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進行時!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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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 管家實在找不出理由了。雖然楚熹年沒來的時候,他內心也希望對方不要是個輕狂驕橫的人物。但太平易近人好像也有些犯愁。 云雀在旁邊都看傻了,這還是他們家的草包少爺嗎。 管家無奈,只得應是,引著楚熹年來到了隔壁的一處院落。 管家倒也沒撒謊,謝鏡淵確實在扎針。他身著白色里衣,躺在床榻上,隔著一層一層的帳幔,依稀可聽見里面傳來壓抑的低咳聲。 一名葛衣老者正在替他扎針。尖銳的針頭順著扎入指尖,用力一擠,出來的都是黑血。滿屋子彌漫著濃重的藥味,熏得人喘不過來氣。 楚熹年忽略鼻翼間的氣味,不著痕跡觀察著謝鏡淵的狀態,發現對方不似生病,更像是中毒。 老管家悄悄上前,俯首在謝鏡淵耳畔說了些什么,又看了眼楚熹年,這才退至一旁。 謝鏡淵身體本不至于糟糕到這種地步,只是那日楚熹年逃婚,恰又寒意深重,他枯等一夜未眠,這才引發了舊疾。 謝鏡淵見楚熹年到來,微微皺眉,抬手揮退了大夫,在管家的攙扶下微微坐起身,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壓抑咳嗽。 他未來得及說話,楚熹年便已經自發上前坐在了床榻邊,一把握住謝鏡淵冰涼的手,語氣擔憂:“將軍病情如何了?” 他指尖不著痕跡落在對方手腕間,切住了對方的右手寸脈。同時眼眸一掃,發現謝鏡淵指甲根部透著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謝鏡淵罕見愣了一下。他感覺自己指尖傳來輕微灼燙感,短暫恍惚一瞬,陡然意識到自己的體溫已經很久不曾正常過。 “……” 謝鏡淵皺眉,想抽出手,對方卻握得很緊。 楚熹年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那雙手連薄繭都不曾有,與他握慣長劍的粗糙掌心形成鮮明對比。 謝鏡淵不由得想起了他母親從前極鐘愛的一盞細頸白玉瓷瓶,剔透晶瑩,美不勝收。他幼時覺得好看,偷偷把玩過一次,卻不知珍寶需護,失手弄碎了。 楚熹年見謝鏡淵不答話,又問了一遍:“將軍無礙吧?” 離得近了,他的眉眼愈發攝人心神,黑白純粹如水墨畫般。比女子多了三分英氣,比冷硬漢子少了三分粗野,一切都恰到好處。 謝鏡淵聞言回神,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聲音因為劇烈咳嗽,沙啞破碎,狹長暗沉的眼睨著他:“你住隔壁院子?!?/br> 一句話,言簡意賅。 楚熹年又重新握住了他的左手,仿佛聽不懂似的:“將軍是怕過了病氣給我嗎,其實無礙,我睡外間的榻上便可?!?/br> 左手對應人體的心、肝、腎;右手對應人體的肺、脾,命門。楚熹年緊握謝鏡淵的手,不著痕跡探測著他的脈象,發現對方五臟皆虛。 楚熹年這種人最難處置。 他若驕橫混賬,謝鏡淵無視便是,低語關切,反倒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打,自然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但凡輕舉妄動,消息傳到皇帝耳朵里,梅貴妃便會吹枕頭風,說謝鏡淵不滿意這門婚事,內心對皇帝有所不滿。 至于楚熹年逃婚……他本就是混賬無賴子,做什么都不奇怪,皇帝都懶得和他計較。 謝鏡淵隱隱感到一陣棘手,因為面前這個人:“不必?!?/br> 他故意在楚熹年踏入將軍府的時候,命人抬了一具尸體出去。本以為對方會嚇得魂飛魄散,躲回曲陽侯府再不出來,但沒想到楚熹年不僅不避,反而還貼了上來。 