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破案超神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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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婆婆視線淡淡掃過跪地哭冤的陳大娘,開口是老年人說話時特有的蒼老和沙?。骸袄掀抛硬欢阍谡f什么?!?/br> 朝慕云目光暫時移開,再一次落回小吳氏身上:“此二人,侯夫人果真近年來從未見過?” 小吳氏搖頭:“沒有?!?/br> “你確定?” “確定?!?/br> “那貴府管家柴方,與陳大娘來往密切,你可知曉?” “我……我不知,”小吳氏看起來有點慌,似心中掀起了什么驚濤駭浪,“柴方怎會……” 第58章 認罪 六月陽光明燦, 幾乎直辣辣照在人們頭頂,能趕走一切陰霾,讓世間再無黑暗。 圍觀百姓算是大開眼界, 公堂斷案么, 還以為要等很久,才能漸入佳境,畢竟皂吏們要理證據,上官要套話,嫌疑人要狡辯,誰知這位朝大人竟如此干脆,一句一句,逼的人緊張心慌了! 要知道現在站在公堂里的不是別人, 而是大名鼎鼎的汾安侯府, 汾安侯在京城什么脾性, 誰不知道, 向來傲氣, 連帶府里下人似乎都高人一等似的,出來拿鼻孔看人,家中妻妾爭寵更是擺在了明面上, 何曾因別人逼問緊追兩句,就心慌難受的? 當這些都是普通人么, 臉皮薄又膽子??? 所有人視線聚集在小吳氏身上,期待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朝慕云端坐案幾后, 眸底安靜肅穆:“經查, 柴方身死那日, 并未有別的行程, 用完飯后就回了房間, 自此再未出來。書桌上有描了半幅的小畫,飲了半盞的茶,他應該一直都在桌前飲茶做畫,聊做消遣,但那半盞茶湯色略淺,味亦不香,該是泡了好幾回水,他在桌前坐了很久?!?/br> “桌上茶具是套組,一壺四杯,除了他自己用的杯子,還有另外一只稍稍移動過,放到了略靠近茶壺的位置——這夜他有客人,本欲待茶,但客人不需要,或者,他也知道不用了?!?/br> “客人因何不需要待茶,侯夫人可知曉?” 小吳氏眼簾微垂,輕輕搖了搖頭:“不知?!?/br> “因客人攜殺機而來,”朝慕云看著小吳氏,“開門見山直抒目的,拿出毒丸,要他死?!?/br> 小吳氏眸底微閃:“若如此,他因何不呼救?別人給他毒丸,他便要吃么?” “自然是因為他的弱點在別人手上?!?/br> 朝慕云聲音不疾不徐,有一種特殊的韻律感:“大理寺已經查明,柴方家人并不在身邊,乃是被人所控,他一個侯府管家,若不是正在做什么危險的事,為何家人不能在身邊,又有誰可以控制他的家人?汾安侯府之中,除了侯爺自己,可就是侯夫人你了?!?/br> 小吳氏:“可是我沒有……” “夫人的意思是,侯爺做的?”朝慕云又轉向小湯氏,“或者其他人?” 小湯氏不干了,臉上雖然還掛著得體的微笑,話音已帶警告:“公堂之上,和家中斗嘴可是不一樣,事事要講究證據的,jiejie說話可要小心?!?/br> 朝慕云看向門側,微點了頭,有皂吏托著托盤過來,上面有一個精致小巧,瓶肚只有拇指大的小瓷瓶,邊上有兩顆赤紅色,圓溜溜的藥丸,一看顏色就足以讓人警惕,大約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些東西,侯夫人可認得?” 小吳氏閉了閉眼:“即便是在侯府搜到的又如何?侯府之大,下人之多,想要栽贓個什么東西,并不難?!?