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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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切的結果出來之前,他不想無端折磨自己,更不愿草率給她定罪。他心里還是忍不住為她開脫,她當時那么小,怎么會有本事作假把他們全家都騙了?就算她真是假的江苑,這其中也一定有隱情,她jsg一定是被迫的,她那時候才九歲,如果有成年人要求她去做什么,她哪有拒絕和反抗的能力?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她真的對自己的身份知情,那她在徐家緘口隱匿這十四年里,真的江苑又在哪里?cao縱這一切的是誰?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徐經野沉眸按滅了手里的煙,俊冷面龐在繚繞煙霧里愈發陰郁。 他從吸煙室里走出來,遠遠看到走廊里一高一低兩道身影交疊。她略微低著臉,及腰長發在陽光下泛著冷黑的光澤,似是被身側的人逗笑,她抬手掖起來頭發,露出輕翹的唇角,下一秒瞥見他靠近又隱隱斂了起來,端莊站正了柔聲向他打招呼:“哥?!?/br> 徐經野低低嗯了一聲,陰晴不定掃了眼她的恭敬站姿,目光轉向她身旁的人。對方朝他笑了笑,很有分寸開著玩笑:“大忙人,終于回來了?在那邊一切都順利吧?” “還成?!毙旖浺安焕洳粺岬ЬS,“你呢,聽說最近也大有作為?” 面前的人爽朗笑了起來,英俊臉上露出一顆酒窩,將他身上那種特有的少年感顯得更甚,站在她身邊時賞心悅目的般配,一個俊朗,一個柔美,他獨自立在兩個人的對立面,十分多余。 他臉色抑制不住晦暗,被他若無其事隱進沉淡聲線里:“怎么不進去?” 她細聲答:“清清剛進去。我們等一下吧?!?/br> 我們。 徐經野心不在焉重復念了遍這兩個字,胸腔里壓著的不快倏然更重,冷淡轉身:“那你們等吧?!?/br> 兩人靜靜看著他走進房間后關上門。徐質初的視線只晚收回了半瞬,回過神時身側的人一臉笑意探究看她,無聲用眼神詢問著:想什么呢? 她笑著搖搖頭,一邊暗慨著前警校生的眼力,一邊藏起了心里莫名的不安感。 “你哥比出國之前瘦了?!敝茉谝巫由献?,握住她的手扣住,不輕不重捏著,“看來國外的飯不太合他的胃口?!?/br> 徐質初被他說得彎了彎唇角,頓了片刻,狀似不經意猜測:“也可能是項目不順利吧。感覺他回來后的心情不太好?!?/br> 周垣靠在椅子上笑了一聲,扭過頭來看她:“他不是一直這樣嗎,我就從來沒見他心情好過?!?/br> 她有片瞬走神兒,身體的反應神經先一步做出反應笑道:“你好像比我了解他?!?/br> 對方故作沉思,然后鄭重點了點頭:“那也有可能,我可比你跟他認識得久?!?/br> 她微微揚眉:“這很值得驕傲嗎?” “當然了?!蹦腥耸种复┻M她的指縫間,握著拖到唇邊吻了一下,“我這么高瞻遠矚,提前多少年就開始跟你們家人打好關系了,這不值得驕傲嗎?” 徐質初抿著唇笑了下,正想回話,面前的房間門突然從里面被推開。她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對方卻氣定神閑握緊了強勢扣在自己腿上不允許她反抗,是若不見面前人掠過來的冰冷視線。 氛圍驀然變得微妙起來。徐質初夾在其中有點尷尬,這畢竟是在醫院,她本能覺得是自己理虧,可越想掙脫出來身側的人越是不準,反而還從容轉過臉來笑著數落她:“亂動什么,剛才不是還說手冷嗎?!?/br> “……”徐質初腦子停了停,還沒反應過來怎么接他這沒邊兒的話,面前站著的人已經收起目光抬腳離開。 她怔坐了半刻,感受到身旁人隱隱透著銳利的安靜,她先發制人推了下他的腿,輕聲嗔道:“干嘛呀,在醫院呢?!?