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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的人不耐煩地催促:“快點??!磨蹭什么呢?” “你……你先過去吧,去右邊?!彼具h于心不忍地別開眼,“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br> 青年百般哀求、不肯離開,等待檢疫的幸存者們怨聲載道,眼瞅著就要激起新一輪的公憤,顧驍只得半扶半拉地帶他離開。 封堯望著青年的背影,思忖再三,追了上去。 “你……要不要和你的妻子視個頻?” 封堯走到感染者區,對青年說,“我可以幫你撥她的號碼,如果你需要的話?!?/br> 青年聞言怔了怔,雙眼浮現出幾分神采,他期待地看向封堯,問:“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狈鈭蛳蚯嗄陠柫怂拮拥穆撓捣绞?,以G撥通,隨后摘下單鏡片,為青年佩戴上,給他做了個臨時的虹膜識別,教他如何cao作。 顧驍站在他們身后,盯著青年的舉動。 視頻那端的女人穿著病號服,面色蒼白,笑容卻十分甜美,青年早已藏下了所有的委頓,他也在笑,望向那女人的眼角眉梢里盡是關切與寵溺。 封堯聽了會兒,起身離開了。 檢疫處,司遠忙得不可開交,他分心看了眼封堯,隨口問:“鏡片丟哪了?” 封堯:“沒丟,借人了?!?/br> 司遠沒多問,抽出張試紙,給桌前的女人。 女人紅腫著眼睛,領著一名小男孩,小男孩約摸五六歲的年紀,怯生生地躲在女人身后,白毛衣上沾著血,從衣領里可以看到他鎖骨上的牙印。 司遠看到了,沉默地多拿了張試紙,給那小男孩。 小男孩接了過來,小聲說:“謝謝哥哥?!?/br> 顧驍回來,把單鏡片還給封堯,看了女人幾眼,又看向小男孩。小男孩叼著試紙,仰起臉打量他們,黑漆漆的眼眸里充滿了陌生與好奇。 “那東西要咬的是我,我沒注意到,都怪我……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女人捏著試紙,哽咽地說,“你們不能治嗎?他才六歲……軍隊昨天發過通知,說好了不會放棄我們,為什么現在又……” 司遠張了張口,可望進女人充滿悲傷與絕望的雙眼,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男孩年紀太小,尚且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他天真而茫然地看向女人,趕忙伸長手臂,把試紙給司遠:“這個給你,哥哥?!倍罄死说氖?,輕輕抱住她,奶聲奶氣地安慰,“mama別哭,我抱抱mama?!?/br> 女人悲傷地揩去眼淚,點了點頭。 司遠看看試紙,旋即無言地閉上了眼。 女人把試紙還給司遠,握緊小男孩的手,強顏歡笑地說:“不測了,我陪他過去吧,不浪費你們時間了?!?/br> “你……”司遠想說些什么,卻如鯁在喉。 女人領著男孩走了,封堯的眼圈通紅,以指節抵在眉心,在平穩情緒。顧驍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慰。 封堯問:“真的沒有辦法嗎?” 司遠搖了搖頭:“沒有?!?/br> 封堯不語,司遠沉沉地呼了口氣:“看不下去的話,就去那邊坐會兒吧,我一個人也行?!?/br> 封堯擺擺手:“沒事,繼續吧?!?/br> 夜里十點多,沐寒回來了。 “哎,小話癆,去未感染者那邊點二百個人,你清哥在門口接著,先走一批?!便搴蟛搅餍堑刈哌M門,迎面遇上陸北川,大咧咧地指使道。 “知道啦?!标懕贝o奈,“別給我亂取外號?!?/br> 沐寒停在司遠身后,目測了下幸存者的隊伍:“還有多少人沒過檢疫?”他說著,就揉了把司遠的頭發,還撥弄了兩下呆毛,“怎么無精打采的?” “四五百吧?!彼具h身心俱疲,抱怨道,“我都快抑郁癥了,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好好的辭什么職,嗯?”沐寒呼嚕著他,“聽話,回去團長帶你吃好吃的,給你帶薪放假好吧?!?/br> 司遠滿臉倦意,封堯憂心忡忡,誰都沒有吱聲。沐寒活躍氣氛失敗,不明所以地看向顧驍。而未等顧驍表態,封堯忽然說:“我再去勸勸那小孩他mama吧?!?/br> 司遠疲憊地應了下:“好?!?/br> 經過八九個小時的檢疫,感染者已然擴充到了近百人,病變前的癥狀因人、因時而異,有的人依舊與常人無異,有的人則是高燒難退、昏迷不醒。 封堯一走進去,就遭到了矚目。 嫉妒、憤恨、狂躁、壓抑,種種不善的情緒悉數自眼瞳中宣泄,如刀般射向他,他如芒在背,頓時感到了偌大的不安。 顧驍抬起手,輕輕搭在他的腰背。 一年的相處,多少次的生死瞬間,為他們培養出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就譬如在此刻,縱然顧驍沒有說話,封堯也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安心,有我在。 而更為奇妙的是,封堯確實感覺好多了。 很多時候,心境的變化并不由心,封堯找不到靠譜的理由,只能敷衍地歸結,顧驍曾化險為夷、轉危為安了太多次,對于他來說,或許已經成了定心丸一樣的存在。 在感染者區的角落里,封堯找到了那對母子。 小男孩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他靠在女人的懷里,聽到動靜,睡眼惺忪地坐直身子,看看封堯,又看看顧驍,隨即無意識地抱緊女人,弱聲打招呼:“哥哥們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