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271節
黎春腳步快,到了正廳,夫人同老太爺正說話。 “怎么急忙忙的?什么事?”黎周周問。黎春不是毛躁的性子,尤其這一年多,越發穩重,對外臉上也沒多少情緒。 黎春把門房話學了一遍,黎周周蹙眉,黎大也收了笑,“咋就出人命了,人呢?快問問,別慢了?!?/br> 七位女工被門房一路領了進來。 這七人,尤其是同花娘家住的近的女郎,見了黎老板,如同見了主心骨,膝蓋一軟,撲在地上就磕頭哭訴:“老板救命,花嫂子昨個領了錢,回去路上、路上……” 第145章 建設昭州45 昨日花娘遭了歹人,那歹人跟了她一路,早知知曉她銀錢放在哪里——花娘時不時的摸摸胸口查看。等四下無人時,歹人撲上前,要搶花娘的工錢,花娘自是不肯,掙扎對抗時,最后錢被搶了,衣衫頭發也亂糟糟的。 遭此事,花娘怕極,唯恐那歹人再次回來,忙是揪著衣衫一路不停歇跑到了村里家中,盡管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在燒飯吃飯,可也不是沒人。 花娘這副模樣,頭發散開,胸前衣衫還破了,身上多是灰塵泥土,還是哭過,被村中人瞧了去,問了兩句,花娘當時六神無主,嘴抖著說遭了歹人被搶了錢。 這話便傳開了,越說是不像話,往另一頭想去。 花娘回到家中,男人叫嚷著餓了要吃飯吃rou,問花娘工錢呢,花娘說明了原委,誰知這男人非但沒憐惜花娘,是高聲嚷著,說花娘丟了他張家的臉。 時下村里,兩口子拌嘴要是吵了起來,男人動手也是常事,只是分輕重,厲害的女人撓的自家男人一臉的血印子,破口大罵,那動手的男人下次就不敢不會了。 也有像花娘這般,往日里男人動起手來只窩囊抱著頭躲、扛,就是一些皮rou傷,沒怎么樣??蛇@次,花娘躲著藏著,說沒失了清白,她沒失了清白,可挨得打更重。 這張家動手鬧得響亮,沒一會全村來瞧熱鬧,有勸架的,可花娘男人氣得臉漲青,說今日非要打死這個丟了他張家顏面的女人,一會說花娘在外頭上工不好好上,有了相好失了清白錢絕對給野男人了,一會又說這女人被人欺辱了不能要了。 對著名節清白這事,村里女人們有心想護著花娘——花娘不是這樣的人,可也不知道如何說,也沒人敢輕易站出來。還是隔壁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說了句公道話。 “這話不敢亂說,你說起來輕便,花娘以后怎么做人?!?/br> 村里男人則是站在一旁,若是這真失了清白,那便是給懶漢戴了綠帽,這是個男人都不能忍,沒想到懶漢平日里窩窩囊囊的,這次倒是有些血性—— 越是夸懶漢的,那懶漢越是氣大火大,在人群中腰板挺直了,像是長這么大頭一次是個男人爺們,惡狠狠說:“她之前處處嫌我瞧不上我,不就是嫌我懶,可住我家的吃我家的田也是我家的,生了個賠錢貨我都沒找她算賬,去了工廠才幾個月,就敢在我跟前耍威風了,現如今沒了清白,看我不打死她?!?/br> 花娘當時倒在地上,滿頭的血,可聲聲血淚喊:“我沒失清白,我真的沒失清白……” 村長便出來和稀泥,總不能真看懶漢打死花娘吧?一條人命的。再說了,這花娘又不是他媳婦,失了清白,丟臉的也是懶漢,又不是他。 若是以往這般情況,花娘挨了打,那為了不再挨打,男人說啥她都認下來了,總之先不挨打就成??蛇@一次,花娘是咬死了說沒失清白。 懶漢氣得更惱火,拳頭打花娘身上。 “你還敢跟我犟嘴,意思是我說錯了?” “你這樣不干不凈的女人,還想干啥?人家工廠都嫌你臟臭?!?/br> 花娘越說,懶漢拳頭越重,最后是紅了眼,村里人瞧著不對勁,趕緊拉開了,可那花娘渾身的血,半死不活的,村中人說請大夫,可懶漢嫌花錢,半文不給。 黎府中七位婦人,原原本本說的清楚,女郎學起來,更是哭了,她怕,今日是花娘,明日就是她了。 當夜回去,她阿媽說要不別去工廠做工了?不然讓你哥去,莫要壞了名節清白,你個未出嫁的,這天越來越黑,就算沒遭遇什么,可外人一說一攀扯,你哪里說得清道的明。 