/br> 男人聽言笑了笑,看起來似乎很受用她這一套,至少是表面上沒有再深究,站起來彎身拽她起來:“走,未婚夫帶你去吃飯?!?/br> 從公司餐廳出來,徐經野乘專用電梯到頂層。 遠在十幾米開外,秦躍就敏銳嗅到了老板身上格外陰沉的氣場。他謹慎看著危險源逐漸由遠及近,“砰”的一聲沉悶關門聲響后,秦助理慢條斯理推了推眼鏡,不禁暗暗為自己剛才先見之明避免了一次正面交鋒而喝彩。 那邊辦公室內,一進到房間徐經野就瞟見了桌上的檔案袋。他心臟倏而一線懸起,快步走上前拆開密封徑直翻到報告的最后一頁,沉冷視線迫切尋找著他急于得知的結論,直至那雙墨黑瞳孔在某一行驟然頓住,繼而連呼吸也停止: “經檢測鑒定,徐經野與徐質初基因型表現為無血緣關系?!?/br> 作者有話說: 徐總(掏出小本子瘋狂書寫):摸我老婆的手,給我死,三章之內就得給我死! 通知:因為年底太忙,未來一周左右時間更新時間會不太穩定,一周后逐步恢復。建議囤文,愿意緣追支持的小天使會給大家發紅包,鞠躬感謝~ 第28章、親meimei 徐經野回到家的時候,徐質初也才剛進來不久。她站在玄關掛帽子,聞見他外套上的煙味兒時輕皺了下鼻子,徐經野冷眼盯著她的臉俯看片瞬,在她發現之前,移開了視線。 兩人一起走上樓梯,到二樓時去餐廳跟長輩打招呼。今天徐錦山不在,徐夫人一個人的晚餐同樣優雅精致,她見兩人一前一后進來微微皺了下眉,不悅深深刻進眉眼間的每一條紋路里,好在后者很有眼色說自己在醫院吃過了,她也多一句都懶得客套,立刻轉頭吩咐保姆再上一套餐具。 徐經野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余光瞟著門外那道清窈身影走遠,才心不在焉拿起來勺子。 其實他一點也不餓,中午那張報告他到現在還沒有消化完全。他腦海里有太多的疑問,千絲萬縷匯到一處,緊纏成了密密麻麻的網窒著他。他實在想不通徐錦山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十四年前他們找她回來的時候竟然沒有做過親子鑒定?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徐經野食不知味喝著湯,出神翻著腦海里關于當年的記憶。他想起他曾經在書房外偶然聽到他父母兩人的談話,徐夫人從開始就對此事持明確反對態度:「你們真要去找她?」 徐錦山的語氣一貫淡漠,聽不出來情緒:「老太太的意思?!?/br> 徐夫人抱著手臂皺眉:「什么都沒有怎么找?就知道姓江,六歲,背上有塊胎記,這不是大海撈針嗎?」 對方沉默半晌,沉聲道:「老太太身體不好,就算是了她心愿,找一個回來就好?!?/br> 徐夫人咄咄逼人:「你說得輕巧,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就這么領條命回來養,也不怕后患無窮,就像你媽現在——」 徐錦山沉著臉打斷她:「行了!」 回憶驟然在此停息。徐經野握著筷子緩慢停住動作,腦海里忽然慢半拍倒帶回放起徐錦山那波瀾不興的腔調:找一個回來就好。 當年他年紀還小,沒有細想過這句話,這一刻回頭再看,他后頸突然生寒。 假如當時徐錦山的真正意思是,只要找到一個孩子回來遂了老人家的愿就好,這個孩子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那么可能從一開始,他們就知情她是假的? 徐經野慢慢落下手臂靠回椅背上,腦海里一片空白的混亂。他想到這些年來他們對于她的疏遠冷落,想到她在這個家里一直以來過分的小心翼翼,想到她哽咽著跟他說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他難以置信這么荒唐的事會出在他們家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去驗證這件事,同時大腦里又四面八方蜂擁涌進更多疑團:她知情嗎?