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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旁人那般相貌堂堂是什么意思?公主大驚。 是啊,這孩子沒隨了我父親,相貌不好,早前家里也給他說過幾門親事,誰知,人家女孩一見他便不愿意了。我看了看她的神色又接著道。 好在,他如今有了功名,我父親也可放心了。我無奈道。 可是我聽聞新科狀元生的清秀俊逸,玉樹臨風。公主道。 我也盼著他那般,若真是按你說的,我倒用不著為他的婚事發愁了。我話音一轉,錦兒,你如今可是十七了? 是啊,難為皇嫂記得。 正好,我那弟弟今年也是十八了,大好的年華呀!你若愿意,不妨在我這里用了午膳,到時他來了,你們相看一番,你看怎么樣? 公主愣了愣,臉色明顯變了。 良久才道,不勞皇嫂費心,師傅給我留了課業,我這便回去了。叨擾皇嫂了! 說完也不對我行禮,站起來便走了。 蘇澤從內殿出來看著我笑了笑,娘娘真是好手段,三言兩語便將公主打發了!家里的公子要是知道娘娘這般毀他的好姻緣,也不知會不會怨怪娘娘。 我嗤笑了一聲:什么好姻緣,這姻緣給你你要不要? 此時公主一定以為,他那皇帝哥哥為了討老婆歡心,要把自己的meimei嫁給丑八怪。 無論皇帝再怎么說,她那樣高傲又驕矜的人,都不會愿意的。 說不定,她還要去找皇帝鬧一番。 到時候,皇帝怎好意思再跟我提這事。 其實啊,提起蘇家,提起子新,我的心就像是灌了水一樣的濕潤、沉重,那是我對年少時光的懷念,是我再也不能回去的落寞。 我爹有一妻二妾,大太太出自杭州的林氏,她詩書傳家,知書達禮。 對兩個妾室大度包容,對我和子新也是視如己出。 是個真正賢德良善的人。 我娘親據說以前開個酒樓,是能干出名的女掌柜。 不知后來酒樓倒閉還是怎么,總之她委身給了我爹,我家的莊子鋪子都是我娘打理著,府里繁雜瑣碎的家事也是我娘打理。 子新的娘做一手好菜,各種糕點酥餅什么的,沒有她做不來的。而且她還會釀酒,煮茶。 在家時我們姊妹三個的吃食基本上都是她來負責,我的廚藝便是承自她那里。 我爹除了上朝以外,就負責教導我們三個讀書。 我爹最寄予厚望的是我jiejie蘇子春,他最疼愛的是我,他最煩的就是那個只會呲哇亂叫的蘇子新。 那時我看著他圓滾滾,胖嘟嘟的。 總是各種欺負他,搶他的玩具,然后把他氣哭,他哭哭啼啼的去找我爹,然后我爹再罵他一頓。 尤記得那日下過雨,他跟著我在樹下刨蚯蚓準備著去釣魚。 他一手拿著一只銅鳩車,一手拿著糕點。 我本想哄著讓他回去睡覺,但他唧唧噥噥就不回去,還踩爛了我的蚯蚓。 氣的我便搶了他的銅鳩車,我說,你哭吧,哭個夠。反正我馬上就走了,也不用聽你哭了。 他突然不哭了,臉上還有淚痕抓著我的手道,jiejie,你要去哪啊,子新跟著你好不好。 我要進宮當皇后去了,你跟著我做什么。 那時,太后派來的小轎已經在家門口了,只等著我收拾妥當了便要抬了我進宮了。 他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想了想把他的糕點塞到我手里,這個給你,小鳩車也給你,不要做皇后了好不好。 不好。我轉身就走了 我知道他在樹下哭的淚如雨下,但是我沒有回頭。 即便這幾年我身居高位,榮耀加身,但是每每想起當年,我心中都是晦澀難安,熱淚盈眶。 午時過后,我便吩咐了親近的宮人去內宮的二門上迎子新進宮。我自己則卸去了宮裝釵環,穿上尋常的窄袖襦衫。 親自去廚房做了幾道拿手的糕點。我希望子新能夠將它們帶回去給我的父親。 自從我進了宮,我與蘇家的聯系可以說是少之甚少,除了過年我爹的一封平安信,便再無別的了。 我常常召官員內眷進宮,卻從來沒有召過我的母親。早年間,我知道皇上太后不喜。 后來朝政復雜,我更不想將他們卷到這些紛爭里來。 即便這樣遠遠的不得相見,但是我知道他們平安康健,他們知道我一切都好。 如此。我還希圖什么? 我坐在后院的槐樹下埋頭想著當年的種種,有身旁的宮人提醒我娘娘,家里的公子到了。 我抬頭便看見一個清俊的少年,眉眼都是我記憶里的樣子。 他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愣愣的看著我。 礙著皇上的內侍在邊上,他看了我一會兒,便規規矩矩的跪下跟我見禮,臣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我趕緊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親自交給他身邊的皇帝的內侍。 勞煩公公了,且去歇一歇吧。 那內侍接了銀錢才道,娘娘安心,且慢慢與公子說話吧,日落時分奴才便要接公子回去了。 我看著皇帝的內侍遠去,才回頭親自將子新扶起。 我看著他的眉眼,很想問他這幾年讀書苦不苦,家里好不好,父親好不好? 但是只看著他,我的眼淚便簌簌而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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