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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游走的巨蟒倏然止步火鞭前,憤怒引頸長嘯,卻不敢上前一步,夏歧便知它有畏懼之意。 兩人手中緊攥火鞭,一同逼著巨蟒往深淵退去。 火鞭與不甘扭動的蛇身相較勁,魔焰與驅魔烈焰相互絞殺,它凄厲慘叫,被燃燒到的魔焰也淡了幾分。 巨蟒再厲害,也是有所畏懼,趨利避害的畜生,硬生生在掙扎中被火鞭攔截出駐地。 巨蟒掙扎蒸騰出濃烈魔氣,夏歧攥緊長鞭的雙臂痛到發麻,手上一片濕滑。 他卻無暇顧及,只是咬緊牙死死拽著,在驅魔光亮稍弱時不斷補上靈石,以保證烈焰不滅。 周身襲來的魔妖獸被其余弟子回防阻擋,卻還是有利爪趁他不備,撓出新傷。 直至裂谷邊緣,夏歧黑斗篷下的脊背已被鮮血浸濕。 他悶聲忍住,不敢去想此事,否則讓識海里的清宴發現,定要分心擔憂了。 顧盈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黑斗篷下猶如穿了烈艷紅裙。 好在巨蛇已至深淵口—— 就在此時,眾人頭頂暴起一聲琉璃破碎聲,聲音不再似裂縫那般細微緩慢。 是雪晶耗盡,結界裂紋不堪重負,終于崩塌了! 夏歧瞳孔一縮,只見天幕宛若烏云降落,厚重壓頂,也把他的心臟壓到寒潭底。 顧盈抽回長鞭,當機立斷飛身在巨蟒周身穿梭,烈焰長鞭轉瞬環繞住巨蟒周身。 夏歧神色一凜,想上去幫忙,顧盈卻傳來消息—— “先擋住魔妖獸!” 夏歧知道顧盈有所計策,便先攔截爭先恐后沖向駐地的魔妖獸。 他的余光見顧盈只身攥緊長鞭,扭頭便從裂谷跳了下去,咆哮巨蟒也隨之被烈焰火鞭拽入裂谷。 夏歧眼角一跳,驚懼還沒浮上來,便見顧盈身姿輕盈地躍了回來。 裂谷中傳來巨獸憤怒遙遠的吼叫——定是綁了驅魔符文,不能再騰空躍起。 他才松了口氣。 裂谷深處的罡風能攪碎一切事物,想必巨蟒難以爬上來。 夏歧帶領著訓練有素的眾弟子,把戰線退至裂谷邊,開始把魔妖獸直接擊落裂谷深淵。 他與顧盈又戰到一處,卻見顧盈依然面色凝重。 顧盈蹙眉:“巨蟒身上綁著長鞭落下的符咒,我能感覺到,它又上來了?!?/br> 夏歧蹙眉,心里一沉:“谷底罡風奈何不了它?上來再打下去就是了?!?/br> 顧盈搖頭:“它在半途吞噬了更多魔氣,沒有到達谷底,如今正在折返?!?/br> 說罷,夏歧聽到了暴怒嘶吼聲越來越近,似乎比之前的聲音還要震耳——是體型更大了。 如今裂谷防御結界被摧毀,魔氣不斷從這個缺口涌入,無論是化為魔妖獸,還是被巨蟒吞噬……霄山駐地便會從這個地方開始失守。 夏歧暗自咬緊后牙槽。 防御陣崩塌了,就算再有雪晶也無濟于事,各處法陣崩塌也是遲早的事……魔氣無窮盡,獵魔人再厲害也人數有限…… 這該怎么辦? 若換做是邊秋光或者清宴,他們會怎么辦? 他心里焦躁得六神無主,忽然聽到顧盈出聲。 顧盈的聲音不見急切:“哎,我聽老邊說,你的道侶是蒼澂掌門清仙尊?我依稀記得對方是位比老邊還嚴肅的劍修,他待你好嗎?” 夏歧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此刻深陷魔物,怎么還聊起家常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以為顧盈在緩解氣氛,便答道:“我兩一直挺好的……他對我也不那么嚴肅?!?/br> 以前甚至不那么正經…… 提起清宴,胸中煩躁也稍淡了幾分。 “那便好?!鳖櫽退忝嫒莅唏g,露出笑意時也明艷動人,“你知道百年前老邊退居霄山,便一直沒有離開的原因嗎?” 夏歧終于聽出了不對勁,下意識一咬牙:“不是無處可去?等等,盈姐,我們結束再聊……” 顧盈卻笑著慢慢搖頭:“老邊雖然對你向來嚴厲,但我兩卻把你當成自己孩子。作為霄山弟子,無需成大器,也無需硬求平淡快樂……” 夏歧臉色倏然蒼白,緊緊握著劍柄,不想再聽下去:“不不,還不是時候,別說這些……” 顧盈不顧阻攔,繼續道:“別不敢回望來路,別怕磨難痛苦,無畏無懼走你道就好?!?/br> 夏歧誅殺著魔妖獸,余光始終鎖定顧盈的身影,生怕她做出什么事。 “盈姐,無論你想做什么……別去,別讓師父回來見不到你……” 顧盈側耳一聽,知道巨蟒將要騰空出谷。 她朝夏歧一笑,眸中秋水起了漣漪,柔聲道:“夏小歧,此刻能見到你,我很高興。之后的路,你不必來送?!?/br> 夏歧心臟猛沉,立馬放棄周身魔物,閃身去攔截顧盈。 但顧盈身姿輕靈,身形更快,沒有絲毫猶豫滯澀,頭也不回地毅然躍入裂谷,翩躚如蝶影。 這次她沒有再上來。 夏歧腦袋嗡一聲響,渾身血液冰冷,忙追至裂谷邊緣,跟著一躍而下,想去撈起人。 只見一道鞭風打來,他滿眼通紅的倔意不躲開,悶聲挨了一下,咬緊牙伸手去撈那抹衣裙。 耳邊的罡風逐漸凌厲,遮眼云霧中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似在責怪他來“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