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攢功德不是為了渡劫，全都點了功德香，是點給你和你母親的?！?/br>
    敖金彧抬起頭，他不太擅長安慰人，但說話顯得格外真誠，“我覺得，除了你母親，他應該也是牽掛你的?！?/br>
    “只是真正面對了妖凡之別，陰陽兩隔，忽然意識到，他和你牽扯少一點會對你更好?！?/br>
    張小寶沉默了片刻，帶著些許茫然問：“他真的死了嗎？你們確定嗎？”

    敖金彧為難地皺了皺眉，還是說了實話：“你……別抱太大希望吧?！?/br>
    “沒事。我以前就覺得，有他沒他也差不多?！睆埿毜拖骂^，伸手去抓那串魷魚，抓了幾次都抓了個空，恍然間還以為自己已經喝上頭，連燒烤串都拿不起來了。

    接著他才發現，原來是他眼里的淚水晃花了眼。

    “哭就哭了，沒什么丟人的?！币蟊睕]去看他，“反正我們萍水相逢，過一陣子之后也不會再見了，在我們面前哭也不是什么大事，相熟的人誰也不會知道?！?/br>
    張小寶胡亂擦了擦臉：“我只是沒想到我居然還會為他哭?！?/br>
    “我原本以為他就是老媽去世以后消失不見的渣爹，我心里憋著一口氣，我想他不找我，我就也不找他?！?/br>
    “唯一一次……”他回憶般眨了眨眼，“唯一一次我主動找他，是我快高考的時候，老師找我談心?！?/br>
    “他讓我和家長聊聊未來，說他只是距離跟我隔得遠，肯定也是關心我的?！?/br>
    “我腦子一熱，就給他發了消息，說我成績不算好，心里迷茫得很，不知道將來讀什么專業……”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是沒經歷過高考毒打的，一時間難以共情他的迷茫。

    但敖金彧還是十分捧場地問：“后來呢？”

    張小寶猛地灌下一口啤酒，差點嗆出眼淚：“……他讓我去學挖掘機?！?/br>
    “他說我在這方面可能有天賦，我就把電話掛了?！?/br>
    “我以為他是嘲諷我，說我成績爛以后只能去學挖掘機，我……”他半哭半笑地咧了咧嘴，“誰他娘的能想到，我說不定還真有開挖掘機的天賦，畢竟我是鼴鼠精的兒子！”

    “我看過不少那種雞湯，什么長大以后你會理解大人的苦衷，我萬萬沒想到還能有這種苦衷！”

    殷北神情微妙：“……你學了嗎？”

    “沒有。我當時覺得他說那話是看不起我，那我偏偏要學出點成績來讓他看看?！睆埿毭嗣亲?，“可惜學習不是努力就能行的，我最后成績還是不怎么樣，學美發去了?！?/br>
    殷北看了眼他顏色絢爛的頭發，估計這可能是每次染發剩下點就全糊自己頭上了。

    “我當時脾氣倔，想著快點掙錢，快點獨立，不要靠他過活?！睆埿毚瓜卵?，“但也掙不到什么錢，到頭來還是靠著他活?！?/br>
    “我外公外婆勸過我，但我不樂意去找他，就這么湊合僵著?！?/br>
    敖金彧撓了撓頭：“我記得妖怪間有個說法，叫——越是喜歡的凡人越碰不得?！?/br>
    “無論一開始多么甜蜜，人類都短暫得像花，一瞬間就老了，再一瞬間就死了?！?/br>
    “只是妖怪們隨心而行，也從不聽人勸，總是一遍遍重蹈覆轍?！?/br>
    “老張應該是從你母親的去世里反應過來，你們終究有漫長的壽命隔閡，所以才遠離了你，讓你做一個普通人?！?/br>
    他停頓了一下，“你當然也可以選做妖怪，只是你是半妖，在妖怪里屬于先天不足的類型?！?/br>
    張小寶不甚了解地抓了抓頭：“那……是不是也比一般人活得久一點？”

    “大約吧?！卑浇饛妓髁似?，“但妖怪修行是逆天而行，你是半妖，壽命或許與人類也沒什么區別?！?/br>
    “要想突破壽命極限，就得突破道行，渡過天劫。多少妖怪都是在天劫里灰飛煙滅的，你……”

    敖金彧正考慮著有沒有什么委婉點的說法，張小寶已經自己點了點頭：“我不一定扛得過去?！?/br>
    他苦笑一聲，“看來我做人只能做個普通人，做妖怪也只能做個普通妖怪?！?/br>
    殷北換了個話題：“抓你的人是怎么找上你的？”

    “他們來了我上班的店里，說找張小寶?！睆埿殗@了口氣，“我兄弟還跟他開玩笑，說這里沒有‘張小寶’，只有‘張joker’——啊，這是我店里用的英文名，顯得時髦一點?！?/br>
    敖金彧小聲說：“不應該是Joker·張嗎？”

    殷北抬手給了他一手肘，敖金彧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反正那伙人兇得很，一言不合就動了手，我得幫我兄弟??！”張小寶一拍大腿，“我抄了個吹風機就沖了上去……然后我就暈了?！?/br>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在醫院，我看見那老頭——我很久沒見他了，差點沒認出來，但是那幾個家伙說，想要我的命，就乖乖聽他們的?！?/br>
    “我就猜到肯定是他了?！?/br>
    敖金彧緊張地問：“那幾個人長什么樣？”

    張小寶愣了愣，后知后覺地抱住了腦袋，面露迷茫：“他們……他們長什么樣？奇怪，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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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張小寶：現在改行去開挖掘機還來得及嗎？

    第16章 逆天

    “果然?！卑浇饛巳坏攸c了點頭，“我們已經去問過你工作地方的其他人了，他們也都跟你一樣，對來找茬的人長什么樣一點印象都沒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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