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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海螺不斷散發的效力,燃著藍火的咒文根伸向了玉無缺,數次在觸碰到他魂魄時被金火嚇退,玉無缺依樣畫葫蘆,一邊回想夢境里學會魂術的那個瞬間,一邊無師自通地將自己周身的火焰燒得更旺,火舌燎上咒文根的一瞬間,便不可控制地躥進了海螺堆,金藍相撞,玉無缺感受著自己魂魄在消耗的速度,卻見藍火被生生吞噬了。 眼前金光大作,神女的聲音變幻,扭曲,漸漸熄滅,而玉無缺的金火從咒文根蔓延到了湯懷恩的魂魄上,藍火消散,玉無缺聽見一聲「夠了」,只見和鶴不歸牽著的細絲用力勾了勾,他輕飄飄的魂靈被拉回沉重的rou身。 倏然睜開眼。 鶴不歸冰涼的指尖點在后心,另一只手虛虛地攬著他,雖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玉無缺卻能從對方眼神里,瞧出一舉一動都備受對方關注的焦心。 玉無缺恍惚一笑:“成了?!?/br> 鶴不歸淡淡「嗯」了聲:“你有些虛弱?!?/br> “畢竟第一次進入魂靈境界嘛?!?/br> 釋放魂術,燒的是自己的魂魄,這也是玉無缺第一次知曉禁術的關竅。 但他怕鶴不歸擔心,略過沒提,他眨眨眼道:“曉得了些許魂術技巧,之后再跟師尊探討,先去看看懷恩?!?/br> 而湯懷恩在玉無缺睜開眼時,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了,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才逐漸醒過來。 腐爛的眼窩已經被空知細心處理過,可黑黢黢的兩個大洞還是駭人,未免瑞溯醒過來瞧著心里難受,鶴不歸臨時做了一副傀儡義眼給他裝上。 做手工活不在話下,玉無缺也順手處理了脖頸上的刀口,腐rou去掉,裹了一層紗布將縫合的傷口蓋好。 若非膚色比活人暗沉一些,這么看上去,湯懷恩只是個黃皮寡瘦但眉目清秀的文弱書生。 “多謝?!?/br> 這是湯懷恩醒來說的第一句話,他情緒并不激動,相反,經歷了如此大的磨難,再次借尸還魂后他異常地平靜,嗓音干澀沙啞,肢體也非常僵硬,他蜷著指頭勾了勾瑞溯的手指,又道了聲:“多謝二位出手相助,讓我還有機會跟阿溯道別?!?/br>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球,踉踉蹌蹌跪下,被玉無缺給扶了回去:“湯懷恩,你知道我們是誰?!?/br> 懷恩點頭:“之前聽阿溯說起過,方才你們進來時我也都知道,只是身體不受控制,無法做出反應?!?/br> 和鶴不歸料想的一樣,雖然受制于人,但頭顱尚在,魂魄就留存在尸體里,外界發生的一切湯懷恩都是見證者。 所以他才能在醒過來的時候保持平靜,也許事情剛發生時也是一樣激動和恐懼,一個來月的磋磨,他恐怕已經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實,外表上是行尸走rou,魂魄卻沒有停止過掙扎和思考。 “家已經沒了,蠻陵島也成了人間煉獄,還好……阿溯還活著?!睖珣讯鲗⑷鹚莸氖址胚M掌心,他看著自己毫無生氣的膚色,說不出的凄楚難過,可眼窩干涸,一滴淚也沒了,他道,“暈了也好,這樣的事聽進去,怕是一生都不好過,我也不愿他知道?!?/br> 玉無缺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你但說無妨?!?/br> 湯懷恩扭過頭來:“所有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愿如實相告,但求二位仙長先答應我一件事?!?/br> 鶴不歸道:“我會護好瑞溯,不讓他受牽連?!?/br> 湯懷恩愣了一下,敬重鞠了一躬:“多謝成全?!?/br> 他閉了閉眼,壓下莫大的悲傷和恐懼,緩緩開口道。 “三個月前,水妖的船隊第一次登陸蠻陵島,打著征兵和復興的口號,想從島上抓些年輕力壯的人去。島上人妖混雜,資質平平,在外名聲又不大好,見大家無意參與,水妖便沒強求,之后陸陸續續又來過幾次,都沒發生什么大事?!?/br> “直到一個月前,他們的船隊再次靠近海岸,大家想著對方大概也不過走個過場,應付應付也就罷了?!?/br> 那原本是個風平浪靜再尋常不過的一天,卻成了蠻陵島的末日,湯懷恩忍不住攥緊愛人的手,顫聲道:“誰想到這幫人全副武裝,上島就開始屠殺,我們手無寸鐵,還沒反應過來就身首異處了?!?/br> 單方面的屠殺是沉寂而殘酷的,血腥席卷了整座島嶼,大部分人死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轉身,便見明晃晃的刀落了下來。 湯懷恩當時在廚房腌rou,聞見血味跑出去看時已經晚了,他慌不擇路地到處躲藏,濃烈的血腥像邪魔一樣追在身后,他逃無可逃,眼睜睜看著那群人搜刮島嶼活口,一個不留地斬于刀下。 自知難逃一劫,他最后還是回了家,水妖追至門前時,他伏于案前只想再寄一封書信給心愛之人,告訴他一切安好,不要掛念,對于所見慘象一個字都不敢提,唯一的念頭便是阿溯不要回家,要活下去。 只是那封書信沒能寄出去,寫信成了生前最后的念頭,和自己的首級一樣斷在眼前。 再睜開眼時,身體已經不受控制,水妖傾倒海螺,挑選出部分尸體縫合傷口,湯懷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他控制不了行為,日復一日地煉制白澒,澆灌尸體,島上像他一般可以活動的尸體也有不少,可他們彼此無法交流。 有海螺cao控,水妖半點不擔心尸體自如行動會有意外,放任他們成為行尸走r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