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墟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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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墟重復,語調語速語氣毫無變化:“你是不是一定要殺我?” 馬如濤眼皮一跳,突然就被恐懼攫住,汗珠流過他的眼角,流過他唇上的黑痣,濕透了背上衣衫,顫抖的神經牽動嘴角:“你逃不掉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遲早會死?!?/br> 沈墟順手拔出了地上插著的七星劍,神色冷淡:“所以你非殺我不可?!?/br> 馬如濤咽了口唾沫:“是,死在我手上也不算委屈了你?!?/br> 沈墟:“好,那你來殺我吧?!?/br> 他說這話的態度就好像在說,“好,那就隨你吧”,這是一種要命的挑釁。 馬如濤終于忍無可忍,突然大吼一聲,刀光化為長虹,人也跟著飛起! “?!钡囊宦?,刀劍相擊,刀光倏地一收,沿著劍鋒削過去。刺耳的刮擦聲折磨著每個人的耳膜,就在這時,刀身上忽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振動。沈墟曲膝沉腰,劍柄在他手上游蛇般轉了一圈,就這樣逃脫了彎刀的貼刃絞纏,馬如濤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劍尖的來勢,他一招擊出,將收未收,正是新力未生,余力將近的時候,亮銀般的劍光剛照亮他放大的瞳孔,就已閉住了他的呼吸!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有如閃電! 隨后,劍光到了哪里,哪里就即刻飛濺起一團血霧。 輕煙般的霧自長草間升起,東方蒼穹漸漸轉成淡青色,帶出點點神秘的銀灰色。黑暗已統治得大地太久,黎明即將到來。 粘稠的鮮血如吃人的巨獸,蜿蜒至腳底,張開大嘴,秦霸雙膝一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全身發抖。 沈墟提著滴血的劍,慢慢走近。 秦霸嗓子發干,顫聲道:“沈,沈少俠……” 沈墟蹲下,視線與他平齊,低聲問:“除了你,還有別人知道我在這里嗎?” 秦霸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沒沒,沒有了,這是崆峒五雄得到的小道消息,他們怕被人搶了先,把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殺了……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少俠饒……饒命……” 沈墟臉上表情有些奇異,似乎是沒想到崆峒派的手段如此毒辣,又或者是想不到秦霸的臉皮這么厚,道:“我已饒過你一次?!?/br> 秦霸已快哭出來,哆哆嗦嗦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再再再……再饒我一次,求求您,我秦霸以后……以后……當牛做馬侍奉您?!?/br> 沈墟點頭:“嗯,再饒你一次?!?/br> 秦霸一喜,曬成棗紅色的臉上展露笑容,但這笑容剛剛成型,就凝固在了臉上,那人附在他耳邊說的最后一句話成了他人生的絕響。 “如果你沒有發出那三枚毒鏢的話?!?/br> 長劍送出,刺進咽喉。 第75章 鳳隱回到奈何宮時,已有三分酒意。 蒼白的手,烏黑的門。 蒼白的手推開烏黑的門,吱嘎聲拖得很長,他瞇起被酒浸得微紅的眼睛。 煌煌燭火下,有人盤膝坐于矮榻上,正對著棋盤上的殘局托腮苦思。 鳳隱并不意外,掐了掐眉心,走過去,將手里拎著的細嘴酒壺“砰”地一聲重重放在棋盤旁,然后轉身,掀袍,落座。 對面的人已不年輕,稱得上蒼老,他白須白發,雙手攏在袖中,聞聲抬眉,清朗的目光在鳳隱陰郁的臉上轉了一圈,又回到棋盤上。 兩人隔著棋盤靜坐,良久無言。 燭聲嗶剝,燭淚滾落。 鳳隱忽然抻臂,撈過他跟前的棋盅,拈一顆黑子,落下,唇瓣輕啟:“何時來的?” 老者凝子不落,扔在沉思,隨口道:“亥初三刻?!?/br> 鳳隱瞥一眼窗外:“啊,天都快亮了,你等了本尊一夜?!?/br> 嗓音中滿是濃重的倦意,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好像別人等他不管等多久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的坐姿也不大莊重,與其說是坐著,不如說是半躺,屈肘支著上半身,把玩棋子:“你不好奇本尊打哪里回來,又去見了誰?” 老者笑道:“瞧你的樣子,我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不必再問?!?/br> 鳳隱眼里閃過譏誚:“看來你倒是完全不擔心?!?/br> 老者撫須:“今日你去試他,如何?” 鳳隱如實回道:“他的劍已很快?!?/br> 老者身子前傾,目光陡然如電:“跟你比呢?” 鳳隱側頭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恐怕不比我慢?!?/br> 老者又問:“那他的心呢?” 鳳隱:“他的心也已足夠堅定?!?/br> 老者展顏:“不錯,我已料到?!?