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98節
顧兆見周周神色略是慌張,先說:“冷靜不怕,啥事?” “金玉酒樓掌柜帶人來了,張嫂說的?!崩柚苤芤幌伦屿o了下來。 顧兆起身,“出去看看,不怕,他家就算想來硬的,也不該挑今天這個時機,昨個兒明晃晃的他家錯,那么多人看著,這會再帶人來砸鋪子不可能,除非金玉酒樓老板是府尊的產業,但這也不可能?!?/br> 要真是府尊產業,那就不會用宵小手段,用權、錢壓都成,軟硬兼施可不比那什么鬧事的快。 大歷朝規矩:官不與民掙利。意思是當官了就不能做買賣經商賺錢,違者嚴重一些罷官杖刑,法律條文是擺著明白上,但仔細數,世家門閥、做高官的能沒個產業鏈? 能鉆漏洞的。 一般是妻舅家做生意,給當官的送錢。若是妻家也牛走的仕途,那還有,掛在管家、家奴仆人頭上,或者信的過的下屬,反正當官的有權勢,那討飯吃的仆人還敢反水攀扯你不成? 先給你隨便按個什么罪名就能辦了你全家,讓你有苦說不得。 這種情況比比皆是,只要不是發展成沈萬三那種規模財富,上頭也會睜只眼閉只眼,官官相護——大家都這么干。 就沒聽說過哪位大人因這個名頭真罷官的,若是有,也是因為犯了什么別的事不好對外宣,選了個最不起眼普通的借口把人辦了。 顧兆一邊走一邊大概跟周周科普了下。黎周周沒想到里頭門道這么多。 兩人到了鋪子,一瞧爹已經‘怒發沖冠’了,倒是鋪子外頭的掌柜的弓著腰笑呵呵的,顧兆一看就知道,對方不是來找事硬碰硬的,是來服軟的,便也笑著上前,聽聽掌柜的放什么花樣屁。 “這位便是顧秀才了?長得真是一表人才,一看日后必成大器?!闭乒竦南刃χ收?。 顧兆拱手,笑說:“夸贊了,閣下是?” 掌柜的哪敢擔這么個稱呼,腰低了幾分,賠笑說:“顧秀才說笑了,我老徐,一介布衣,在金玉酒樓某個差事,人人叫我徐掌柜的?!?/br> 顧兆笑容淡了幾分,“金玉酒樓啊?!?/br> 徐掌柜繼續賠笑沒上前,就站在鋪子外頭,姿態做的足,擺的低,說:“昨個兒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真的不是我指使的,那兩個混賬小子想來酒樓做工,我聽著說這兩人手腳不干凈便拒了,只是沒說明白,怕他倆誤會了,想拿什么鹵煮法子來賄賂買我的好?!?/br> “顧秀才定要信我,我在金玉酒樓做了十二年掌柜,金玉酒樓開了這多年,咱家哪里干過這樣齷齪事?您要是不信,我對著天賭咒發誓擔保!” 外頭鋪子圍了不少人瞧熱鬧的。 顧兆聽完是知道了,這徐掌柜是來刷名聲口碑的,要是今日道歉人姿態足,借口棒,你要是不給臉,這就是輿論高地把你架住了。 路人這會想:人家都說誤會,拿爹娘賭咒發誓說沒做過還給你賠了禮誤會一場,你還端著不放,這就沒道理了。都是齷齪小人干的事,昨個兒一面之詞,不能全信。 牛啊。果然是做掌柜的。 顧兆上前說:“哪敢讓徐掌柜拿全家性命發誓,這要是哪路神佛聽岔了,少漏了一字一句,誤會了,真給逮了去多不好?!?/br> 徐掌柜眼皮子跳,這秀才罵他死全家呢。 顧兆頓了頓,和善笑說解釋:“昨個兒有人鬧事,說是金玉酒樓指使的,那鬧事的空口說話,也沒兩方認證,只是我家根基淺,若是不問個明白,較真對錯,那我家這營生買賣以后就不得安生了?!?/br> “今日有人用這種小人手段對付我家,他若是贏了,以后保管對付其他家,整條街做小本生意買賣的,我是上官學,圣上仁厚,免了學費供著吃食,我是沒事,可其他家生意要是毀了,開銷嚼頭怎么辦?”顧兆說到圣上時,舉高了手沖著天拱了拱。 徐掌柜見顧秀才拱手向天時,膝蓋都軟,也不知道是跪還是咋樣,學著顧秀才行禮向天看,只是心里戰戰兢兢的,怎么還搬出了圣上? 這顧秀才可真不普通,是個難纏的,老板說得對,早知道就不該惹上。 “今個徐掌柜解釋了,我便信了,都是做買賣的,我家誠信相待,想必您也不差?!