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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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質初長出口氣,翻身坐了起來,手臂撐在身體兩側,出神看著房間。 距離訂婚宴只有一周不到的時間,她在閑暇時已經開始收拾整理。這個家里屬于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能帶走的也無非是些衣物和小物件,旅游時從各地搜羅的小玩意兒,這些年去看過的各種演出票根,還有她小時候很喜歡壞掉也舍不得扔的舊東西。 這些東西全都收拾起來后,房間也顯得空了下來。她環顧著空蕩蕩的四周,心里也一陣荒瘠的空曠。 這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房間,也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她曾經以為離開的時候會是種解脫,但是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輕松。 為什么會這樣呢。徐質初恍惚想了很久。 或許是這里承載了她少女時所有的記憶和心事,也可能是她還沒有準備好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更抑或是她最不愿意承認的一種可能,她對這里,還有眷戀。 她低下臉搖了搖頭,仿佛要將這個念頭徹底甩出腦子一般,掀開被子下了床。 洗漱的時候她盯著鏡子心不在焉想,大概最近是太累了。等到訂婚結束,奶奶那邊穩定下來,然后她也搬出去,就都好了。 新公寓在城東,是她拿自己的積蓄買的,面積不大,位置也遠離市中心,跟現在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跨著兩個區,以后再回來時要趕上高峰都堪比出城。但好在她也沒有什么需要回來的機會,老太太出院后會長期住在療養院,往后她再“回家”也是去那里,或者是徐家家宴時的酒店。這個房間,這棟別墅,她搬出去之后,應該就是永別了吧? 她對著鏡子里的人淺淡笑了下,回過神,拽了張紙巾草草擦了擦臉,出來推開門往廚房走。外面天光已經漸亮,她沒有開燈,腳步也很輕,因此在廚房看到那道人影時,對方似乎也被她的突然出現詫異了一下,隨即淡漠暗啞出聲:“沒睡,還是起得早?” 徐質初站在門前頓了頓,走進來拿了支杯子,輕聲答:“醒得早,睡不著了。你呢?” 對方靠在窗臺上沒回話,她轉過臉看他,有些愕然:“一直沒睡?” “嗯?!?/br> 徐質初接好了水,轉過身靠在柜子上緩慢喝著,猶豫了片瞬后,還是試探問:“公司有棘手的事?” “是?!?/br> 他低聲答,然后又沉默。她以為他不愿跟她多說,客套寬慰幾句后放下杯子,剛站直了準備打招呼回房間,他突然繼續沉沉開腔道:“有一塊兒地,原本我已經給出去了,但是現在我想拿回來?!?/br> 徐質初微啟著唇停了瞬。她不了解他工作上的事,但既然他開口說了,她也不好不給他回應:“對方不愿意放手嗎?” 他在昏暗中靜靜看著她,臉色背著光看不清晰:“當然?!?/br> “jsg那好像就只能是你加碼了?!彼龥]有覺出他話里的深意,只當成一件工作客觀分析,“只要彌補的條件足夠,對方會慎重考慮的?!?/br> 但面前的人卻仿佛跟她不在同頻的思維上,淡淡回道:“可是我不想彌補。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br> 徐質初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孩子氣,略感意外,無聲笑了笑:“可你也說是你自己給出去的啊?!?