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五十一殊途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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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會。 厲空無甚要事啟奏,自然在武官隊列里站得靠邊。這時節特殊,他得低調行事,不然可就死無葬身之地。 他眼觀鼻,鼻觀心地走神,偶爾聽上幾句朝臣爭辯,還有魏懷恩拿腔拿調的調停。他不想也并不能聽懂太多,只是本能地厭惡著魏懷恩和她的黨羽,越是能讓他們吃癟他就越順心。 誰讓他因為孟可舒的不受控,一時激怒選錯了邊,現在就算是他愿意低三下四去投誠,蕭齊那個閹人也不會再相信他屢次跳反的誠心。 他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可又不甘心真的等到魏安星登基的時候再跟著雞犬升天。那太久了,何況誰知道三歲的孩子能不能在魏懷恩手下活到成人,又會不會再起風云。 他不想等,他也等不起。如果沒有青云梯,他就自己造。 側門似乎有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厲空敏銳地看去,竟然是女官打扮的孟可舒。 她怎么來了? 習慣刻在骨子里,厲空差一點就忘了這是在大朝會上,差一點就要竄出去到她面前。好在他想起這幾日女帝下了旨意,恩準一批女官聽政觀政,修習政務。 所以小月亮,不是為他而來。 孟可舒的目光短暫落在厲空身上,又看向了其他人。朝臣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難得在大朝會上人聚得齊,她得趕緊把官職和真人對上號,才不至于今后鬧了笑話。 在她對了一遍,記了一遍,又背上一遍之后,又換了另一位女官到這個位子認人。孟可舒則接過她的差事,記錄起了今日朝會重點,待回到女學宮后一起討論。 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只當不知道。 忙忙碌碌地,便到了散朝的時間,孟可舒看著宮道上的那個人影,知道躲不過去了。 “你找我?!?/br> 孟可舒和厲空隔著距離,像是偶然同路一般向宮門走去。事實上有了上次的那番驚險,孟可舒是極其不愿意和這個又想把她禁錮起來的瘋子多說什么的。 但這是在宮中,他不敢胡鬧,她也不怕惹了他。 “你……過得如何?” 厲空見她走路穩當,想要關心她足踝傷處的話便吞了回去,換成了干巴巴的寒暄。 “很好,勞煩厲大人關心?!?/br> “嗯,我……” 她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樣子,讓他早就打好腹稿的歉意亂了套,還沒鼓起勇氣開口就被她堵了回去。 “厲大人?!?/br> 孟可舒停下腳步。 “我覺得,我們之間不該再有什么瓜葛了,那日我們說得很清楚,你要的東西我給不起,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以后還請厲大人不要再讓下官為難了?!?/br> “什么就說清楚了?” 厲空也不管宮中規矩了,一把扯住了孟可舒的衣袖,把她拉到宮門旁側的小門洞里攔住。 “你聽我說,我知道錯了,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你不愿意見我,我也不敢再翻墻討你厭。你怎么生我的氣都好,小月亮,為什么要和我一刀兩斷?你連個機會都不肯給我了嗎?” 一名禁軍過來查看情況,但厲空畢竟也是另一路禁軍統領,那名禁軍不敢冒犯,不想打擾上峰好事,只好當做沒看見。 可是這無處不在的縱容讓孟可舒怒氣更盛,本打算好聚好散而維持的平和也碎成了碎片。 “我憑什么給你機會!厲空你別癡心妄想了!你憑什么就一直揪著我不放???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懂,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 厲空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孟可舒后退著靠在墻上,卻找不到人來幫幫她。 “你說過要嫁我的,就在蒙山驛館里我記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你攀了高枝兒背信棄義,我等你那么久那么久了,你要什么我沒給你? 就因為這一次傷了你,你就一點情面都不留?你能有今日難道我沒出力?你想不認賬,我告訴你,不可能!” “我不會嫁給你的?!?/br> 怕到極點,孟可舒反而冷靜了下來。 “厲空,聽說你已經收房了幾個姬妾,以你現在的位子,你會過得很好很好,我一個沒有親族的小小女官,配不上你。你放我走吧,我們不會有好結果的?!?