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哥二手手機專賣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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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鑫懂了,“你父母讓你學什么專業?” 金瀟艱難地開口,“通信工程?!?/br> 程一鑫聳肩,手里捏了根兒氛圍燈,轉來轉去,照得他手指近乎透明。 “你要不要聽聽我父母?” “你父母,”金瀟點頭,“我確實很好奇,你為什么高中就要翹課學修手機?!?/br> 程一鑫兩手一攤,“沒錢?!?/br> “我父母很早就去深圳打工了,我學習不咋地,讀了體校,跟你說了?!?/br> “嗯嗯?!?/br> “我高一的時候吧,我爸有一天搬完磚就感覺胸口特別悶,心臟不舒服,那段時間都不舒服吧,那天尤其,結果睡下去沒起來?!?/br> 程一鑫冷靜地撂了個結論,“猝死?!?/br> “???” 金瀟低頭,“我很抱歉?!?/br> 為聽到他的故事,為他父親。 金瀟很快聯想到他自己,“那你心臟有遺傳嗎?” “有,”程一鑫點頭,“平常不影響,訓練強度大就得吃藥,心律不齊,算了,反正我也吃不來這碗飯,修手機挺好的?!?/br> 他自嘲一笑,“但高三時候嘛,還是挺想上個大學的,就你說的,濱大招體育特長生,我報名了?!?/br> “那時候不懂,我爸那嚴格意義上也不知道算不算工傷,我媽就在深圳要賠償金。要了兩年要不到,一分錢沒往家里寄,我奶奶身體又不好,她跟我說沒錢,別讀大學了,早點出來工作?!?/br> “我高三時候,就差不多你現在吧,不到一百天。去了趟深圳才知道,她跟那個包工頭搞一起了。死活讓我留下來,回去路費都給我搜走了,說留在那能飛黃騰達?!?/br> 金瀟捂嘴,這種事情簡直超出她的想象了。 “那你怎么回來的?” “會修手機餓不死的,”程一鑫得意起來,“就吃這碗飯唄,去華強北當背包客,替人拿機,就像你買的手機是組裝機,別人也怕買到組裝機,就花錢雇人辦他們買,就是背包客的活兒。掙了一筆,不僅夠了路費,還夠我在大世界開個店了,我就回來了?!?/br> 程一鑫偏頭,專注地與她對視,他從原生家庭的痛苦沼澤中走出來,一身晴朗,可以獨自生活。問她,“以毒攻毒,效果怎樣?” 金瀟:“……” 出奇制勝。 還不錯。 程一鑫打了個哈欠,“我打個岔,你看你那個男同學,你又看不上,你上大學以后喜歡啥樣的?和你說天上星星的?” 金瀟想了想,“溫柔,博學,理性,謙和?!?/br> 程一鑫:“挺好,聽著像什么校訓?!?/br> 金瀟抿嘴一笑,“可是我小姨說,愛情是突然遇見一個人,和你的擇偶標準都不沾邊,但你就是心動了?!?/br> 第30章 chapter 30 金瀟話還沒說完, 程一鑫就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他現在聲音挺清越的,一點不渾濁,看來潤喉糖效果顯著。坐在殺馬特宇宙中心的后備箱里, 有這樣清透干凈的笑聲, 像晚風中坐在cao場單杠上晃蕩的單薄少年。 他口吻卻故作老成, “成天想這些有的沒的,跟我妹一樣?!?/br> 雖然程佳倩高中沒畢業就出來當美甲小妹了。 沒想到這種酸酸的調子,不分好學生壞學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還有meimei?” “對,”程一鑫看了她一眼, “應該比你小一歲吧?!?/br> 金瀟看他單薄的側影, 愈發感覺他瘦削的肩上有沉甸甸的擔子。 無法依靠父母, 連衣食住行這種基本的保障, 同齡人都在父母呵護之下遮風避雨,他卻要逃課學技術, 贍養奶奶扶養meimei。 