/br> 徐經野無言望著眼前平和的恬淡笑臉,怔然想,是啊,是他自己把她給出去的。是他自己將她推開的。 如果他當時再卑劣一點,自私將她留在身邊,不考慮她的意愿,把他的情感強加于她,她會恨他嗎? 如果她今天更敏銳一些,聽懂了他話里的真實意圖,知道了他剛剛對周垣所做的事,她會恨他嗎? 徐經野緩慢站直身體,漆黑眸底倒映著面前一無所知的清麗身影,幽深如阱又如牢,仿佛要將她困進其中。 如果他做什么結局都是一樣,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無論做什么,都可以? *** 那之后的幾天里徐質初都沒有見到他。 徐老太太這一次的手術順利,心情也比之前樂觀開闊不少,尤其喜歡跟孫輩一起說話,整天都得有人陪。徐質初幾乎是從早到晚地守在病房里,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才能放松小憩一會兒,在醫院椅子上拘上一天后回去時身上都是酸痛的,洗過澡之后早早就睡了,沒機會看到他回來,也根本不知道他回沒回來。 她以為他是公司的事情太忙,沒有在意,老太太問起來她也是這么說的,可對方明顯比她對他更上心,見他連著幾天不來探望很是惆悵不悅,徐質初沒辦法,只能盡可能為他解釋開脫,中午時她看著病房里的人睡著后猶豫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正握著手機遲疑著,周垣的電話先打了進來。 她輕手輕腳關上門從房間出來,柔聲接起來:“喂?你有空兒了?” “初初?!甭犕材沁叺穆曇粲行┑统?,默了少頃,又問,“你在哪里?醫院嗎?” “嗯,奶奶剛睡下?!彼A送?,隱約覺出他的異常,“你怎么了,聽你聲音有點累,沒休息好嗎?” 電話那邊陷進沉默,徐質初心臟跟著他懸了懸,那種熟悉的不安感又徐徐涌了上來,但還是被她壓住了,沒有讓他發現端倪:“發生什么事了嗎?” 聽筒里面靜悄悄的,徐質初逐漸緊張抿起唇,耳朵迫切得都發燙,終于聽見對方疲倦低聲請求:“初初,我們訂婚的日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個月時間?” 徐質初舉著手機怔了怔,鎮定溫柔安撫:“日期延后也沒關系,但是是因為什么呢?” 之前她去過周家兩次,周父周母都是很和藹的長輩,他jiejie雖然性格冷了些但對她的態度也不錯,他們全家人都是顯而易見贊同這件婚事的,她一時想不出會是什么原因讓他想要推遲訂婚? 電話那頭的人深吸口氣,終于壓低聲音緩緩道:“有個項目,當時我爸不同意,我背著他做的,投了很多錢?!?/br> 她屏了屏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這件事很順利,但是這兩天,”對方的聲音越沉越低,“情況有點難辦?!?/br> 徐質初望著窗外的樹影緘默。她了解周垣的性格,自尊心強,又很要面子,能讓他作出推遲婚期的舉動,那這件事就絕不會只是“有點”難辦。顧及著他的心情,她沒有再多問,也沒有過多安慰,只讓他不要著急,把事情都處理好,有需要他隨時可以聯系她,什么時候他有時間她再去找他。 掛了電話后徐質初覺得有些冷,她低著頭抱起手臂,良久,無聲長出了口氣。 這一聲到底是嘆息,還是松了口氣,她自己也說不清。 對于訂婚這件事,她稱不上有多期待,但也絕非排斥。結婚一方面是她可以離開徐家的正當借口,另一方面是她給自己未來生活的構建。她需要一個家,這是她自兒時以來的長久愿望,也是她想要脫離孤獨的捷徑選擇。她還需要一個家人,這個人要忠誠、正直、善良、比她開朗,也要有自己的豐富生活,并且能帶她參與他的生活。綜合以上這些條件,周垣是她社交范圍里所能接觸到的最佳人選。 他們在一起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雖然期間也發生過爭執和冷戰,但整體兩個人的相處算是合拍。