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他還有事，岑蔚要等的公交車也來了。

    “我自己回家就行?！彼褌闳街苋皇掷?，轉身邁步踏進車門。

    周然一只手舉著雨傘，一只手拿著手機，沒來得及攔她。

    雨勢越來越大，沖刷著車窗，模糊了窗外的街景。

    岑蔚坐在公交車上，發消息給岑悅彤，說自己不過去了，沒心情。

    她到家時渾身都濕透了，顧可芳讓她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可千萬不能感冒發燒。

    晚飯沒吃兩口岑蔚就說飽了，早早躺進被窩。

    快九點的時候，顧可芳推開臥室的門，把岑蔚的手機拋給她：“一直在響，誰啊，是不是有事找你？”

    粥粥汪了兩聲。

    岑蔚不情不愿地從被窩里伸出胳膊，摸到手機看了眼。

    是周然。

    她沒立即按下接聽，抬頭對顧可芳說：“媽你先出去?！?/br>
    “行行行?！?/br>
    岑蔚看著地上的小狗，說：“它也出去?！?/br>
    粥粥被顧可芳一把撈起，帶出臥室。

    窗外仍舊有雨聲，岑蔚把手機放到耳邊：“喂?！?/br>
    “下來?！彼纳ぷ佑行﹩?。

    岑蔚一下子坐起身，問：“你在哪里？”

    “你家樓下?！?/br>
    作者有話說：

    提起預警一下，下個月初要多請兩天假，等忙完就日更到完結。

    第39章 第三十九封信

    掛完電話后, 岑蔚創造出了她人生最快的起床速度。

    看她在臥室和衛生間里忙進忙出，顧可芳問：“你要出門??？”

    “嗯?！贬惦S便扯了個借口，“依純跟她老公吵架了，我過去看看?！?/br>
    “哦, 行?！鳖櫩煞级谒? “外面下雨, 帶把傘, 注意安全?！?/br>
    “走了啊?！贬甸_門下樓，連應急燈都顧不上按。

    雨小了很多，但雨絲吹在皮膚上涼颼颼的。

    岑蔚攏緊外套, 縮著脖子跑過去。

    周然的車停在綠化帶旁邊, 他撐著傘站在路燈下。

    岑蔚收了自己的傘，鉆到他面前。

    呼出的白氣模糊了視線, 很快又消失在空中。

    她喘著氣, 昂著脖子看他的眼睛。

    不知道在哪淋了雨, 睫毛都濕漉漉的，臉上沒有什么血色，大衣上看上去也是潮的。

    岑蔚踮腳抬手, 用手背貼上他的臉頰，好冰。

    她剛從被窩里出來, 體溫是暖的, 周然拿下她的手, 不讓她碰。

    “去車上說，好嗎？”他的聲音在發抖。

    岑蔚點點頭。

    坐進車廂，周然插鑰匙啟動引擎, 空調開始運作。

    岑蔚握住他的雙手, 溫暖的掌心貼上他青紫的手背, 問：“你去哪了？”

    “沒事?！?/br>
    周然想抽回去，岑蔚抓著不放。

    “先回答我?！?/br>
    周然往車后座看了一眼，岑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那兒擺著一束白色花朵，用淺綠色的紙包著，像玫瑰，又比玫瑰開得熱烈。

    “來不及準備別的，只想到了花，但這種又得提前訂，找了好幾家才找到，幸好?！?/br>
    岑蔚不常收到花，也沒有養花的愛好，不太了解這是品種，她問：“這是什么？”

    “桔梗?！敝苋换卮鹫f，“‘沒有刺的玫瑰’，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立馬想到你了?！?/br>
    岑蔚收回視線，用指腹摩挲著周然的手背，重新看向他問：“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

    “嗯?！?/br>
    “先去你家吧?！?/br>
    周然沒反應，像是愣住了。

    車廂狹窄，車外是細密的雨，空調送來暖風。

    岑蔚垂下睫毛，解釋說：“回去換身衣服，不能生病，最近發燒的話會很麻煩。我爸媽在家，不方便帶你上去?！?/br>
    “哦，好?！敝苋荒没刈约旱氖?，握上方向盤。