又有什么關系呢。 夜風不可預期, 星河未來可期。 金瀟撇嘴,“那你呢?你喜歡什么樣的?!?/br> 有何高見。 倒是說一個,比我成熟的觀點。 程一鑫輕佻一笑, “好看就完事了?!?/br> 金瀟瞪他, “膚淺?!?/br> 程一鑫混不吝地搖頭。 嘖了一聲, “小丫頭片子?!?/br> 金瀟無語, “你多大???” 程一鑫略心虛。 “那個,也就比你大個十二……” 金瀟震驚了, “你三十了?” 這…… 看著可真不像啊。 鑫哥表情這么豐富, 見人毫不吝惜他的笑容, 時常還擠眉弄眼的。 一絲魚尾紋和法令紋都無。 程一鑫自己也尷尬住了,咳了兩嗓子,“十二個月吧,我是去年高考的,雖然沒去考?!?/br> 金瀟松了口氣,這波過山車坐得跌宕起伏,她都不由得反擊一把。 對應他說的丫頭片子,自然是那句“黃毛小子?!?/br> 程一鑫喲了一聲,“這你都能看出來,我本來染的黃色?” 金瀟:“……” “逗你呢,”見金瀟被他逗得講不出來話,程一鑫愉悅地勾了勾唇,“頭發越黃,打架越狂,哥是文明人?!?/br> 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殺馬特語言。 金瀟只得說,“噢?!?/br> 半天沒一個顧客來。 程一鑫雙腿蹬在放手機殼的桌子上,懶洋洋地倚靠車內側柱上。 金瀟這才看清楚他的鞋子,不是上次那雙回力,換了雙學校里男生都愛穿的高幫帆布鞋,只不過上面寫的是“werse”。還挺配他今天的牛仔褲,別人穿上是緊腿褲,他腿長又瘦,整個人單薄得像紙,硬生生有點闊腿褲的意思。 金瀟:“……” 突然好像明白了他說的正版和莆田是啥意思。 風吹亂了頭發,兩人都去整理頭發。 程一鑫伸手插進去他松軟的奶奶灰里,波紋似的流動,氣質清爽。他忍不住拿出來手機照了照鏡子,哪像三十歲的啊,虧金瀟能信。 他瞇著眼睛歪靠在冰冷的車內鐵皮上,四周安靜下來,他頭頂的朦朧模糊的流光幻影似銀河星光,眼皮都是薄薄的,血管隱約,雙眼皮吊得很高很深,幾乎藏匿不見。 棱角分明的輪廓竟然有種冷峻的美感。 讓人不由得想向他許個愿望。 金瀟忍不住問了,“可是,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呢?” 程一鑫嘆氣,“我沒有主意?!?/br> 他自己都摸石頭過河,哪里當得上別人的老師。 但是,金瀟這話問得,就說明她從小沒什么得不到的東西。 她不想做抉擇,希望一切盡善盡美。 他的人生一直在做選擇題,從兩個更壞的里面選一個。 普通高中和體校,選了后者。 專心跑步和學修手機,選了后者。 高考和去看母親究竟如何,選了后者。 留深圳和打工掙路費,選了后者。 程一鑫搖頭:“我吧,一直就是兩痛取其輕?!?/br> “我搞不懂你說的那倆專業,你可能更希望在父母的支持之下學到喜歡專業。我自認沒什么好運氣,倒霉得喝涼水都塞牙,想得到什么,就犧牲另外一個?!?/br> 他拿了個比喻,“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唄?!?/br> “實在糾結的話,不如問問自個兒。非要犧牲一個,是專業重要還是父母意愿更重要?!?/br> 金瀟愣住了。 原來她糾結許久的前提,是兩個選擇都想同時擁有。 她一向運氣還不錯。 想運動又想學習,想畫畫又想彈琴,她都可以完美兼顧,輕松地做到別人一樣都做不到極好的事情。 往往忘記了,這世界上,偏偏有許多事情不由人,必須作出取舍。 父母確實沒有采取什么激烈的舉動制止她。 金瀟明白,她堅持到底學數字媒體藝術,大概率是會由著她的。但是她面對的不僅是父母失望,還有家族企業的責任,再往大些說,是數千萬的千銀手機用戶們。 金瀟點頭,“我能再問問嗎?” “問唄,”程一鑫嘖嘖,“你長得好看,問什么都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