/br> 朝慕云:“我此前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冷念文和章初晴身上的雙環玉佩,過去這么多年,兇手都沒有太過計較,可見這樣東西其實并不關鍵,只是稍稍有些微妙,在懂的人心里,是根刺,可為什么突然重要了?冷念文是不是在黃氏死后,發現了一些端倪,知道了一些當年的秘密,甚至過來威脅——往事有重新浮起暴露的可能,遂他必須死?!?/br> “兇手殺了人,拿走了他身上的玉佩,但既然玉佩有暴露風險,為何不把它損毀砸碎,而是狀似隨意的不小心丟了,讓它有了自己的緣法,被人押去了當鋪?” 玉佩若一點都不重要,兇手不會費盡心機,不惜殺人也要搶走,玉佩若重要,不可能那么隨意對待…… “我怎么想,似乎都只有一種可能?!?/br> 朝慕云看著小吳氏:“玉佩乃是當年老夫人為侯府嫡子打造,大理寺專門尋當年老匠人問過,說老婦人極為重視這兩枚玉佩,從選料定圖到開工雕刻,樣樣都有講究,連時辰都是看了黃歷擇的,上面還特別雕了侯府最為榮耀的白虎圖騰,所有一切都是對嫡孫子的期待和祝福,之所以沒用最為貴重的玉料,是兩個孩子還小,擔心折了福氣——” “這樣非同一般,具有特殊祝福意義,對侯府嫡子來說極為不一樣的東西,若你未有生子,或許不會猶豫,可你現在有兒子,也是嫡子,你會不會擔心對兒子不好?” 若兇手是別人,不會顧及玉佩的象征意義,砸了便砸了,小吳氏卻不一樣,她還是一個母親,做過很多虧心事的母親,親手送走過一個孩子的母親,如今膝下只有一個兒子,萬萬經不起半點意外。 “不是我,”小吳氏搖頭,“我沒殺人!” 朝慕云:“那冷念文身上這塊玉佩,侯夫人碰過沒有?” 小吳氏:“沒有!” “那為何,玉佩邊緣有你的指甲色?”朝慕云視線往下,落在小吳氏指甲,“據我所知,侯爺很喜歡侯夫人的手,侯夫人也愛保養,對染甲顏色調配頗有心得,每次染甲都是自己調整,顏色獨一無二,你未碰過冷念文頸間玉佩,為何在玉佩縫隙里,會有你的染甲顏色殘留?” 朝慕云看著她:“侯夫人有任何問題,可在此質疑本官,不過本官建議,侯夫人最好說實話,還能減輕不必要的嫌疑?!?/br> 時間來不及思考太多,小吳氏抬頭:“我沒有——” 朝慕云下一個問題卻已砸過來:“你可是人牙子首領,蛛娘娘?” 小吳氏一怔:“不,我不是……你……說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br> 朝慕云斂眸:“如若真不明白,第一個反應難道不應該問什么是蛛娘娘,而不是下意識否定,說我不是?” 過了很久,小吳氏指尖微顫:“可真不是我做的,當年夭折的兩個孩子,也有一個是我生的,我沒有理由殺他……” “但你嫌棄他,他并不是一個足夠支應門庭的男丁,當時你肚子里已經有了新的孩子,何不借機拼一把,一石數鳥?” 厚九泓穿著皂吏衣服,從側廳門走出,將托盤上的證據展示給眾人:“此為當時大夫為你診斷的脈案,以及當年的人情往來,穩婆安排,穩婆是黃氏幫你尋的,但這個穩婆和后來被發賣的陳大娘劉婆婆都有關系,別以為你將穩婆處理了,官府就查不出來,她是你心腹下人的遠方親戚!你只不過是借了黃氏的手,安排自己的人進來,出了事還能推說無辜,你是不是早在準備生產的時候,就做了局,意欲謀害兩個孩子!” 小吳氏不住搖頭,似乎又氣又委屈,難過的說不出話。 厚九泓見堂上病秧子沒攔著,轉過頭繼續,沖著上跪著的陳大娘哼了一聲:“還有你,別以為只要嘴硬不說,你的家人就能得了好,以為我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一點東西都查不著?你才不是什么被賣到田村,生了幾個兒子全死了的可憐人,你真正的家人在哪里,孩子在哪里,老子都查到了,你才不是什么受害者,你就是這蛛娘娘的主事!” “啪”一聲,他扔在地上的東西,別人認不出來,劉大娘卻能分辨聲音的細微之處,那是她小孫子最喜歡的玩具。 