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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形的野獸帶領著驍勇的白狼群,直奔宣城。不知為何,蠻軍既不進攻,也不撤離,只留守在附近,并在城門口設下大陣,陣中濃霧繚繞,闖陣的城內士兵,全都不知所蹤。而從外側看,整個城池都掩藏其中了,無人能看清城內情況。 但是,那個詭異的陣法,在符離與狼群的眼中,卻是另一番模樣。它們看穿重重迷霧,藍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城墻下來不及收殮的戰死人族、殘破的城門、現今正在守城的衛兵。還有,仿佛盡在眼前的大陣,其中的布置與陣眼。 狼□□錯而行,自然而然的演示著陣內的變化,符離凝眸細看,沉沉思索。 正值午夜時分,蠻軍開始換防,狼群已經隱沒進山林之中,符離獨自在黑夜的掩映下,輾轉跋涉在附近各個荒蕪的村落,符離早已聞到那種“枯藤人”獨有的死氣,只是他們行蹤不定,著實難尋。 渡過了焦黑的樹林與破敗的村莊,渾身逐漸獸化的符離,嗅著彌散在空氣中的味道,停在一處山峰上。月光映在被夜風吹散,漾著銀光的巨狼毛發上,它垂眸向下望,那是駐扎在一片平原之上的蠻族大軍。 他們大多露宿,唯有在眾多人拱衛的中心處,有一片很華麗的帳篷,卻都是相通的,帳中rou眼可見的燈火通明,以巨狼的耳力,還時不時能聽到鼓樂之聲。 有一些蒙著黑布的竹筐,摞的老高,堆積在帳子后側。時不時被風掀開黑布的一角,就能隱約看到一些被蠻力扯碎的小衣裳。 蠻族的軍隊綿延數十里,他們甚至不放哨衛,因為自信沒有人能有膽子打到大營來。中原在他們眼中,都是一群負隅頑抗、隨便□□的“弱羊”而已。這片富饒的土地,早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只等蠻王一聲令下,就攻進宣城,直取京都! 白色巨狼的金眸豎瞳縮成一條線,便顯得格外無情與冰冷,它就像一個殘酷的制裁者,審視著自己的囚徒。而那些粗魯無禮且焚山毀林的向自然囂張宣戰的蠻族人,此刻還沉浸在戰爭的喜悅與殺戮的快感里,亢奮的回味。 今日巫師被暴躁且急切的蠻王在王帳中召見,蠻王剛喝了一碗殷紅的液體,此刻正興奮,一不注意掐死了一個在自己身下服務的舞姬。 他隨手將人扔出帳外,門口的衛兵習以為常的收拾殘局,剩下幾個吹奏絲竹的美人臉上卻毫無異狀,但云袖下顫抖的手暴露的驚恐的內心。 可她們沒人敢表現出來,以免下一個便是自己了。 “巫師,你這方子很不錯,但不夠,不夠!我要更多!”蠻王逐漸暴躁難忍,一把揮開舞姬,將旁邊剩余的所有盛滿液體的酒盞怒氣沖沖的踢翻打碎。 下坐的巫師卻絲毫沒有在意,甚至好整以暇的看了看那高壯蠻王日漸紅潤發紫的臉頰,邪邪一笑,“王,我已參透世間萬物的輪轉更迭,長生之法指日可待?!?/br> 蠻王感覺著身體中源源不斷涌動出來的力量與精血,狀若癲狂的一掌拍碎前方一舞姬的美麗頭顱,粘了鮮血的兇煞面目一臉迷幻。 “有勞巫師,我再派給你兩千蠻族精銳,你只管去做!” 巫師頷首起身離開,蠻王又在他離帳前說,“巫師,靈藥不多了,去弄些?!?/br> 巫出帳后看著猶如穹廬的綿密星空、即將要滿盛的月輪,又微微瞄了一眼王帳外頭堆滿的竹籠,一扯嘴角,這人未免食用的太勤了。 不過,也好。 水時等了符離一宿,到哪都不見人,早晨便朦朦朧朧的睡了。他剛睡迷,就被一陣激動的喊聲激靈的嚇醒了。抬頭一看,正是邋邋遢遢的孫陸謙。 他這幾天夙興夜寐、宵衣旰食,甚至弄了滿頭滿臉的碎木屑,但此刻卻興奮極了,已經顧不得許多,直接闖入水時的帳中。 孫先生將水時從被窩里挖出來,激動的雙手搖著他的小身板,“水哥兒!你,你可真是人間善使、天下救星!” 水時正睡的迷迷糊糊,煞然被人揪起來,晃的腦漿都渾了! 見平日里那樣穩重的孫先生如此失態,又張口而出大篇辭藻華麗的贊美稱頌之言,只覺得自己還沒醒,如今怕不是做夢了。 孫陸謙本是溫文儒雅的性子,又因身世緣由,做事極為謹慎,眼下只是興奮的過了頭。等他自己回過神后,就稍微有些尷尬了,又看著迷糊疑惑小家伙,“誒呦”一聲直拍腦門。 水時被孫先生松開,頭上的呆毛都跟著困倦的一抖一抖的。 “水哥兒!咱們弩制成了,你快來看!” 而后,等孫先生終于稍微平靜一些后,他又沉重的感慨。 “家國,有望矣?!?/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是要去醫院,短小一些。 第63章 孫陸謙正心潮彭拜的抓著身穿單衣的水時涕淚橫流,就忽覺身后一陣涼意,寒毛不知不覺都豎了起來。 先生哭聲一哽,回頭一看,就見一個極高大壯碩的男人身軀,此時正掀著門帳,立在門口。微微橘紅的晨曦映在他的身后,從他麥色的皮膚與健美的筋rou上跳躍而過,透進帳內。 符離跋涉一夜,以往被水時打理規整的辮發有些散亂,光潔額頭前那絲絲縷縷碎發上,還結著凌冽又泛白的晨霜。 這里剛入春的氣候不并不如何暖,符離看著衣著單薄,還打了個顫的小雌,迅速撂下了帳簾,剛要往他身邊去,卻忽覺自己尚且帶著一身的寒霜,便停在了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