/br> 鳳隱挑眉,意味不明地冷嗤一聲。 老者:“你也不必氣餒?!?/br> 鳳隱板著臉:“我沒有?!?/br> 老者恭維:“你的武功另辟蹊徑,在世間罕逢敵手?!?/br> 鳳隱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地等著他的下文,果然—— 老者:“但他與你不同?!?/br> 鳳隱:“什么不同?” 老者:“他是個天才?!?/br> 鳳隱盯著棋盤,良久,才輕輕頷首,表示贊同:“他確實進步得很快?!?/br> 簡直快得離譜。 “而且他永遠也不會停下,除非他死?!崩险叻餍淦鹕?,他似乎已坐得太久,不想再坐,背起手踱起步,伸展著僵硬的雙腿,幾個來回后,他突然停下,仰天長長地嘆了口氣,“天才往往都死得早?!?/br> “放心,他不會比我死得更早?!兵P隱執壺,壺嘴傾下,辛辣的酒液灌入guntang的喉嚨,宛如烈火燎原,燒啞了他的嗓子,他眸色晦暗,低聲承諾,“我向你保證?!?/br> * 九月廿五這日下了霜,衰草上凝結著霜凍花。無風,有霧,天地蒼茫。 官道旁,一面青布旗子斜斜地挑了出來,上面繡著一個斗大的“茶”。 茶亭不光賣茶,也賣酒,不光賣酒,還賣點心面食鹵蛋豆干。 今日這小破茶亭的生意意外地火紅,僅有的兩個伙計忙得腳不沾地,就像被抽得團團轉的陀螺。 王麻子用銅制的旱煙袋敲著滿是油漬的桌,敞開大嗓:“老板!再給添點蠶豆啊,開門做生意的,這點子眼力見兒都沒有?” “得了,人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這蠶豆本就是免費贈的,像你這樣吃完一碟又一碟的,人老板就是有金山銀山,也給你吃空咯?!迸c他同桌的瘦竹竿按住他,嘻嘻勸道,“再說了?!?/br> 那人壓低了嗓音,“這已到了圣教的地界兒,你可別惹事兒?!?/br> 王麻子一聽圣教二字,臉色瞬間變了,收斂了聲氣兒,埋頭咕噥:“圣教怎么了?本事通天了?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 “哎喲我的大師哥!”瘦竹竿忙去捂他的嘴,“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別忘了出門前師父是怎么叮囑我們的……” “去去去!窩囊廢!”王麻子本就是個軸人,聽不得說勸,啪地拿旱煙袋擋開他的手,怒道,“老子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誰也管不著!起開!羅里吧嗦的玩意兒,什么狗屁圣教,幾個菜幾頓酒???就做一統江湖的美夢!” 這人脾氣上來了就口不擇言,那瘦竹竿的臉色變了又變,變成鐵青色,最后只得閉嘴不吭聲,并暗自祈禱這話別教不懷好意的人聽見。 “哈哈哈哈,素聞點蒼派王余恩王大俠性子直爽,百無禁忌,今日幸會,果然名不虛傳!”隔壁桌上一名黑子男子大笑道。 王余恩臉上的麻子似乎擠作了一團,皺眉問:“你哪位?” 黑衣男子起身抱拳:“在下大同學宮,蕭觀?!?/br> 郿塢嶺后,大同學宮聲名掃地,如今樹倒猢猻散,八卦傳言漫天飛,人人都道裘潮生是個偽君子,更有以訛傳訛的,說他是個專吸年輕女子陰氣的老妖怪,據說已活了八千年。 王余恩上下瞟了蕭觀兩眼,不屑地笑了聲:“我道是誰,原來是裘老怪的門人?!?/br> 蕭觀也不惱,只道:“如今我大同學宮與各門各派共沐圣教恩澤,今日又是承光節這等隆重的日子,大家伙兒都是上百里碑去道賀的,王大俠莫要多嘴掃了興?!?/br> “掃興?我王麻子掃了誰的興?”王余恩兩眼一翻,鐵掌一拍桌面,直拍得桌上碗兒盆兒亂跳,指著蕭觀就罵,“你這人好沒意思,心甘情愿當魔教走狗就自己當去,還要這么樣出來惡心人,古人誠不欺我,狗子就專愛多管閑事拿耗子!” 蕭觀冷笑斜睨:“你若不愿拜服圣教,今日又上百里碑來做什么?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么?” 王余恩被他這么一懟,登時啞口無言,漲紅了臉呆立半晌,悻悻道:“你倒是問問,大家伙兒有誰是心甘情愿上來的?” 還不是迫于yin威么? 能活著,誰想死呢? 他這么一問,鬧哄哄的茶亭一下子安靜極了。 半晌,一位英姿颯爽的獨臂女俠霍然長身而起,她挎著刀,面如寒霜,誰也沒看,什么也沒說,領著一隊人馬就這么靜靜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落霞山莊的莊主,楚驚寒。 就連落霞山莊,三大武林世家之首,也不得不屈服于天池圣教的雷霆手腕,其他小門小派還有什么話可說? 王余恩望著她挺直孤傲的背影,頹然坐下,又敲起他的旱煙袋,來來回回地嘀咕:“變天了,變天了,這回真的變天了?!?/br> 郿塢嶺后,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天池圣教的勢力就已滲入到整個中原武林,他們自上而下,軟硬兼施,蓄謀已久,在江湖上攪起了一個深而恐怖的黑色漩渦。 這個黑,是黑鴉丹的黑。 據說各門各派的掌門人或一把手都服下了這種可怕的毒藥。 據說圣教的探子和耳目潛伏在世上的每一個角落。 據說圣尊鳳隱和圣姑司空逐鳳野心昭昭,母子倆竟然妄想一統江湖。 他們還給各門各派送去了圣教承光節的請帖。 這哪是請帖? 這是屈辱的招撫書! 接下它,就意味著遞上了一份表達歸順與忠誠的投名狀! 姓鳳的圖謀,不可謂不大! 中原武林,岌岌可危。 但無人敢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