她顫抖著手:“你們官府竟然,竟然威脅……” 厚九泓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什么官府,我又不是官府的人,就是被大人逮住感化,學習普普通通助人為樂的老百姓而已?!?/br> 劉大娘呆坐在地,久久沒能回神。 她眼睛不好,看不到公堂形勢,但她能聽到聲音,不一樣的呼吸聲,不一樣的竊竊私語,就是不一樣的形勢,不一樣的壓力。 別人怎么想,她管不了,但她的兒孫不能出事…… “不是我做的……”劉大娘聲音嚅囁,“我也只是聽人吩咐……” 朝慕云:“聽誰?” 劉大娘‘看’了眼小吳氏的方向:“……聽夫人的?!?/br> 小吳氏閉了閉眼,突然轉身,沖汾安侯跪下了。 “當年之事,今日之行,確系皆出我手,如今堂官問案,證據在列,我無有辯駁,所有罪責權一一承擔,只是所有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還請侯爺賞恩,莫要波及咱們的兒子?!?/br> 汾安侯看著她,面色微肅,似乎有一種今日才認識她的陌生感,沒有扶她起來,也沒有厲聲斥責。 “小吳氏,”朝慕云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十六年前侯府二嫡子遇害,今朝冷念文柴方之死,你對殺人事實,可供認不諱?” “是?!?/br> 這一刻,小吳氏臉上再無之前的委屈和慌亂,平靜的嚇人:“當年jiejie是侯夫人,得了個好歸宿,我自然臉上有光,但我與jiejie不同,我只是個庶女,未來前程一眼就看得到,可侯府進了個青梅竹馬的大湯氏,jiejie再厲害,還是著了她的道,我好像有了一個不敢想的機會……” “嫁進侯府,我兢兢業業,如履薄冰,隨時都在擔心哪里做的不好,已經過世的jiejie,一點點長大,看著親實則透著距離的小世子,還有越來越多寵愛的大湯氏,像壓在我頭上的三座大山,讓我喘不過氣。我那么費心撫育小世子,可他寧愿聽別人蠱惑,也不愿聽我這個親姨母的,我費盡心機,在大湯氏重重手段下,好不容易保下的兒子是個傻子,不中用……那幾年,我的日子并不好過?!?/br> “大湯氏的手段讓我畏懼,我不想承認她比我強,但那時我尚年輕,經過的事太少,的確不如她,好不容易熬過那段艱難時期,我終于再次有孕,大湯氏也沒閑著,她又添了新手段,要接小湯氏進府。我私下里讓人打聽過,她們姐妹肖似,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對付一個暫且有些不足,不如干脆犧牲大些……” 小吳氏面色沉靜,似乎再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計劃就是在我生產當日,穩婆是我讓黃氏幫我請的,看似不識,其實是我的人,我用她倒沒干什么壞事,只是控制我的產程,讓我生得稍微艱難一些,畢竟我越難,越不容易,看起來就越無辜不是?我都疼暈過去了,還怎么算計人?” “黃氏是外人,當日并沒有在侯府,但我們早早商量過,她在外協助我,我那傻兒子的衣服,就是她幫忙找的,要去的地方,也是劉mama幫忙開道小門后,由她領誘,讓我兒子去往危墻……” “小世子的毒,是劉mama幫我下的,但所有計劃,我都與劉mama這個心腹單線聯系,可劉mama一個人做不完這么多事,她私下應該找了幫手……” “一切完成后,我只要將證據引到大湯氏那邊,比如我那傻兒子身上衣服配飾與她有關,比如裝毒藥的瓶子在她院子里,只要我‘做不到’這些事,侯爺必會罰她,給我交待,后來果然,一切皆如我所料?!?