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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整齊嚴密地形成了一張巨網,隨著黑猊巨大的身形撲向墨藍身影,勢要將此人拖向萬劫不復的地獄。 陷在銘文間的墨藍身影不見一絲慌亂,只留下一道傲骨如刀的冷漠背影。 就在下一息,一陣劍氣凌空掀起颶風,如峰雪從萬丈高空崩落,霜息鋪天卷地,萬物齊顫,攜來了漫天凌人飛雪,讓深淵底頃刻化為天寒地凍的凜冬。 與此同時,大片白霜蔓延上妄圖接近法陣的萬千魔鏈,轉眼便將其徹底冰凍禁錮,魔鏈當即凝滯不前。 而劍氣颶風再次席卷,曠野間,道道雪白魔鏈摧枯拉朽地蹦碎,散作漫天飄雪,深淵底頃刻恢復了廣袤無垠的虛無。 細雪落在指尖,清宴終于抬頭,看向擋在法陣前的那道黑斗篷。 那人僅憑一人一劍,魔鏈便無法再放肆,黑猊也被迫止步。 黑斗篷似有所感,回頭朝他一笑,眸中盛著溫柔星光一般,在昏暗與血光交錯的深淵底化為一抹溫潤明亮,緩緩落進他心間。 清宴心臟微微發熱,眸光柔和不少,但一直縈繞心間的莫名不安未曾淡去,而此刻依然無法通過芥子與夏歧交談,讓他敏銳地起了疑惑—— 他的道侶剛剛那驚艷一劍……修為似乎更高了。 * 夏歧深深看了清宴一眼,對方看向他時眉眼溫柔……心間沉悶卻壓得他呼吸滯澀。 他從調用兜底禁術那一刻起,便已踏上無法返回的終途,并知曉了自己的結局。 清醒走向死亡的滋味太難受,像是與自己愛的人隔著一條無法跨越的河流,他無法與對方一起留在同一片河岸,也不愿對方淌過河流,過來尋他。 此時此刻,每看一眼那抹形單影只的墨藍身影,心里的不舍與痛苦便像是扶了風的火,燒得他心尖滲血,五臟俱裂,幾欲瘋魔。 而表面上,他只是克制沉默地別開視線。 ……走向死亡無可避免,那便好好陪所愛的人走完最后一程。 夏歧凝神靜心,忘卻了禁術帶來的劇烈疼痛,一振瀲光,與狂怒的黑猊短兵相接。 強烈魔氣與雪亮劍氣碰出亂流,利爪與劍刃的森寒碰撞聲響徹曠野。 追逐山靈來到深淵的途中,他回想片刻前與清時雨的平和相談,對方竟沒有趁機殺了他,或者用他來威脅清宴…… 那時禁術默不作聲在體內蔓延,即便山靈沒有察覺禁術,定然知道他不堪一擊,只需黑猊一爪子便沒了。 不過萬幸……黑焰灼燒并非直接傷害,而是先沾染軀體,再滲入神魂,傷害便沒有通過承傷咒文傳到清宴身上。 瀲光一次次封住黑猊攻往法陣的路,夏歧察覺黑猊兇光畢露,魔焰囂張,想必是知曉九霄吞云陣啟動的后果,勢必要阻止陣成。 清宴修改法陣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銘文只要被破壞一點,便會牽連整個法陣銷毀,定不能讓黑猊接近。 瀲光劍刃被注入充盈靈氣,禁術將神魂與靈臺刺激出病態的興奮,修為暴漲之下,一劍便將黑猊壓下的巨爪劈開。 黑猊身形巨大卻靈活,獠牙利爪是致命的武器,萬千魔鏈更是無處不在,進退間都不可阻擋。 夏歧偏往最險的地方攻去,畢竟嚴密防守護住的,往往是最薄弱之處,果真讓他削減了黑猊的不少魔氣。 黑猊不曾手下留情,夏歧身上無可避免地落上不少撞擊,卻被禁術一一吸收延緩,沒有當即打在身上,盡管等禁術消失,這些傷害總要成倍奉還……總歸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本就不堪一擊的身體雪上加霜。 幾次與魔鏈堪堪擦肩而過,他察覺了鎖魂鉤對神魂的威脅,若是被它鎖住,幾乎活命無望。 定然不能讓它們碰到清宴! 手中瀲光無畏無懼,掀起層層凌厲飛雪,雪亮劍光不曾被滾滾魔氣埋沒,幾欲有著與黑猊匹敵的氣勢。 片刻后,黑猊與魔鏈竟都沒有機會接近法陣,當真被這一人一劍嚴防死守住了。 猩紅獸眸倒映著那襲滿是兇戾之氣的黑斗篷,對方只不過區區金丹……黑猊猶疑,細細瞥去一眼,黑斗篷翻飛下,白皙手腕上的血紅咒紋不難發現。 祂驀地明白過來,獸眸掠過一抹驚詫。 夏歧拋卻一切雜念,凝神到極致,與黑猊的忘我纏斗間,幾乎有著病態的暢快。 他清晰聽著自己一呼一吸化為的綿長而清晰的喘息,眼白泛起幾欲魔障的紅。 一劍落空! 是黑猊忽然轉身脫離劍光范圍,轉瞬融入黑暗,久久沒有出現。 他一愣,神識追著魔氣而去,一辨方向,頓時瞳孔一縮,黑猊竟發現了符陣群!難怪他始終懷疑黑猊沒有全力應付……原來是分出心思尋找法陣動力源! 毀去法陣與破壞動力源,都能阻止九霄吞云陣的完成! 夏歧一刻也不敢耽擱,立馬閃身追著那巨大身影,同時用影戒調遣在符陣群周圍的弟子攔住黑猊。 蒼澂弟子動作迅速,頃刻便在符陣前筑起一道防御法陣。 氣勢洶洶的黑猊被擋了一瞬,引頸怒吼。 魔鏈從四周激射而來,沿途刻意掃過一簇將熄未熄的黑焰,沉黑火焰吞噬了魔鏈上魔氣,頓時飛竄蔓延,千萬道魔鏈燃起了滾滾黑焰! 臨時筑起的防御法陣被黑焰一燒,頃刻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