你一天拿八文錢工錢,遭了不少村里人眼紅。 這干活賺錢的事,還得是男人出頭,男人才是天,頂天的,你瞧瞧花娘再能干又有啥用,還不是靠著懶漢過日子,這之前花娘是被工錢養的心大了,手里扣著錢,懶漢要吃rou,她就一月一回的買,說要省錢蓋屋給她家大娘存錢上學,那懶漢能答應嗎。 女人啊伺候男人才是正經事,生個小子才是道理,送啥姑娘上學。 女郎心都涼了一半,旁邊她哥還說不如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跟她一同去廠里,并不是想送她擔心她安全,而是想頂了她的工,女郎都不知如何說,一說起來便拿花嫂事堵她的嘴,幸好工廠不讓閑人進。 “黎春,叫下人套車,誰帶路,去一趟花娘家?!崩柚苤馨l了話,跟其他人說:“你們做工能做,做的好,我便不會辭了你們,若是想要家人頂工,那我會另招,沒有頂工這一說?!?/br> 女郎得了老板的話,暗暗松了口氣,只要她干活干的好就不會被辭掉。她知道,每個月拿回那么多工錢,家里才不會讓她辭退這份工,只是嘴上嚇唬嚇唬她,讓她老實一些別跟哥哥頂嘴。 可事情為啥不是按對錯分呢。 分明她是占理的。 黎周周帶人馬出城,城中商賈見了自是好奇,黎老板這是出去了?可看著這次帶隊不像,有女工,有護衛,還有侍衛—— “聽說還請了回春堂的大夫一起去?!?/br> 商賈們好奇,“那是廠里誰出事了?剛瞧著七八個女工去黎府門口,也不知道啥事?!?/br> “肯定跟這個有關系,就是咋了?沒什么大事吧?” 那肯定不知。眾人打聽不到,車轱轆話說了幾回,只能等黎老板回城了。 黎周周帶車馬出城一路直奔花娘村子,同村人指了路,到了村口,卻說能不能不進去,不要說她帶的路。 “回去上工吧?!崩柚苤茳c了護衛,讓人送女郎去工廠。 花娘家靠里一些,兩間茅草屋,一間用來做灶屋放糧食,一間住人,連個堂屋也沒有,茅草頂瞧著像是才修補過,外頭的土墻斑駁掉土,也沒院墻護欄,遠遠瞧過去像是要塌敗了。 黎周周這隊伍動靜大,引得田里干活的、院子口聊天說八卦的——自然是說的花娘的事。 “……我瞧著不像?!?/br> “花娘自然不是那種人,可要是遭了歹人,人家歹人管你從不從呢?!?/br> “那你意思便是花娘失了——” “我可沒說?!?/br> “反正借這次事,懶漢是耍了一通威風,以后花娘可不敢高聲說一句了?!?/br> “還什么以后,被打成那副模樣,別沒了命?!?/br> “沒了也好,只是可惜了大娘?!?/br> 這些說閑話碎嘴的,多是婦人,對昨個的事也是復雜,可追根到底還是可憐花娘的多,就是失了名節清白,這也沒臉做人了,你說說花娘命怎么這般的苦。 正說著便見車馬隊伍進了村,打頭的穿著顏色新鮮的袍子,一瞅就是貴人。眾人紛紛不說了,停了手里的活,神色也帶著幾分怯場害怕。 “花娘家是不是這里?”黎春從車架上跳下來問話。 村中婦人便見這位妹子,模樣清秀皮膚白皙,是鵝蛋臉,柳葉眉,一雙吊梢眼,跟她們不同,一瞧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像是那狐媚子,可這妹子板著臉,一臉的冷意威嚴,眾人又不敢冒犯輕視。 “是,花娘家就是這兒?!庇袐鹱訅阎懽又噶寺?。 黎春道了謝,也不上馬車了,就打前頭走了兩步,隊伍停下來了,黎春就候在底下,等老板下了馬,同遠處暗暗瞧熱鬧的說:“這是絲麻廠的黎老板,聽說花娘重傷,過來看看?!?/br> 黎春昭州話說的不甚地道,可眾人聽到了黎字,先是一驚,還有人想莫不是李字,可不管如何說,這都是貴人,他們得罪不起的。 之后的事便是老一套了,村民怕慢待貴人,忙是通知村長前來,原本只是左鄰右舍瞧熱鬧,最后拖拖拉拉全村人都出來圍觀了。而與此同時,黎周周進了花娘家,逼仄狹小,花娘躺在草席子上,身底就是一張薄薄破爛的褥子,一個身形瘦小頭發枯黃的女孩坐在床里頭流眼淚,拿手晃著她阿娘。 這便是花娘五歲的女兒了。 見了他過來,這小孩眼底是怯生生的害怕,瘦的眼睛特別大,哭的眼睛也紅腫,小臉臟兮兮,頭發是一把枯草一把亂糟糟,卻跪在床上求他救救阿娘。 “請大夫先看看人?!崩柚苤苌焓置@孩子頭,聲音也溫和幾分,“莫怕,你阿娘聽見你的聲,指定舍不得走?!?/br> “來,阿叔抱你下來,讓大夫好好替你阿娘看病?!?/br> 黎周周抱著小姑娘下來,不過比福寶小一歲,這女孩輕飄飄的。 大夫把了脈,又瞧了傷口,說是難,要休養補身體,血流多了,人虧了。 花娘額頭血呼啦一片,上頭糊著鍋灰,黎春一看就知道這是土法子止血的,黎周周覺得這傷口要清理,再看這地方,根本不能下腳。 “黎春找人把花娘抬上車,帶回去?!崩柚苤馨l話。 花娘女兒哭要阿娘,黎周周摸了下孩子頭,這孩子便停了哭,只拿大眼睛可憐瞅著他,說不要帶走阿娘—— “帶你阿娘走,你阿娘才能活下來,你也一同去?!?/br> 走自然不是這般好走的,出去時,才花了銀錢去別家吃飯的懶漢回來了,飯都沒吃完,被村里人叫著,說花娘工廠黎老板來你家去了。 懶漢是怕,本來是想跑的,誰知那人又說:“沒準能給你家賠一些錢,花娘可是干活失了清白?!?/br> 昨日后,村里一些游手好閑不著調的漢子,都拿懶漢媳婦失了清白嘴上笑話調笑,可昨日懶漢對著花娘大展拳腳,威風的不得了,今日對上那些看他笑話,說他戴綠帽的同村男人,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會迎面同黎老板對上了,也是窩窩囊囊的耷拉著腦袋,垂著眼,躬著腰,不敢拿正眼看人,嘴上說你、你們就是再有錢也不能帶走我媳婦兒。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去,只覺得這漢子可憐,而黎周周的陣仗,那便是強搶人家媳婦的惡霸。 黎周周是不想同此人說什么——說不清辨不明,只會浪費時間,一抬眼,隊伍中的護衛是抱著花娘往出走,那懶漢攔都不敢攔一下不說,噗通是跪在那兒,哭的可憐,張口媳婦閉口媳婦,還要膝行跪爬過來。 就在這眾目睽睽下,黎春是沒得忍了,上去便是一腳踢了那懶漢一個跟頭,揪著人衣領啪啪啪掄著胳膊就是左右開弓扇了幾巴掌。 瞧熱鬧的村民,頓時愣住了,啞口無言,誰都不敢出聲。 就沒見過,女人能打男人的。 女人咋能打爺們呢? 黎春素日來臉上沒什么表情,尤其是厭惡男人,管家時,外頭的護衛小廝誰都不敢嘴上調笑一句,如今這懶漢算是撞上來了。 “呸,你這樣的孬貨還有臉哭,她是誰打的?” 那懶漢被打了,還是被女人打了,自是沒面子,可對上這女人的眼,頓時嚇得不敢放屁了。 黎春沒給好臉,眼底帶著冷厲,“花娘說了,沒有失清白,你卻張口攀咬污蔑,若是我再聽見這些屁話,我就拿剪子鉸了你們的舌頭?!币凰墒?,那懶漢就滾到在地上,像是一灘爛泥。 “老板——”黎春打完了人這會乖覺了。 黎周周沒責怪,而是說:“回吧?!?/br> 車隊來的快走的也快,可三兩下子,震的全村半晌沒人敢開口說話,等人都走遠了,影子都瞧不上了,眾人才找回了舌頭,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剛動手的是誰???咋就這般厲害潑辣? 潑辣? 那叫黎春的女子,跟著潑辣可不像—— “你聽聽,剛說鉸了你們舌頭,這是你們,還不是跟懶漢說的?!?/br> 有男的現在找回面子,說了句她敢,翻了天了不成,還有女人爬到男人頭上了?這也就是今日打懶漢那個孬貨,要是撞在他手里—— 可這男的自顧自說,村中婦人確實沒有捧場的。 手段硬的黎春,等到了黎府,跪在老板面前請罪。 大人老板不許府中下人目中無人,更別提借了權勢動手傷人。 “今日這事你做的好?!崩柚苤軟]罰黎春,黎春動手錯不及防,但確實也是他心中所想,花娘丈夫這般的男人,黎春打的還是輕的。 “你先去吧?!?/br> 黎春便起身去把花娘這事辦妥?;镒允遣荒芙拥胶笤赫?,安排在了角門里頭的小院子,這是府里女仆人住的地方,收拾出一間來,讓大夫看過,之后抓藥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