/br> 說完當年這事,小吳氏頓了頓,看向朝慕云:“你猜的沒錯,那雙環玉佩,是老夫人做出來,為侯府嫡子祈福的,我不能毀了它,兆頭不好,那個冷念文,他原本也可以不用死的,就像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過日子不挺好?可自黃氏意外,他就變了?!?/br> “黃氏之死,非我所愿。我知她有很多小心思,但我從未想過要殺她,因為她很好用,她掌握的那點東西,對我來說也不算傷筋動骨,若她果真反水,我自有辦法讓世人信我,她知我本事,也不會隨便賣了我,這些年我二人的確私下來往頗多,有些不為外人道,但她活著,比死了對我有用的多?!?/br> “可惜冷念文這孩子被她養廢了,空長了年紀,沒長腦子,自己胡思亂想不說,還受他人哄騙,非要疑我害了他娘,不知從哪兒找到了些黃氏遺言,發現了雙環玉佩的秘密——他用十六年前的事來威脅我?!?/br> 小吳氏神色淡漠:“我最討厭別人挑釁,對方還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敢找到我面前,那他就不用活了?!?/br> 朝慕云:“你是如何殺的他?” “毒,和當年的一樣,”小吳氏道,“他說讓我給他個交代,我約了時間地點,他必定會去,少年人心思淺,想法都寫在臉上,我誆住他并不難,讓他喝下摻了毒的解酒茶,也并不難?!?/br> “小宴園子是我家的,里里外外一切,都由我這個主母打理,我想創造怎樣的方便環境都可以,想要處理什么,也很方便——” 她直剌剌看著朝慕云:“非我自信,若大人只認死理的盯著園子查,一定找不到確鑿的證據,能逼的我如此?!?/br> 皂吏們的確沒有找到更多東西,但破案,并非只有一個環節,只能查死亡地點,其它處的邏輯連接,兇手的動機,軌跡呈現,才是還原整個真相的重點。 朝慕云垂眸:“管家柴方呢?” 小吳氏:“他背叛了我?!?/br> 朝慕云:“背叛?” “我才是侯府主母,他效忠于我,聽我吩咐,為我做事,不是應該的?可他不聽話了?!?/br> 小吳氏唇角諷刺:“他早知道,背叛我的那一瞬間,就是死亡的起始,那夜我敲開他的門,亮出毒丸,他自己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會驚叫,不會求助,甚至不用我特別說出他妻子女兒的名字……” 朝慕云:“你是侯夫人,殺人這種事,為何不讓下人去做?這可不像十六年前你的作風?!?/br> 小吳氏冷笑一聲,視線滑過身邊:“是人,就會背叛,一如月前的柴方,現在的陳mama?!?/br> 陳mama抖了下。 小吳氏:“殺個人而已,于我而言并不算麻煩,我甚至不需要做的太精細,侯爺那夜飲醉,我根本不用多做警惕,若非此次正好遭遇大理寺辦案,撞到你朝大人手里,也不會有這次堂審,這種辦案過程?!?/br> “好了,我都招完了,大人且定罪吧?!?/br> 朝慕云卻沒急:“你說柴方背叛了你?那他投靠了誰?” 小吳氏眼刀子立刻扔向小湯氏。 小湯氏嘆了口氣:“柴方是管家,妾身常在后宅,偶爾總會撞見,并未有多來往,只是說過幾句話而已,從未有過……” “可你讓他瞧上你了,不是么?” 小吳氏冷笑:“你可真是好本事呢,在自己府里偷男人,當侯爺是死的么?那日柴方該為我辦事,卻連找不在,是去尋你了吧?你們兩個私會密謀,來勢洶洶,我再不行動怎么可以,等死么?” 小湯氏眸底隱有憐憫,想說什么,又突然淺嘆了口氣—— “算了,清者自清,你愛信不信?!?/br> 公堂再次安靜。 朝慕云看著小湯氏:“你為何知道冷念文喜歡吃棗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