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可是他既然這么恨他,卻為何給了他那樣溫情的十年。 這項上帝附加給他的、令他厭惡至極的天賦最終被他的妻子慈悲地收回去了,自此,他再也窺探不到任何人的心聲。 霍衍已狀似瘋魔,他抱著那具已經發軟的身體,使勁地嗅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他用犬齒狠狠去咬他的腺體,用自己高契合度的頂級信息素誘他,試圖讓他那帶著白茶香氣的信息素能更加濃郁一點,可是馥郁的香氣卻一點一點漸漸淡了,失去的速度令霍衍暴怒而恐懼。 此刻的霍衍已經不算是一個人類,他只是一只失了伴侶的絕望野獸。 他已經來不及告訴他,那天,他是等了他的,可是他的耐心與丁點惻隱也只維持了五分鐘。 他不過是一個從小訓練的冷血機器,這五分鐘的時間已經讓他偏離了太多。 五分鐘一到,不見任何人,他跳上了來接應他的逃生船。 “哪里來的?”來人看著他的項鏈。 “一個Omega小騙子?!彼卮?。 他早便看穿了他的謊言,也看穿了他帶著自卑與怯懦的心機,他本想將項鏈隨手丟進深海里,可不知為什么,卻帶了回去。更不知為何,在往后的時光中,總無意在夢中咀嚼那份黑暗中的溫柔與依存——他甚至連他的臉都看不清。 霍衍想,那大概是因為,他注定要與他產生羈絆的。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只是陰差陽錯的命運并不慈悲。 那天,十六歲的alpha少年在洶涌的洋流里生死不明,而七歲的Omega在同樣的時刻被迫丟了童貞。 他們都不知道是否還有明天。 宇宙進化了一百三十八億年,孤獨是從來沒有消逝的東西,但那一刻,霍衍獲得了這一百三十八億年的孤獨。 * 哲學家說,時間是人類最大的錯覺。 但顯然人類必須利用這種錯覺來達到合理的邏輯自洽。 躺在水晶棺里的Omega沒有任何的變化,科技讓他的rou身保持著永遠的豐盈、鮮活,他好像只是睡過去了一樣,永生花一樣的美麗。 他的無名指上仍是戴著那顆獨一無二的“塞拉里昂之心”,在他十九歲那年,一個alpha用它套住了他的一生。 而今,三十多年過去了。 雙鬢斑白的alpha抽了一口煙,想著,如果Omega還活著會是什么樣子?畢竟他死的時候還不到三十六歲,連半點衰老的痕跡都沒有,以至于alpha永遠也沒辦法想象出來,年老的Omega是一副什么樣子。 alpha夾著煙,支著額,他微瞇著眼俯視著靜靜睡著的Omega,目光隔著透明的水晶一點一點描摹著他的眉眼,今天是Omega六十歲的冥誕,可是,他已經無法再說一次“又長大一歲了?!?/br> 真是一個可惡的Omega。 那天,alpha依舊在水晶棺前坐了很久。 回去之后,他做了夢,夢回了那個十六歲的船艙。 在那個黑暗逼兀、泛著潮濕霉味的空間里,他猙獰地抱緊了那個Omega孩子。 我帶你走。 他吞咽著喉頭,急切說,我保證。 這回,他真的帶走了他,他們一起歷經了無數的血雨腥風。 他們緊緊擁抱,用后背作為彼此的盔甲。 有了軟肋,便意味著處處掣肘,但同時意味著靈魂的強大,他憑借著這份前所未有的強大快速清除了所有的對手。 他終于再一次站上了權力的巔峰,同他的Omega。 這些年不可謂不艱辛,但一切都顯得值得。 在Omega成人禮的那天晚上,alpha費勁心機哄著他上了床,不容抗拒般占有了他的初·夜,他像個毛頭小伙一般毛毛躁躁,莽撞之際好像弄疼了他,Omega又狠又倔地咬他,alpha嘿嘿嘿地笑,縱著他使小性子。 他至今依舊無法理解Omega的糾結,為什么他明明他得到了一切,卻依舊執念于那些跟自己關系并不太大的群類關系,在他看來,這個世界某些領域是無解的,這跟AO并沒有太大關系,只是強弱,而強弱,永遠是這個世界最無解的問題。 但沒關系,那又如何,他本就為自己而活,如今也不介意為了討得他的歡心,同他一起開創一個新的社會生態。 這個生態下的Omega真是漂亮又鮮活。 這樣的美麗他原先只能偶爾窺得一二,如今卻是日日見著這份恩賜。 他看見Omega坐在他對面,燭光籠著他那張漂亮的臉,他說,“霍衍,我懷孕了?!?/br> 說完,他又帶著些惱惱的赧色在底下踢了他一腳,“都怪你這個混蛋?!?/br> 不過他的氣來得快也去的快,很快,他便跟他商量起來,“醫生說是個男孩兒,唔……叫他小曜,日出有曜,如何?” Omega對肚子里的小生命充滿了期待。 alpha輕輕地攬住了他。 “隨你?!?/br> 這個Omega把他所有的東西都騙走了,這回,他得好好看住他,可不能讓他輕易給逃了。 * 很久以后,那副藏在霍氏老宅地下室的水晶棺終于被打開了來,美麗永駐的Omega終于沒有繼續違抗著生命規律留于這個世間。 他被送進了焚化爐。 那一天凌晨開始,新聞全天候地滾動播報著一則緊急新聞,那是前軍方首腦、一代獨·裁·者霍老的訃告,這個影響了一個世紀的alpha男人終于步入了生命的最后盡頭,他注定成為聯邦歷史上一個極具爭議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