她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嗎?如果不知道,她當初是為什么被選中的?她背上的痕跡是怎么來的?是巧合的天生還是刻意的人為?如果知道,那她也早就清楚他不是她哥哥?這么多年來她面對他又是什么樣的心態?她有沒有過一瞬間也曾想過將這一切告訴他? “經野——” 突然響起的聲音倏然將他拉回了現實。上了年紀后的徐夫人比早些年脾氣好了許多,望著他微微笑道:“有心事?怎么吃著飯還能走神兒?” 徐經野怔然看著面前的人,半晌,沒有忍住,試探挑起話題:“您為什么那么不喜歡她?” 徐夫人頓了下,見他這一晚上第一次開口又是關于她,面色登時涼了些下去:“我為什么要喜歡她?” “她是姑姑的女兒,就算看在姑姑的面子——” 桌子對面的人不屑打斷:“她有什么面子?” 徐經野平靜回道:“她是徐家的千金,是我爸的親meimei?!?/br> 徐夫人冷笑一聲,不予置評。 “徐質初是她的親生女兒,也跟她一樣淌著徐家的血,跟她一樣是徐家的千金?!毙旖浺熬o盯著面前人臉上的每一處反應,少頃停頓之后,加重了語氣反問,“難道不是嗎?” 徐夫人睨他一眼,冷冷高傲道:“是又怎么樣?就算今天她媽還在,我對她媽也是這個態度,何況是她?!?/br> 徐經野聽言略微擰了下眉,沒有從她jsg的臉上看出端倪,反而聽了她的話更覺費解。沒有給他再追問下去的機會,徐夫人先他一步冷著臉離開餐廳,徐經野也隨后起身站了起來。 他經樓梯走上三樓,客廳里沒有開燈,只有落地窗外的月亮和她房間里隱約透出光亮。 他手插在褲兜里站在走道上靜靜看著,身型在墻壁上筆直投下一道峻挺陰影,他獨自陷在黑暗里,終于得以短暫放空腦袋里脹滿數日的難解思緒。 可本來就是被她長久占據的領地,好不容易空下來了,能想到的也仍舊只有她。他想起她高中的時候學得刻苦,經常他凌晨從公司回來時她房間燈還是亮的,有一次他看不過去想敲門叫她早點睡,沒想到房門沒鎖,一碰就開了,他短暫遲疑后走了進去,房間里開著空調暖烘烘的,小貓穿著一套米色的毛絨睡衣,趴在桌子上睡得臉都紅了,淡粉的唇角也亮晶晶的。 他當時簡直哭笑不得,低頭看了她一會兒,抬手輕輕捏住她鼻子。 桌上的人呼吸漸漸不暢,憋了數秒的氣之后,終于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一邊睜開眼睛一邊本能掙脫束縛,抬頭間唇瓣蹭過他的手心,柔軟又潮濕。 他心臟有片瞬晃動,隨即把手收起插回兜里,若無其事淡淡奚落:「學不進去就早點睡,別浪費電裝樣子了?!?/br> 小貓坐了起來,眼睛都睜不圓了,還仰著臉細聲細氣認真跟他解釋:「我能學進去,我就是想嗑睡五分鐘,我都定好鬧鐘了,真的?!?/br> 他居高臨下望著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半晌,退了半步側身低聲道:「不用這么用功也可以。以后可以來公司做事,我教你?!?/br> 沒想到小姑娘竟然還搖頭不愿意:「你脾氣太壞了,看秦助理被你摧殘的,我可不想被你教?!?/br> 他聞言失笑,俯身狠揉了下她的腦袋:「行,那你就隱姓埋名,從實習生開始做,到時候被人欺負了可別來找我哭?!?/br> 一語成讖。 快畢業時她被徐錦山安排進了集團旗下一間新的業務公司實習,帶她的總監據說是位業內出名的工作狂人,做事挑剔到吹毛求疵,脾氣也十分古怪難以相處。那半年她被折磨得生生瘦了一圈,年會時他看到她的時候甚至都恍惚了一眼才敢認,她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看臉色和頭發應該已經在后臺忙活一天了。 