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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依你的意思,是萬一妖界大門封印不住益州便會遭難?可這與最近妖界異動又有何關系?”顧長卿搖搖手中茶盞,一朵小花浮在明黃的茶水上搖蕩,思考得深,看得也便出神。 “道長還是沒能理解。妖界大門若是開了,遭難的不會只有益州,可是整個三界,天兵都難攔!且先不說這個,只是這代妖王九子有些特別,首一乃是天孕妖獸,比起異化或是胎生后修煉千年的妖獸,強得可不只是半點。自然屬下位的妖王之子,便注定只是為了成為首一妖子登基的鼎爐,死身貢獻修為,而封做妖王之子罷了。命數教這些擁撼天之力的大妖為他一位而活,為他一位去死??蓳Q而言之,大家都是唯我獨尊的大妖,又有誰能甘心作為鼎爐而活呢?!币烂魃裆珖烂C道。 “天孕妖獸?”顧長卿凝眉沉思,說:“是說妖由天地精華養育而成?天地精華怎會成妖,而不是神?” “不錯?!币烂鞔鸬??!罢l知是什么陰差陽錯呢,但說陰陽制衡,有陽,責必會生陰。若是魂體生在陰處,由致陰孕養,也未必不有可能?!?/br> “所以依巫女的意思,逼急了,大妖也可能會違背暗律逆轉鋒芒指向人間,為了能在短時間內修出能與天孕妖獸一博的妖術,而不惜以人類為祭?”顧長卿臉色泛白,瞳孔微顫,不安升至心頭?!斑@也就是為什么那日蛇妖臨死之前會說出,益州居民不過是低賤鼎爐罷了這句話?” 依明會心一笑,見顧長卿面前茶盞中的茶水沒了熱氣,起身拉開木椅傾身去沏茶。木椅在地板上劃出道生硬摩擦聲,整個房間氣氛凝重得很,只單拖曳椅子的聲音都足以讓人心頭生顫。 “是了。而且益州這一來,怕是同時會到兩位?!币烂魑碜?,身上金飾碰撞之音清脆悅耳。如此嚴峻的話題,卻叫她說得輕松無畏?!拔涣料N與位七的欽原大人,兩位一向關系親密,總是共行的。早在我決心入中原襄助之前,就已經席卷過邊疆外的數個城鎮,還不是因為大妖所到之處半個生還者都沒有,一夜死城,消息才傳不到中原來?!?/br> “那你如今入中原,現在又與我說這個,難不成您是有什么法子能攔,或斬殺大妖的法子嗎?”顧長卿喝下口茶,醞開因緊張而干涸的嗓子,神色鋒利。 “道長真是說笑。就算同為大妖,妖王之子也不是普通的大妖呀,是那千千萬萬中才能挑出來九位的至高者。哪怕您真的有能以凡人之身得斬大妖的弒神力,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怕是連根汗毛都碰不到,哪里還談得上斬……”依明輕笑了笑,眉目帶情的流轉而過,繼續說: “只要能從他們手中護得下益州人民就是萬幸。要命的事兒,他們自己之間會解決?!?/br> 叫我獨身護這一城千萬人?顧長卿沉吟好一會兒,一時間又如何讓他接受這么多劍拔弩張,性命交關的消息?可是搞不好是要搭上自己性命的事,將信將疑,抬眼問道: “可巫女您又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又為何要將這些告知于我?雖然這樣講有些得罪,您是救過我一命的人,但畢竟我們也只是一面之緣,我還一直對您抱有戒備,在下……難免會起疑心,還請莫怪?!?/br> 依明依舊是并不在意的飄了眼窗外,不知何時起飄起小雪,似風起,似云涌。她轉回目光,眼中明亮,藏有無盡冰河。 “我們西域那邊的小村鎮就是這樣的。依雪山冰原,絕壁沼澤,大漠荒野,這些大妖生長藏身地附近而活的我們,從不侍神。祈神是沒用的,他們不會與大妖為敵而護我們這些被拋棄的凡人,反而敬妖才有活路?!?/br> 顧長卿忽然想到那日姚十三房內的陸吾畫像,原來真的有人會反其道而行之,去敬妖邪。 不過都是為了活命罷了。 神不害人,卻也未必會救人。 妖卻可以憑心選擇,害與不害。 敬得滿意了,便許你風調雨順一世安寧。 沒用了,不順了,也會隨時蕩了你的性命。 就像侍奉一個暴虐無常的昏君,哄著,捧著,時刻看著眼色而活。 畢竟妖界是個強者為尊的世道,你不如人,就該當被奴役。 凡人有時候就是脆弱到這種程度,為了尋求一方庇護,不惜犧牲一切代價,付出一切,也不在乎自己侍奉的究竟是鬼是神,是人是妖。 顧長卿不置可否,只是繼續問道:“那我該怎么做才能在他們手下護住這座城?大妖的能力……我也不保證自己可否能夠放手一搏?!?/br> “道長可以多叫些人來。畢竟這益州若是破了,妖子們也未必會就此滿足,怕是還會借此機會攻進中原領土,后果不堪設想?!币烂饔幸鉄o意的攤手施法捏了幾個小雪人在手上把玩著,翻指教它們施展纖弱的四肢跳舞,笨拙中還透露著些許可愛。 “你們中原不是還有,四大法門嗎?” 四大法門,指的可是中原大名鼎鼎除魔衛道的四個法門同盟。以女弟子眾多的嶼山宗,善使訓雷術的神霄派,仙人云集太一宮,和拿錢辦事的無所不為的岐山法門,一共四門??芍^是集結中原所有高人異士,確實可以堪稱中原最后一道屏界。 只是清虛觀一向特立獨行,素來不與他門結派。雖然關系總不是差的,但又沒好到一句話就可以取信于他們,并且還要請諸高階修士出山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