鳖櫿仔Σ[瞇說:“是不是???” 徐掌柜擦擦汗,“是是是,顧秀才說的是?!?/br> “至于徐掌柜拿的禮,我家就不收了,既然是誤會一場,我們家也不是拿昨個那事要挾圖禮圖銀子的人家,說開了就成?!鳖櫿锥铝诵煺乒袼投Y的話。 拿人手短,就算拿,也不能短著氣收。 腰板挺直站著把禮收了。 徐掌柜正要讓后頭捧著禮的小二上來,說道說道賠的禮,是高聲念了禮,讓大家伙都瞧瞧他們賠了什么,還沒開口就被顧秀才給堵了回去,一張臉憋得喲,可不能真的不送。 人家說不收,你就回去,那今個來做低了姿態就成笑話了。 黎家的名聲又好了一截。 徐掌柜這會是看明白了,顧秀才年紀輕輕的肚子里彎彎繞繞多著呢,不能自持身份,還真的貼著,軟和著,巴著人家,求人家收了禮。 于是軟聲笑呵呵說:“顧秀才說得對,在理,哪能是要挾我們送禮,我想了下,可能跟我說一嘴也有關系?!闭f著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顧兆自然是說徐掌柜這么做干什么,不干你的事我知道。 “顧秀才你不知道,我剛想起來的,咱家鹵煮味好,我還差店里小二買回來嘗嘗味,不怕您笑話,我吃了當時就說好,頂呱呱的?!毙煺乒褙Q大拇指夸,又說:“也不瞞大家伙,我還真想過出鹵煮咋做的,我就是做酒樓營生的,遇到啥好吃的了,稀罕的,就想琢磨琢磨?!?/br> “老小兒沒琢磨出來,后來我就想算了,想吃了就去買,反正近近的不費什么功夫,哪里知道我唉聲嘆氣說鹵煮好吃,可惜不能見天吃,這話讓那兩個鬧事小子聽見了,才有了后頭這一茬?!?/br> 語言的加工,這算是兩害取一輕。徐掌柜也是個人jingzi。 徐掌柜是千萬的不是,一臉誠懇,“說到底是我的錯,我給黎家鋪子賠不是,這些禮就是一份心意,您收著吧,要是不收,我回去睡覺吃飯都難安的?!?/br> 說完,一張臉大寫著:求求您快收了吧。 “本不該收的——”顧兆拉了音。 徐掌柜心一放松,這‘本不該收’那就是要收的,還沒徹底放松,就聽顧秀才拉長的音,于是也跟著把心調起來了。 “您這禮要是塞了銀子,有什么貴價的,那我家決不能收?!鳖櫿茁曇袈愿邘追?,“本來就是誤會一場,您一句話的失誤,哪能賠什么貴禮?!?/br> 徐掌柜當即咬牙說:“什么貴禮,沒有的,是小老兒代表酒樓一份心意,都是一些糕點果子,統共沒值幾個錢?!逼鋵嵏恻c盒子里還包了十兩銀子,只要黎家一收,那以后旁人就別想拿話臊酒樓了。 又推脫兩次,顧兆只能‘勉為其難’收下了。 這事皆大歡喜,徐掌柜走的時候,腳步虛浮的,直擦冷汗,顧兆在后頭目送徐掌柜背影,還能胡說八道:“徐掌柜心事一了,走路都輕快高興了?!?/br> 眾人一看覺得是,做壞事了道了歉得了黎家原諒,是輕快些。 徐掌柜:…… 再也不想和黎家這鋪子打交道了,以后只有好沒壞的。 熱鬧又沒了。 關了鋪子,黎大和黎周周父子倆拎著點心、糖禮回去,還是兩臉的復雜,黎周周復雜是個金玉酒樓這事,看相公是敬佩之情,黎大再次心里想,這讀書人腦子肚子不知道裝的什么。 “原來是這么個事,那徐掌柜也可憐就一句話唉?!崩柚苤芊帕它c心在堂屋桌上說。 顧兆:……他家周周真的信了! 傻白甜味的老婆。 “他渾說的?!鳖櫿桌苤苁肿?,指著茶杯笑說:“我說的嘴皮子干了,周周小同學給老師倒杯水,我就給你講其中關卡?!?/br> 黎周周啊了聲,“怎么還有渾說,可我看徐掌柜說實話后頭都快哭了?!焙闷娴耐说顾@事。 顧老師便拎著茶壺親自倒,第一杯給爹,然后周周,再是自己,喝了口涼茶,潤了嗓子,這才說完了。 就是徐掌柜搞的事,最開始是為了挽回酒樓名譽,還想架著他家,在之后知道走不通,才情真意切賣慘說一部分實話——還是加工美言過的。 “府縣的人彎彎道道咋這么多,真不是個東西?!崩璐笤谂月牭弥卑櫭?,他剛才是覺得兆兒咋來來回回說那么一大通,收就收了,不收就不收,按他想法,就不收,覺得那掌柜的不是個好的。 