她握著支對講機蹲在角落里抹眼淚,沒有發覺他的走近,因為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手舉著的手機上,跟聽筒那邊的人低低軟聲抱怨:「我累死了,還好冷,我不想努力了……」 他的腳步無聲在她身后停住。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么,她吸了吸鼻子,沒忍住笑了出來:「算了吧,陪什么呀,你就別來跟我一起遭罪了……嗯,我知道,明天就放假了……那明天下午出去吧,我想去吃火鍋……」 他垂眸盯著她腦后的草莓發圈,胸腔里堵得晦暗發悶。 那一瞬他出神想,她確實是再也不會找他哭了,因為她有別人可以哭了。 那個人可以名正言順給她依靠和擁抱,那個人可以哄她開心帶她約會,那個人可以給她他最想給卻永遠也給不了的東西。 那個人,是周垣。 這是徐經野在年會過去一個月后才知道的事情。告訴他這件事的也是當事人之一,當對方笑著把酒杯推過來的時候,他怔愣著足足遲鈍了兩拍,才端起來杯子木然送到唇邊。面前的人喝光了酒后放下杯子,又說了些什么徐經野已經聽不進腦子里,只記得最后他誠懇請求,能不能把初初以前的經歷告訴他,他想多了解她一點。 那天晚上周垣醉得厲害,徐經野喝得比他多,卻出奇的清醒異常。 他知道她一直不乏追求者,以她的相貌氣質走到哪里都是焦點,周垣對她的好感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答應周垣,或者更確切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答應任何一個男人。 這是他的思維誤區,他覺得所有男人都配不上她,所以也理所當然認為她看不上所有男人。這套理論從他所知道她的第一個追求者開始,從來沒有驗證失敗,直至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愚蠢得徹底,可笑得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在期望什么,期待她也像他一樣陷在痛苦泥沼里無法自拔?期待她也像他一樣喜歡上一個此生沒有可能的人?還是期待她也像他一樣封閉情感孤獨又固執地等待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奢想的奇跡? 徐經野站在窗前,房間里的光線幽暗,月亮皎潔映亮他臉上的每一處棱角,也昭然他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的心事,他的復雜,他的狂喜。 他等到了。 寂靜房間里響起電話等待音,片刻之后,聽筒里的聲音恭敬傳出:“徐總?” “城南那塊兒地,去介入一下?!?/br> 作者有話說: 小周(獨自開朗):我想了解你老婆。 徐總(陰沉磨刀):你給我死。 社畜苑(并不關心):好冷啊,誰來管管我啊,我要回家tt 秦助理(沉著狗腿):老板娘,您這邊請。 第29章、數字鐘 凌晨四點鐘,徐質初昏昏沉沉醒過來,蜷眼瞟向墻上的數字鐘。 看清楚時間后,她輕出口氣,還想再睡一會兒,可大腦卻越來越清醒,感官也越來越敏感。窗外月光逐漸亮得晃眼,她怎么閉緊都躲不過,最后只能把頭蒙進了被子里,在黑暗中緩慢睜開了眼。 她原本很喜歡這種感覺,漆黑中的溫暖令人心安。但是今天,或者說是這幾天,她控制不住有些心神不寧。 這種感覺依稀起源于他回來的那一天,確定在他醉酒后叫住她說聊聊的那個晚上,他對她的態度里有種她說不出來的異樣,冷淡又關切,似嘲又非嘲。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敏感還是多心,她隱約預感有事要發生,而且,不是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