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謝鏡淵無意識摸了摸自己右邊臉上的銀色面具,冰冷沁涼,藏著世間最丑陋的傷痕。他微微勾唇,笑得詭異,忽然改了口:“……不過你若真想與我住一起,那便搬過來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云雀:qaq一個都打不過,就很傷心。 第40章 將軍有病 楚熹年就這么成功住進了謝鏡淵的院子。 他無視了管家的吃驚, 云雀的擔憂,以及旁人各式各樣的眼神。握住謝鏡淵冰涼的手,笑得溫潤惑人, 低聲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將軍的?!?/br> 謝鏡淵瞇了瞇狹長的眼, 帶著僅有自己知道的譏笑, 意味不明:“真的?” 楚熹年:“自然為真?!?/br> 謝鏡淵不語, 內心輕笑一聲, 只希望對方夜間不要嚇得忽然改口才好。 王公貴族的房屋布置都差不多,有的極盡奢華,有的稍顯簡樸。 但謝鏡淵有爵位在身, 再簡樸也簡樸不到哪兒去?;B香鼎, 團花地毯,古玩珍藏, 名家字畫, 一個不少。唯一不同的, 大概就是他書房的閣架上置著一柄鋒寒的長劍—— 落淵。 楚熹年看見那柄氣息冰涼的冷鐵時, 心頭就陡然浮現出了這兩個字。 大燕以武立國,朝堂與江湖息息相關。江湖中設有一榜,名曰千秋, 云集天下宗師圣者,十年一替。名入此榜者,無不是世間少有的高手能人。聲名傳數載,千秋永不逝。 謝鏡淵當年手持落淵一劍, 于蒼嶺一戰截殺北境數十高手, 其中便有千秋榜上排名第六的萬骷鬼手何求死,功力可見一斑。 他少年便有此功績,把同齡人襯得平淡且局促。 楚熹年現在就像一個考古學家, 看見什么都想研究一下。他對桌上的公文密信視而不見,睨著那柄封鞘的劍入了神。 “你看什么?” 謝鏡淵詭異陰冷的聲音在身后陡然響起,換個膽小的人說不定就被嚇得心臟病發了。 楚熹年不慌不忙,轉身對著床榻間養病的謝鏡淵笑了笑:“將軍這把劍雖封了鞘,卻殺氣難擋,置于內堂,可鎮壓妖邪?!?/br> 這又不免讓人想起坊間傳聞。說謝鏡淵重病咳血,是因為其殺孽太重,數萬亡魂纏身所致。 “妖邪千萬,豈是一柄劍就可鎮住的?!敝x鏡淵看似在假寐,實則目銳如鷹,一直在暗中盯著楚熹年的一舉一動。 不管對方是不是細作,只“曲陽侯府”這四個字就讓他難以撇清干系。 “確實,將軍說得有理?!?/br> 楚熹年已經可以確定這間房里的密函奏折沒有任何價值。雕花架上的書是簇新的,桌上堆積的信件封面墨痕老舊,是去年的。抽屜并未上鎖,里面自然也裝不得什么重要東西。 唯一值錢的只有那柄落淵劍了。 楚熹年干脆利落放棄了從這間屋子獲取任何信息的念頭,不再多看一眼。 謝鏡淵不喜歡有人伺候,他咳嗽不斷,皺眉用手撐著起身,正準備倒杯水,卻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做了這些:“將軍,喝些水?!?/br> 大抵謝鏡淵瘦的厲害,楚熹年的手看起來比他還要有力一些。修長的指尖托著一盞天青色的茶盞,霧氣裊裊,極是好看。 謝鏡淵沒接。 正常人遇上這門婚事,不說大吵大鬧,但也絕不會如楚熹年這般滿面淺笑。仿佛自己娶的不是鬼面閻羅,而是絕色佳人。 謝鏡淵忽然攥住楚熹年的手腕,目光陰鷙毒辣,讓人膽寒:“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房內沒有下人侍候,楚熹年該嚇得逃出去才是,然而他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提醒道:“將軍,我手疼?!?/br> 謝鏡淵一愣,下意識松了力道。 楚熹年將溫熱的茶盞塞到謝鏡淵手心,依舊是那般斯文儒雅:“將軍何故生氣,可是我做錯了什么?” 謝鏡淵慢半拍落下手,難免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對方不痛不癢,而他無處使勁。 “你無錯,我犯病而已?!?/br> 謝鏡淵天生邪性,就那么一句話輕描淡寫的解釋了自己剛才的行為,眼皮子都懶得掀。他似乎料定楚熹年沒膽子做手腳,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謝鏡淵是男妻,按規矩本該是他伺候楚熹年才對,如今倒反了過來。 “今日天冷,將軍好好休息吧?!?/br> 楚熹年再沒有別的奇怪舉動。他關切的替謝鏡淵掖了掖被角,以看看午膳為由,找借口離開了房間。 廊下的屋檐掛著成親那日用的紅燈籠,在冷風中搖搖晃晃,紅得慘淡。遠處的觀景湖靜得猶如一潭死水,偶爾泛起些許漣漪,很快便消彌于無痕。 這座府邸死氣沉沉,好似同謝鏡淵一樣病入膏肓?;钊硕茧y免沾了三分死氣。 云雀一直守在門外,見楚熹年平安無事的推門出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她邁步上前,欲言又止的叫了一聲:“公子……” 眼中難掩擔憂。 楚熹年出言安撫道:“無事,我們去后廚瞧瞧,看看午膳準備得如何了?!?/br> 九庸持劍守在門外,一動不動,冷酷如淵。聞言看了眼楚熹年,又淡淡收回視線,繼續守門。 云雀實在討厭死了這個黑塊頭,吊著一張死人臉,活像一尊門神。若不是為了保護楚熹年,她才不會跟這種人一起守在門外。 等走遠了,云雀這才小聲對楚熹年抱怨道:“公子,此處實在不宜久留,方才守門的那個人身上血腥太重,只怕沒少殺人?!?/br> “誰?”楚熹年反應過來她在說誰,笑了笑,“你指九庸?放心吧,他不會做什么的?!?/br> 此人在《千秋封侯》中也算個不大不小的配角。如果說謝鏡淵是太子的心腹,那么九庸就是謝鏡淵的心腹。他于戰場上被謝鏡淵救回,此后認他為主,甘受驅使,后來隨謝鏡淵起兵造反的時候,死在了晉王手中。 謝鏡淵的意愿,某種意義上就代表著他的意愿。只要謝鏡淵不開口,九庸除了守門巡視,不會做任何一件多余的事。 云雀只得咽下滿腹的話,只是她見楚熹年往后廚走去,到底沒忍住開口道:“公子,您身份尊貴,何必去那種腌臜的地方?!?/br> 楚熹年只回了四個字:“好奇罷了?!?/br> 他確實非常好奇——對于謝鏡淵的病。 在《千秋封侯》原著中,他確實寫過謝鏡淵重病這一情節,但卻是因為戰場以命相搏落下的陳年舊疾,而非什么冤魂纏身。 而如今謝鏡淵每日咳血不止,眉宇泛青,唇色烏紫,血液發黑,更像是中毒之癥。 楚熹年來的時候,曾經聽過一些小道消息。據說謝鏡淵的病已經持續了一年,剛開始只是頭暈目眩,胸悶氣短,后來便咳血不止,畏寒懼冷,遍請京中圣手無救。 一年,日益嚴重。 楚熹年只能得出慢性中毒這個結論,而下毒最簡便的方式之一便是通過飯食。畢竟吃飯是人為了活下去,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胖胖的廚娘虎背熊腰,正在后廚炒菜。她戴著一塊布巾將頭發包住,數斤重的鐵鍋鐵勺在她手中好似輕若無物,殺豬切rou不在話下。 楚熹年在門外看了半晌,忽然開始有些相信云雀說這個府上都是高手的話了。他邁步走進去,一身雪色的白衫與周遭油煙顯得格格不入。 后廚忙碌的仆役見狀都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便要下跪行禮,卻又被楚熹年攔?。骸盁o礙,你們忙你們的,我只是過來看看?!?/br> 他溫和有禮,笑時如春風拂面,語罷便真的站在原處觀望廚娘炒菜,仿佛真的只是過來“看看”。 后廚的管事面色為難:“公子是貴人,何必貴腳踏此臟污之地,弄壞了您的衣裳可怎么是好?!?/br> 晉王和太子是死敵,嚴格來說楚熹年也是晉王那邊的人。他無緣無故來到后廚這種敏感地方,萬一偷偷下個毒做些手腳,實在沒人擔待得起。 楚熹年不理,反而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們的飯食也是在這里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