/br> 他和她的父兄的嘴臉越來越像了,自己占盡了好處,吃足了利益,卻總是這樣一副她虧欠了他的模樣。 他殺她全家,就算他只是聽命行事,可這筆賬,連同他囚禁監視她的賬,就能一筆勾銷嗎?她當時是有多蠢,被他那副可憐樣給騙了,居然真打算嫁給這個瘋子,差點就搭上一生。 她不過是想要在這個世道上靠自己立身,不過是想報答陛下的恩情,不過是想要有一番哪怕微不足道的作為。她只是不想再成為誰的附庸,她錯在哪了? 哪怕在她想要做陛下身邊的女官的時候,她也還是想著以后塵埃落定了再嫁給他的。她想過他會失望會難過,可是偏偏想不到他會把偽善的面皮撕破,伸出利爪要把她抓進囚籠。 她怎么能忘了呢?他從前再不堪,再困頓,他也是個男人。 從她這里遭了拒絕,轉頭就能去花天酒地。他需要在乎什么聲名嗎?哪怕今天把她堵在宮門旁的事鬧大了,他也只會被調侃一句風流,她則要承擔非議,這公平嗎? 所有好事都能發生在他身上,即使他做錯了事也不會被罰。 他可是真心求娶她呢,哪怕他有了姬妾也不妨礙他的一心一意呢。 正常變成了美德,他根本不會拒絕男人的優越感,還在這里對她發什么瘋? “不是,不是的,我沒有過別人,那只是……” 厲空無法把自己和端王黨羽的交易告訴她,且不說她會不會相信,她要是把實情說出去,他的謀劃就全完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她不是不在乎他嗎?又怎么知道他的事? 現在她開始逼問他了嗎?好像他是個罪大惡極的犯人,連她的一片衣角都不配觸碰? 他就知道,女人怎么能在外面自立門戶?他的父親還活著的時候,家里多和睦?可后來母親拿了錢,就要去過自己的日子,把他像個垃圾一樣丟掉不要他。 全是她的錯,全是她們的錯! 他給她的愛不已經是世界上最好的了嗎?她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嫁給他就萬事大吉了。 她為什么拒絕,為什么恨他? “只是什么?只是你和同僚觥籌交錯的時候被硬塞給你的?只是你和小太子一系交好不得不接受的美意? 夠了,厲空,真的夠了。我在陛下身邊說不上什么話,也幫不了你左右逢源,就這樣吧,別再糾纏了,就當看在以前的份上,算我求你?!?/br> 朝中局勢復雜,但是孟可舒看得比厲空清透多了。這番話已經是仁至義盡,她是陛下的人,只能提點他到這了。 “你都知道……所以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因為你覺得我和你各為其主,不相為謀?” 孟可舒沒說話,但是眼神中的輕蔑和挑釁無不透露著一句話:是又如何? 名正言順登上帝位的陛下,和里通外國的國賊親王,還有年歲尚幼的小太子,該效忠誰還要多說嗎? “小月亮,其實你從來都看不上我的那些手段,對嗎?你覺得,我沒走正路,所以只是個偷jian取巧的小人。 哪怕你有今天的官位都是我搭了蕭齊的線,才把你送到陛下身邊,你也看不起我,是這樣嗎?可你想過嗎?我已經受過那么多的苦了,為什么還要等還要忍,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熬出頭。 有捷徑我為什么不能走,什么公義廉恥,什么是非曲直,那些大道理有什么用?我受苦的時候有誰幫過我嗎?現在為什么還要我退讓?你不在乎我有多苦,你不在乎?!?/br> 因為你是我在爛泥里也仰慕癡迷的明月,因為我把所有的骯臟擋在你的視線之外。你本應該繼續在我的金屋里安穩與我相守白頭,可是你非要睜開眼,非要看清我。 所以我的面目讓你覺得惡心了,陛下為你家翻案之后,你覺得自己又是高高在上的孟小姐了。 所以你隨隨便便就背棄了對我的諾言,因為你覺得我不配,連起碼的公平都不配。 你的錯,孟可舒。 “你說得對,我不在乎?!?/br> 傷人的話說多了,孟可舒自己都麻木了。 隨便吧,反正只要他死心就好。他總有辦法過得好,她哪里配cao心他? “……你走吧?!?/br> 厲空背過身去,閉上怨怒到猩紅的眼睛,不再看她。 “擦擦眼淚再走……” 孟可舒碰了碰臉頰,果真如他所說,摸到了一手濕潤。 什么時候哭了,可真丟人。 是被他的瘋魔兇狠嚇哭了吧?哪怕他沒動她,他那張猙獰面孔也讓她恐懼陌生。 沒什么好說的了。孟可舒擦干眼淚,繞過他向宮門走去。 她忘了自己的足踝還沒能承受這樣的快步逃離,忘了維持假象,忘了他還在身后看著她。 厲空盯著她深一腳淺一腳離開的背影,許久之后才松開緊攥到僵硬的拳頭,出了宮去。 既然她對魏懷恩忠心耿耿,那就如她所愿,和她保持距離。 厲空回了府上,從假作姬妾實則是威寧軍聯絡棋子的女子手中,接過了遠在雷山的端王的密函。 “下去吧?!?/br> “是?!?/br> 那些女子只在他的前府分享一個不大的小院,因為后院藏著他的秘密,藏著他的期待,他在等她來。 奔忙到夜間,厲空獨自走到琴房,在一張小小的床上縮著手腳躺下。 “你會來的,小月亮。我會贏,我會讓你知道,我沒選錯?!?/br> 壓抑的抽泣聲和難耐的喘息聲在孤寂的房中蕩漾,偶爾夾雜有很輕很輕的呢喃聲,像是呼喚也像是嘆息。 “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