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哥二手手機專賣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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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再抬高幾厘米,可以輕而易得地觸碰到她小巧的下巴,像即將逗弄一只捧在掌心的小寵物。 許多男生的掌心寬厚有力,他卻是纖薄骨感的,掌心紋路復雜而覆有一層薄繭,前面瘦得能清楚看見手指指節之間的縫隙。 他不知有意無意地,說這話時候,離她非常近。 他站著,她端坐著,卻如坐針氈,不敢抬頭。金瀟有直覺,如果一抬頭,應該又會重演撞到他下巴的場景,此刻,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噴灑在發頂。 夜市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他們是如此渺小的一隅。 無人注目,無聲互動。 金瀟卻無端紅了臉,不知該怎樣讓他把手放下去。 程一鑫耐心好,不催她,就伸著手,穩穩地不晃蕩。 這幅架勢,仿佛真要用手接著她剛才磕完的瓜子殼。 最終金瀟伸手,輕碰著將他的手推開了。 他斑駁的掌心果然手感都似砂紙。 金瀟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匆匆地跳下后備箱座位,不敢看他,“我去找垃圾桶?!?/br> 程一鑫優哉游哉地戳了個臭豆腐吃,溫馨提示她,“喂,反方向?!?/br> 金瀟疾步掉頭。 等回來以后,冷風一吹,金瀟緩過來面紅耳赤的狀態,發現是自己剛才大腦宕機,腦細胞死絕了。 太死板了。 怎么就被他帶到溝里去了,好像非得當場將瓜子殼吐地上或者吐他手上。 她找了個塑料袋裝垃圾。 等看完這頁英文資料,他買的小吃竟然被她吃了個七七八八。 金瀟放下鉛筆,她英語底子在重點中學都算很好的,得益于小學開始的寒暑假就去國外游學換宿。 然而里面有許多專業術語,她也得查詞典。 在這樣的環境下,旁邊音響在勁歌金曲五百,程一鑫在她前面晃來晃去跟客戶推銷。光線還時亮時暗,就著他車后備箱蓋上的氛圍燈閱讀,更是極大地影響了她的效率。 金瀟得出一個結論:“你這個資料不全,后面應該還有內容?!?/br> “cao,”程一鑫罵人,“就知道這些孫子不會教我?!?/br> “你在學這些?” “嗯?!?/br> “我意思是,”金瀟很疑惑,“你不就是修手機的嗎?你不懂這些,怎么修手機?!?/br> 程一鑫揚了下巴,“你先給我講講,就這些吧,說了什么?!?/br> 金瀟拿起來紙質資料,一絲不茍地讀起來,“安卓系統是基于linux內核dalvil虛擬機的開源系統,上層的安卓系統是基于java的,允許開發者使用谷歌sdk開發和銷售安卓應用軟件;而ios系統是基于unix內核和達爾文模型,但它是封源的,是從mac os繼承而來的?!?/br> 程一鑫:“……” 他腦殼疼,“你能不能說人話?” 金瀟有些赧然,“我實在看不懂,翻譯過來的字面意思就是這些?!?/br> 程一鑫一陣頭大,“刷機竟然這么難?!?/br> 他極其懷疑是華強北飛姐手底下的人不想教他,他又沒拜師學藝交費。聽說啥學歷的都能學會刷機,哪需要這么高的文化水平。 但話又說回來。 聽金瀟讀起來,她聲音舒緩治愈,不甜膩,像晚風柔柔。緩解了聽天書的頭皮發麻感,還感覺隱約觸到了某種不明覺厲的圈層壁壘。 或許刷機和刷機之間也是不一樣的呢。 手機系統竟然有這么多學問。 程一鑫的眸子又亮起來,金瀟還在讀著,他已經不喊頭疼了。 就算填鴨式囫圇吞棗,難得有人能給他準確翻譯出來。 聽完,程一鑫給她解釋,“你看到了,這都是系統的東西。我修手機修的是硬件,就是換屏幕換電池啥的,就這些,學出師花了兩年,都是高中時候逃課學的?!?