他對她很好,尊重并足夠體貼,這讓她也愿意包容他本身性格里她并不喜歡的部分。見家長、訂婚、結婚似乎是按部就班的流程,她對即將到來的婚姻生活并沒有過多的浪漫想象,只是理性覺得自己肩負了更多責任,妻子的責任,家人的責任,未來某一天可能還會增加一重母親的責任。 這樣的責任感使她并不能輕松迎接即將到來的二人生活,也不能放心周垣現在所面對的突發狀況。晚上回到家后她給他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她思考著明天去醫院之前先去找他一趟,看看有沒有什么她能幫上他的,或者徐家能幫上他的。 如果有,兩家本來就是聯姻,未來也是合作關系,她去找徐經野,他應該不會坐視不管,是吧? 這么想著她思緒逐漸沉了起來,伏在枕頭上不太安穩地睡了過去。凌晨時枕邊的手機忽然振動,她以為是周垣,昏昏沉沉接起來含糊應聲:“嗯……你忙完了……” 對面的環境很吵,聽筒里是道年輕女聲。她的語氣極力鎮定,但仍舊掩不住慌亂焦灼:“質初,剛才阿垣出車禍了,剛進手術室,你如果方便現在過來一趟吧!” 徐質初茫然反應著對方的話,下一瞬恍然瞪圓了眼,暈著頭翻身爬起來,險些打翻床頭的水杯:“好,好,我方……哪里?哪個醫院?他嚴重嗎?” 她掀開被子跳下床,匆匆換了衣服后抓起手機和錢包塞進外套口袋一邊往身上套一邊推開房門,小跑至樓梯口踏下第一級臺階時,身后一道熟悉的聲線突然沉淡響起:“徐質初——” 她本能剎住腳步回頭,長發在枕頭上壓得凌亂,呼吸也因為焦急和剛剛一系列動作顯出急促,跟面前黑暗中坐姿優雅平靜壓迫盯著她的男人截然不同。 “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作者有話說: 好了,文案終于寫三分之二了,后面(不是下一章)快要撞月亮了(搓手,搓禿嚕皮:) 第30章、嫌疑人 徐質初在樓梯前匆亂停住,聲線不穩答話:“剛才周垣開車出事了,我去醫院?!?/br> 客廳里的人置若罔聞,不疾不徐命令:“過來?!?/br>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同樣沒來得及反應的是他為什么會在大半夜在這里等她:“什么?”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讓人想象他那張臉此刻也是面無表情的:“我有話跟你說?!?/br> 她躊躇著,踏在臺階下的那只腳始終沒有收回來:“如果不著急就等我回來再說吧,他現在——” “我讓你過來?!?/br> 氣氛驀然冷冽下來。徐質初暗暗心驚,她屏氣凝望著眼前周身森冷的人,困擾了她數日的那種不安感倏然擴散到最盛,仿佛一場氣場相差懸殊的僵持,開局就定出了勝負。 處于下風的人沒有選擇,輕輕邁步朝對方走了過去,在離他一米遠的位置謹慎停住了腳步。 徐經野靠坐在沙發上,冷冷瞟了眼面前的人,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恭恭敬敬站著,旁人見了大概還要奚落一句她這么怕他,只有他知道那是她從骨子里的敬而遠之。他越回憶就越不爽,再開口時的聲音也寒下去幾分:“你跟周垣的婚約,明天去取消?!?/br> 徐質初腦子里轟然一懵:“為什么?” “周垣不是可以聯姻的人選。他能力不足,不是做商人的料,他們家的家業最后不會到他手上?!毙旖浺袄淇嵩u判完畢后,有意停頓,捕捉著她臉上的細微反應,“到他手上也遲早得被他賠光?!?/br> 眼前的人一臉怔然看著他,沒有激動反駁,也沒有否認辯解,可那種克制的平靜反倒讓人莫名其妙更覺惱火:“我不介意他會不會繼承家里的事?!?/br> 徐經野冷冷抬起眼皮:“徐質初,這是聯姻,聯姻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嗎?如果他對徐家沒有幫助,那這場聯姻就是累贅,這門婚事可以不成,但徐家絕不承擔這種風險?!?