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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藍衣袖翻飛,眨眼間便補全了缺失的銘文。 一旦開始修改九霄吞云陣,在結束之前,不能有一刻停下,更逞論離開。 他的神識曾無數次探入劍穗芥子,扣擊著夏歧那邊,卻一直被封住了出口,無法蔓延出去探查情況。 再次嘗試時,他竟發現芥子中留有一段熟悉的神識蹤跡,是幾息之前的一段留言。 他的神識頃刻擁上那抹細微神識,貪心地慢慢浸透,隨之聽到熟悉的聲音報了平安—— “柏瀾,我這邊還能應付,你切勿分心。我怕歲歲再鉆出芥子,便先屏去芥子出口?!?/br> 清宴輕蹙起眉,墨藍身影在浩瀚的銘文星海中輾轉,不曾停歇。 許是因為心中未曾消失的不安,即便收到傳信,他也沒有放心半點,不由凝神專注,加快了修補銘文的速度。 如今修改法陣已然進行到一半,須得盡快結束,讓山靈與黑焰徹底消失。 他也能盡快趕到夏歧身邊。 * 夏歧的神識匆忙從劍穗芥子里退出,生怕撞見清宴的神識,被對方發現端倪。 他無奈看向自己昏迷不醒的軀體,正躺在傅晚腳邊,對方在焦急檢查著他的脈象,還眉頭越皺越深…… 實際上,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況算不上好,甚至還有點行將就木的意思。 片刻前,他不幸吸入黑焰的禁咒余焰,嗆了一口,當即失去意識跌落半空,還好傅晚趕來把他撈了回來。 如今尚且不論身體的疼痛,神魂如同被一巴掌扇出竅,無法融入身體蘇醒。 傅晚眼看他毫無動靜,人狠手黑地摸出一根銀針,足足一指長,動作迅速地深深扎入他的后腦xue位。 尖銳疼痛當即傳到了神識,他剛要開口罵人,神識忽然被拉扯一般,一陣猛烈動蕩。 下一息,他的腰板仿佛被火燎到,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是神識回到身體了。 人醒來了,舌尖醞起的芬芳也不含糊地一起出來:“你是不是公然報私仇,那針再插深些,你可以直接把我送走了……” 話音還未落,被揉碎的五臟和經脈牽扯起一陣鉆心疼痛,疼痛之感幾乎滲入骨髓,伴著劇烈惡心目眩,喉間一腥。 他下意識往身側垂頭,大量鮮血從唇角溢出,落往劍光外的虛無黑暗…… 他一愣,靜靜看了幾息,闔眼慢慢擦了唇邊的血。 腦中嗡鳴不斷,他心想定是那破針的余勁,又神色平靜地看向傅晚:“……山靈的另一半原身從沉星海出來了,想必此時正在融合,而沉星海結界徹底塌了,我們……” “這是固魂針,你的神魂正在潰散,別亂動!”傅晚怒不可遏地抬起刀鞘,敲開他想去拔針的手,幾欲有幾分咬牙切齒,“夏歧,你知道現在自己是什么情況嗎,別再管山靈了……你探查下自己的身體!” 說到此處,許是察覺聲音幾近呵斥,傅晚聲音低了幾分,面色卻是從未露出過的凝重,“你什么都別管了,我搭個符陣,先將你護起來,接下來便交給我們,結束了立馬帶你離開……秋大夫會有辦法的……” 很久以前,他看不慣夏歧孤高疏遠,更無法理解每次任務回來,對方都弱氣地沉睡幾天。 后來夏歧轉了性子,成天嬉皮笑臉,卻把經脈的秘密藏得更深……霄山危難,險先覆滅,夏歧一次次以命相抵,他是認可這位新門主的。 再后來,老邊和顧盈遇難,出門在外,只剩他與夏歧關系最好,雖嘴上不說,他卻事事照應對方……但這新任門主比他想象中還要認真百倍,從不惜命,永遠沖在最前。 直到他知曉了引淵的秘密,對方卻離隕落不遠了。 雖說結束魔患是這一行的目的,但他的私心更重,不想讓霄山的任何人再犧牲了,更不想夏歧像前任門主一樣,悄無聲息地萬劫不復。 夏歧面上沒了一貫的松散,沉默地望了一眼傅晚,氣氛一時安靜。 其實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便察覺到自己的狀況—— 在黑焰禁咒的侵蝕下,五臟盡數被揉碎,還有早已被引淵折磨得不堪重負的經脈,也終是緩慢崩裂。 連神魂也在潰散…… 如今活著,全憑體內沒有消散的靈力險險吊著。 即便如今歇下,也只不過是延緩隕落。 隕落…… 他在舌尖倉促咂摸了下這個詞,最先漫上思緒的,是心尖上那一抹墨藍的身影。 他苦澀一笑,當即把還沒來得及翻涌的復雜心緒掀了過去。 夏歧站起身,看向烏烏云滾滾的天幕。 山靈入魔后的魔氣純粹而濃厚,如今禁錮法陣被破,正在合體的魔氣洶涌不休,快速切換著萬千獸影,幾欲占據了半扇天幕。 而黑焰如沉黑星火,漫天墜落,宛若劫難降世,又在整片戰場燃燒了起來。 根本沒有退路。 他轉身看向傅晚,平靜開口:“師兄,計劃環環相扣,不能在我這里出現缺口?!?/br> 瀲光劍光隨之鋪在腳邊,他剛要踏出傅晚的刀光范圍,一柄鋒利的刀刃便不由分說地橫在他胸前。 傅晚冷沉著臉,分毫不讓:“魔氣已經收集完畢,改陣的事誰也幫不上忙。山靈由我和其余弟子抵擋,只需等待法陣修改完畢。你不cao心一刻又會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