/br> 金瀟震驚了,“你高中逃課學這些?” “別這么看我,”程一鑫把她小腦袋瓜子擰回去,“哥又不是好學生?!?/br> 他的眸子很透亮很灼熱,里面有光芒在燃燒。 金瀟怔住了。 輪到她迷惑不解,小心翼翼地求證,“你很喜歡這些嗎?” 她何嘗不是隱有觸動。 這些內容,她現在不懂,以后會懂的吧。 這便是父母希望她在大學里學的,為之付出一生的通信工程專業,以后她每天的日子會是這般么。讀各種文獻,嘗試理解手機系統的原理。 程一鑫嘖嘖,“多有意思啊,咋不喜歡,萬一哪天我搞懂了呢?!?/br> 他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目光看得很遠,穿透了夜市這兩公里路,“啥時候老子也牛逼得寫出來這種狗屁不通的文章讓別人讀?!?/br> 金瀟噗嗤一笑。 “夢想是要有的,”程一鑫斜晲她,語氣好不正經,更像在逗她,比了比和月亮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個拇指,他瀟灑地伸了個懶腰,又把后面的手機殼撞得叮呤咣啷,“不然喝醉了跟人聊什么?!?/br> 這一寸后備箱蓋遮風避雨的天地,竟然有種奇異的安寧感。 金瀟亦伸展了一下胳膊,“我想到一句話?!?/br> “什么?!?/br>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br> 程一鑫:“……” 說人話就這么難嗎。 他們說話間,時間流逝不等人,接近晚上九點了。 夜市的高峰期就那么兩三個小時,到了此刻,只剩下燒烤攤位有頑強的生命力,程一鑫隔壁的攤位攤主都坐后備箱里玩手機了。 之前還嫌音響聲音不夠大,在鼎沸的人聲里占據不了優勢。 現在嫌吵鬧中愈發襯托出攤位前的冷清,無人問津,地上的垃圾被風來回地卷,摩擦出被拋棄后孤苦伶仃的聲音。 金瀟半晌沒有說話。 長而翹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了一排陰影,像羽毛落下的痕跡,她一雙長腿迷茫地晃晃蕩蕩。 程一鑫今天其實早看出來,把音響聲音調小了些。 “晚安meimei,有心事?” “沒……有?!?/br> “有還是沒有?” 金瀟堅定了些,“沒有?!?/br> 程一鑫呵一聲,“你不是會逃晚修的人?!?/br> “為什么?” “前兩次你來大世界,都是五點以后,第一回接近六點了,都是放了學再出來的吧,趕回去上晚修?!?/br> “嗯?!?/br> “那咋了?” 金瀟感覺自己的事情挺不值一提的。 矯情。 據她觀察的鑫哥。 明白他為什么留著偏長的小拇指甲蓋了,是為了方便摳起來玻璃膜。夜市有聚攏效應,周圍幾攤都是貼膜的,唯獨鑫哥,高峰期時候,別人家貼一個膜,鑫哥能貼一點五個膜了。 而且他從不失手,貼的時候干脆利落,貼完沒氣泡。 像別人還總有返工的。 他真的很努力,想起來他剛才分明是頭疼的,聽她讀完手機系統的文獻,眸子里那種光亮感,他是真的熱愛手機。 相比之下,金瀟有條件學習通信工程很好了。 她看鑫哥,有點像冼子豪看她在夜市上擺攤學英語一樣,只不過她將這種惻隱之心藏得很深。 人類的悲觀不能相通。 或許自己的煩惱,竟然是人家努力都想得到的。 可她不知怎地,還是說了。 隱隱之中,程一鑫的積極樂觀,從不酸別人給她帶了這種安心感。 “上周我報了數字媒體藝術專業的自主招生,過了?!?/br> 程一鑫由衷道,“厲害啊?!?/br> “但我父母并不支持,我是背著他們報的這個專業。班主任跟他們說了,然后……” 金瀟不知道怎么往下說。 她父母不會暴跳如雷打人罵人。 但無聲無息地溺死人,那種失望和難以置信,好像她辜負了全世界的期望,要求她回家住,希望她結束宿舍生活,認定了她受同學的影響。 還有小姨gabrielle的失敗教訓作為反面教材,他們更是覺得放棄學最核心的技術是極其不明智的。 金瀟問了,如果學了技術,以后是否能回歸設計道路。 父母沒有給出答案。 她已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