/br> 她默默深吸口氣,垂下眸輕聲道:“他只是這一次失誤,這只是暫時的,不能說明他沒有能力,更不代表他以后會一直失誤下去?!?/br> “我覺得你好像并不太了解你的未婚夫?!甭犚娝嫠毬暭殮庹f話,徐經野靠在沙發上冷笑一聲,反問,“你知道他這一次失誤的后果有多嚴重嗎?” “周家原本的產業涉及地產不多,他在自己不熟jsg悉的領域盲目自信,因為急于證明自己而一意孤行,對風險成本的把控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圍,他這根本不是失誤,而是作為決策者的失職?!?/br> 面前的人始終沒有回話。見她的唇角越繃越緊,徐經野繼續冷淡嘲諷:“你作為一個準備跟他結婚的人,也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格到底適不適合經商?!?/br> 她的反應平靜得惱人:“我選擇的是一個可靠的人,不是一個商人?!?/br> 徐經野壓著肺里即將燃起來的戾氣妒火,沉著臉色冷厲道:“你想怎么選擇都可以,但是徐家人不可以。除非你不姓徐,不是徐質初?!?/br> 話音落下時空氣突然寂靜了一瞬,仿佛藏在暗處的秘密被撬得顫動。兩個人相視陷進沉默里,他盯住她的眼睛,蓄意重復:“你是嗎?” 徐質初心臟猛然一沉。 所有縈繞在心底的忐忑不安恍惚突然間找到了出口。她沒有躲避,鎮定回視著面前投來的探究視線,它們交纏在昏暗沉寂的氛圍里,一個陰沉得灼人,一個平靜地戒備。 不適宜在此刻沉默太久,她靜聲回到今晚原本的主題:“我想一下你剛才說的事?!?/br>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見?!?/br> 徐經野神色不明靠回沙發里,周身散發著森凜的壓迫氣場:“你現在不用多此一舉去見他。等他醒過來再去,當面跟他說清楚?!?/br> “不管訂婚會不會取消,我現在都得過去?!彼o靜堅持著,停了瞬,別開臉說,“我做不到在這種時候不出現?!?/br> 氣氛倏而再次沉寂下來。徐徑野看著她的側臉驀然無言,他不確定她是不是故意,故意在這時暗示提起當年她出車禍時的事。 當年他沒有及時在她車禍時出現,她其實一直在心里責怨著他嗎? 見他黯著臉色沉默,她似乎以為他是默許,沒有再說話,轉身快步走向樓梯,卻在剛剛的那截臺階上同樣再次被他沉聲叫?。骸靶熨|初,周家人可能并不想見到你?!?/br> 身后由遠及近響起腳步聲。徐質初面無表情抿住唇停住,沒有回頭。 男人的冷淡聲線逼迫壓近她腦后,刺得她耳廓發涼:“解除聯姻的事,可以等他醒了你自己跟他說,也可以現在我來跟他們家人說。你來選?!?/br> 涌動在兩人之間的氣流寂靜凝固,狹窄空間里只能聽到墻上的鐘擺,一下一下敲在徐質初的太陽xue上。無從再躲避,也無法再拖延,她被他逼困在這方幽暗角落,被迫面對著他,面對他的強勢,也面對他的詰問。 她是嗎?她是徐質初嗎? 真正的徐質初會怎么選?他又會像現在對待她這樣去逼她做選擇嗎? 她低下臉,閉了閉眼,走下一級臺階,轉回身平靜迎上他的審視:“為什么?” 徐徑野居高臨下冷眼望著面前的人。夜色中她的臉美得令人失神,可氣質又是清冷的,清的是與他的界限,冷的是看他的眸底。 冷與冷在空中接壤相撞,勢均力敵。他們一高一下相視,宛若已經到絕境的對峙,沒有退步,只能向前。 “送你的手鏈已經挑選好了,我原本想刻上你的名字,但我突然不知道應該刻徐質初,江苑,還是其它?!?/br> 最終是更迫切的一方打破僵局。他定定看著她,沉聲發問:“我也不知道,這么多年跟我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到底是誰?” *** 墻上的壁鐘走到了整點,發出一聲沉悶的敲擊,仿佛昭示著隱晦的秘密在此刻觸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