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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劍穗上,片刻后,終究是把包裹芥子的靈氣撤了。 他如驚弓之鳥般屏住呼吸,盯了片刻,卻發現毫無動靜。 心里頓時一涼……似乎比想象中嚴重。 他不敢面對清宴,但也知道此刻清宴心里不會好受,這又令他擔憂又焦心。 夏歧踟躇了幾息,終是一咬牙,把全部神識探入芥子中,在識海凝結成影。 要殺要打,悉聽尊便……自家道侶能消氣就好。 思緒一落,幾片雪花先從他的眼前飄過,他不由一愣。 環顧四周,他正身處一片白雪蒼茫的樹林,天幕冷灰,凌厲雪風呼嘯而過,萬物蕭索。 他仔細辨認周圍景物,越發覺得眼熟……幾息后,驀地反應過來—— 是霄山山腳。 這是清宴的識海成像,代表清宴此時所思的場景。 不過,怎么會是這里? 清宴的身影很好找,一道墨藍色背影與天地間的蒼茫風雪格格不入,傲骨如刀,孤高疏離。 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肩頭與發間落滿了潔白的雪,他卻巋然不動。 夏歧忙往他疾步走去,靠近后剛要開口喊人,卻驀地頓住腳步。 眼前之景倏然讓他反應過來……這是清宴的哪一段記憶了—— 五年前,他在小鎮遇難,邊秋光把他救了回去。 三個月后,他與清宴在霄山腳下重逢。 清宴惶急尋了他三個月,從風雪里疾步而來,衣袂獵獵,只把他緊緊擁進懷里,力道大得讓他有些疼……擁著自己的雙手與落在耳邊的呼吸俱帶著顫意。 他在久別重逢時告訴清宴,他已然成為獵魔人,不會再回蒼澂了。 清宴一愣,眼里濃烈的失而復得逐漸冷卻下去。 兩人無聲對視,只聞風雪戚戚。 這便是兩人越行越遠的最初契機。 夏歧此刻望著清宴墨藍色的背影,心里咯噔一聲。 這是打算……新賬舊賬一起算? --------------------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雖然這幾章有點flag的氣息,但是除了boss沒有人會死?!颈拔?/br> 第56章 化外道 夏歧的腳印在白雪中一路延伸至那道墨藍色的身影,他的唇畔無聲呼出一團白霧,手指緩緩蜷縮。 “柏瀾……” 巋然屹立的身影終于動了,卻不回身,只是稍一側頭,垂著目光。微闔的黑沉睫毛綴著些微冰冷霜雪,看不清眸里的神色。 整個人如同早已被寒雪浸透,帶著無聲而拒人千里的冷意。 在等他開口。 夏歧腳下無措一頓,停在與墨藍背影相隔三步的距離。 他摸了摸鼻子,聲音因心虛低了幾分:“那個什么咒,不怎么常見,作用也奇怪……以前我那些混賬行為便是因為它,并不是變心。不過它早已解了,如今我也恢復正常,對我們的道侶感情造成不了威脅?!?/br> 他字字措辭謹慎,故意避開了所有鋒利尖銳的字眼,不想再刺激到清宴。 清宴的背影不為所動,微沉的聲音傳來:“邊門主話術造詣不低,徒弟青出于藍?!?/br> “……”夏歧閉上了想繼續顧左右而言他的嘴,心想這可冤枉冷面心狠的邊秋光了,自己這張嘴估計還是師承蘇菱,但如今不是扯皮的時候,他尷尬清了清嗓,只好態度坦誠真摯繼續道,“但以前的確是我不好,我說過會好好改過。嗯……所以,這事便過去吧……” 清宴態度冷淡地聽著身后之人避重就輕,直到對方編不下去……他依然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 他沒有被夏歧的含混說辭哄騙而過,只是失望地微微搖頭,又打定主意要細細剖析,輕一振袍袖,聲音冷肅。 “我來問?!?/br> 還在努力尋找解釋的夏歧頃刻啞然,心臟隨之一沉。 清宴沒有顯露越級修士的威壓,卻讓他在這一瞬察覺到蒼澂掌門的強勢威嚴。 他忽然明白,為何清宴作為掌門從未嚴詞厲令,蒼澂弟子提起清宴卻敬仰萬分,規矩不敢妄動。 他無措站著,甚至想低下頭——不是被嚇到,是他遲鈍地明白,清宴真的生氣了。 清宴話音冰冷,比起周身風雪也不逞多讓:“你我合籍的前一日,你在小鎮被邪修用了催魄,除身死不可解,五年來才逐漸失去七情六欲——這便是你所說的,辜負我的原因?” 夏歧方才也承認過,便無聲默認。 清宴沉默片刻,又問:“那一日,邊門主救了你,替你強行續上生機與靈根,但積在經脈的靈氣久淤不散,加上……”冰冷到極致的話語到了末尾,卻沾染上難以維持冷靜的顫意,“邪修在催魄禁咒里施加了引淵,毒滲入經脈,與消耗的靈氣相互撕扯……才會令經脈一直受灼燒冰錐之苦,對么?” 引淵之毒再偏門,清宴也清楚,就算它沒有讓人當場斃命,也會讓中毒者在往后的日夜折磨里走向死亡,除身死魂消不可解除。 所以,兩人遠隔千里,夏歧孤身在霄山的五年,及至陵州之行,夏歧在他身邊的日子……都在不動聲色忍受著引淵在經脈肆虐。 他曾經見夏歧在睡夢中微微蹙眉低吟,時不時暗中輕聲抽氣,打斗后面色蒼白…… 都是引淵發作的征兆。 而那次陵州村莊的重逢,是夏歧剛殺了邪修,破了催魄禁咒,立馬披著夜露來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