但沒顧兆想的細,拆開看徐掌柜還給黎家刨了坑。 “送的禮不止徐掌柜說的便宜,應該還有別的?!鳖櫿卓隙?。 黎周周便去拆,拆完盒子,看到包了一包沉甸甸的荷包,一打開嚇著了,“這么多銀子——”立刻放了回去。 黎大也驚了。 “外頭人都不知道這包銀子,咱家只收了兩盒糕點果子?!鳖櫿滓娭苤車樦?,握著周周手說:“不想要咱們送回去,不拿他家的銀子?!?/br> 黎周周點頭,很認真說:“這銀子咱不該拿?!?/br> “那就今天下午給徐掌柜送一碗豬頭rou,把銀子藏著一并送回去?!鳖櫿渍f。這事也好辦。 吃了金玉酒樓的糕,也不白吃,送你一碗rou,誰見了不說一聲黎家人寬宏大量實誠人? 于是等下午三點鋪子開張,照舊是賣的好,方老板來打,黎周周便笑著送了方老板半只豬耳朵,說:“這個涼著好吃,切成條,拌涼菜一樣涼拌著,加點醋鹽蒜香油,也能單口吃?!?/br> 那半扇的豬耳朵有女子巴掌大呢。 方老板自然是愛極,這顧秀才說話頂事,黎家更是記著好大度的。 昨日其他兩位登了地址的同樣,都是半只豬耳朵,剩下的半只,黎周周沒賣,下午燒稀飯,自家涼拌了吃,相公說好吃,定是饞這個了。 鹵煮賣完了,沒排到的行人今個也是不抱希望上來問一問,可沒成想還真有別的—— “鹵豬頭rou,就是要貴價一些?!崩柚苤苄φf。 一只雞三十文錢,但最大不過四五斤。豬頭rou四十文,可十六斤,要比鹵雞能多出rou,多賣價。 豬耳朵便宜沒啥rou,豬頭rou就貴一些。 一斤十五文,耳朵是半只八文。 四十的豬頭,還有做的料這些加起來三十文——大料如今便宜了。這么算,成本在七十,去了骨頭,十六斤的豬rou單rou有個十二三斤,總價賣出去能有個一百五十文,刨去本七十文,能賺一半還要多。 黎周周本想著是不是貴了,但相公說以前算成本都沒加鋪子租金,不貴。黎周周想也是,就定了,而且豬頭有大有小。 劃算啊,一斤豬rou也十一二三文,還沒算煮熟的,行人當即要了一斤,聽黎夫郎說回去涼拌涼著好吃,都記下了。 等賣完了rou,關了鋪子。 黎周周找了食盒裝了一碗豬頭rou,將那十兩銀子包著放進去,別人問時也實話說,吃了徐掌柜糕不好意思,家里今天鹵了豬頭rou給送一份過去。 “這黎家心真實誠?!?/br> “可不是嘛?!?/br> “鄉下來的老實人,也多虧了顧秀才壓著,不然黎夫郎和他爹得吃虧?!?/br> “就是,不過黎夫郎對著顧秀才也好,供顧秀才讀書上學,都是好的?!?/br> 黎周周剛進金玉酒樓,徐掌柜就瞧出來了,熱情上前問何事,是半點都沒托大小瞧人,黎周周話不多,按照相公教的說:家里做了新鮮鹵rou,知道掌柜的喜歡,相公讓我送了一些過來,您倒個碗,我在這兒等著拿食盒。 徐掌柜一聽話意思,便笑呵呵接了食盒往后廚去,人少時,揭開一看,那熟悉的包著銀兩的荷包—— 這、這黎家還真是實心眼的。 人家給了他臉,不計前嫌了,連著送銀子都是遮蓋著悄聲聲的。 徐掌柜這次沒油滑再多說,收了銀子,rou倒了碗,回去給黎夫郎還碗時,真心實意多了,說:“謝謝你家的rou,下次顧秀才要是考中了,我老小兒給顧秀才置辦一桌席面?!?/br> “謝謝徐掌柜了?!崩柚苤芨吲d徐掌柜夸了相公,不過置辦席面沒往心里去,拿了食盒離開了。 徐掌柜中午鎩羽而歸,自詡千年的道行沒玩過年輕輕的顧秀才,還懊惱著覺得丟臉,如今這會是心服口服了,人家沒想打他的臉,也是他先做的不地道,小人手段,人黎家才反擊的。 這十兩銀子徐掌柜也沒獨吞,錢數多,不敢,乖乖拿著去找了老板。老板聽了全頭全尾,說了句:“黎家是個體面人,這次栽了跟頭以后千萬別跟顧秀才做對了?!?/br> “我哪敢啊?!毙煺乒窨墒桥铝?。 老板便賞了徐掌柜二兩銀子,讓徐掌柜壓壓驚,這次可是豁出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