是第二個佞臣輔政王之流。 “……”這位咋還提前貸款以后的事呢。 整個內閣官員知道顧大人手里奏章誰遞的,也知道里頭內容,卻什么話也不說,眼觀鼻靜悄悄的,就看新首輔如何處理。 是遞給圣上呢,還是以后主動收斂。 “文章寫的還成,挺憤慨的?!鳖櫿卓戳讼氯?,跟吏部尚書說:“擬個調任函,這位趙大人別當言官了,屈才,來咱們內閣,就到嚴大人手下寫文章?!?/br> 把人言官給調到內閣做秘書了。 內閣所有官員:…… 戶部尚書梁子致先心里發笑,這個師弟。 這些老東西都等著看師弟怎么處理,各有各的后手,只是沒想到,他家師弟還真做了奏章上的‘剛愎自用’、‘首輔獨斷’了。 顧兆一上任,除了前半個月一直看文書,理頭緒,而后一系列的舉措:像是把嚴謹信調自己手下有了實權,把他師兄梁子致提成了戶部尚書,他自己人兩位進了內閣。 連著在禮部窩了多年的鄭輝,也高升了。 時下是‘舉賢避親’觀念,尤其顧兆大權在握,剛一上任就咔咔直接給自己人升、提拔,看的滿朝百官都傻了眼,此人就不怕圣上忌諱結黨營私嗎? 老油條們自然是按兵不動,等著,等圣上側目,到時候略微一挑撥,這年輕的首輔就做不了了。 還是年輕。 只是沒想到三個月過去了,圣上也沒多問、責怪一句新首輔,而新首輔舉措更多,今年開了恩科,還有什么開荒獎勵,還要修路。 這修路是大頭,當時提這個,百官先坐不住了。 如今蕃國茴國還虎視眈眈,又是降糧稅,又是修路,這錢從哪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