    從這里到他的公寓大概二十分鐘，路上沒什么行人，雨刮器一噠一噠地左右滑動。

    周然說：“我后來想了一下，你應該是因為下午的那個問題生氣了?！?/br>
    岑蔚小聲嘟囔：“我才沒有生氣?！?/br>
    “那你希望聽到我是為了你回來的嗎？”

    岑蔚絞著手指：“也不是希望啦，沒關系，你不用在意?！?/br>
    周然頓了頓，啟唇說：“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小姑去醫院復查，情況不太好?！?/br>
    岑蔚睜大眼睛，偏頭看向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meimei還在讀書，我們家有七個長輩，現在最年輕的那個還生了病，他們都得靠我照顧，所以不管怎么樣，我肯定得回來。我不是為了你放棄那邊的工作，也不能說是為了你，這種話說出來不是浪漫，只會是對你的綁架?！?/br>
    岑蔚突然感到鼻酸：“我知道?！?/br>
    “但是岑蔚?！敝苋豢戳怂谎?，在昏暗的光線中格外溫柔道，“是你讓我的選擇沒有猶豫?！?/br>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顫栗，岑蔚一瞬間眼眶發熱。

    她吸吸鼻子：“可想一想還是覺得很可惜，你可以發展得更好的?！?/br>
    周然問她：“你知道為什么我以前不愛和紀清桓他們湊在一起嗎？”

    岑蔚搖頭。

    “我總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我爸媽、我家里的所有人都因為我在心橙的工作驕傲，但是那個對我來說是天花板一樣的地方，對紀清桓他們來說，只是接管家里事業前的一次試煉?！敝苋煌ｎD了下，“就好像你滿級才能打敗的大boss，只是別人的新手村。我不敢和他們站得太近，我怕會暴露那種差距，我只能逼著自己悶頭往上趕?！?/br>
    岑蔚說：“可是在我眼里，你和他們一樣優秀啊，我之前還覺得我們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呢?！?/br>
    “為什么？”

    “十年沒見的老同學變成了甲方爹，換你你心里不憋屈？”

    “我可沒有覺得自己高你一等，我單純把你當合作方?！?/br>
    岑蔚加重語氣：“我知道?！?/br>
    周然笑了笑：“所以有的時候，是我們在看不起我們自己，不是別人?！?/br>
    岑蔚認同地點點頭：“嗯，你說得對?！?/br>
    “我本來就沒有很強的事業心，也不想總是和別人比，現在這樣我就很滿足，所以一點都不可惜?！钡焦窍铝?，他停車熄火，說，“走吧?！?/br>
    她被他牽著上樓，另一只手捧著白色桔?；?。

    進電梯時，周然無奈道：“你又一次把我的計劃打亂了?！?/br>
    岑蔚笑瞇瞇地問：“那你原本的計劃是什么？”

    “我訂了餐廳，可以看到江景，在你生日那天?！?/br>
    今天實在太倉促了，完全靠著一時腦熱，不夠隆重也不夠正式。

    原本以為這次兩人的關系會按照他預期的那樣穩步推進，可誰知半路殺出一個相親男，擾亂了他自以為的運籌帷幄。

    但也許這就是生活，現在也未必不是最好的安排。

    岑蔚安慰他：“也差不了幾天啦?！?/br>
    “誰知道你憋不住了？”

    “行，你憋得住，你最能憋了?！?/br>
    周然總覺得她話里有話。

    沉默了會兒，他對岑蔚說：“你知道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可以觀察到班里的每一個人嗎？那個時候我每天最好的愛好就是坐在那里，猜你們每一個人心里想什么。所有同學里，我觀察你的時間最長?！?/br>
    岑蔚揚眸，感到意外：“為什么？因為我的心思最難猜嗎？”

    “不，你的心思最好猜，但你做出的行為總在我意料之外。每次我以為你要炸毛了，你都對他們一笑而過，而我希望你也這么原諒我的時候?！敝苋粡目诖锩鲨€匙，“你卻對我生氣了?！?/br>
    他打開家門，摸到墻壁上的開關：“你突然走了，還和我說不想戀愛不想結婚，我確實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白熾燈亮起光，屋里有些冷。

    岑蔚跨過門檻，看見柜臺上放著兩瓶藍色香水。

    “但我還是好像能懂你在想什么，你應該不想我那個時候去找你，對嗎？”

    岑蔚點點頭：“我很怕那個時候你來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