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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逍。謝秋石出聲道,不是你的錯。 燕赤城沒有說話,只是又一次厭棄地看向自己的手掌,許久,才道:我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哪怕此后我可能再也等不到你。 他不知道這樣的話是如何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每個字似乎都要從血rou骨隙中挖出來,每個字幾乎都要讓他的呼吸停止,但他還是堅決地將它說了出口。 謝秋石久久地看著他,直到兩行清淚從眼眶中落下,桃源仙君比曾經任何一次都清楚自己為什么流淚,也覺得這次流淚比任何時候都要丟人。 不要看我。他羞惱地躲開燕逍灼燙的目光,別再看我,別跟著我走,也別再等我。 燕逍驀地抬起頭。 謝秋石卻沒讓他說話:但要想我。 我要知道,在這世上有人始終想著我無論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無論天荒地老,他一直喜歡著我,一直在想我。他哽咽道,你懂我的意思么? 冷風卷過劫海的赤浪,令噼啪的劫火燃燒更勝,謝秋石停止了抽噎,抓著燕逍的衣袍,抬著濕漉漉的眼眶,執著地盯著他的雙眼。 燕赤城垂下眼睫。 一地眼淚悄無聲息地從他的左眼滑落,他動了動嘴唇,無聲地答道: 我答應你。 凡間,一場陰雨正在幽冥教頭頂堆積,一道精光流星般墜入山谷,紅衣碧眼的仙君手執玉扇,一身華麗反復的仙君袍,颯颯出現在祝百凌面前。 謝秋石面容明艷,光彩照人,面上哪里還有適才半分憔悴之色? 你回來了!祝百凌提起槍,幽深的雙目不驚不異,她清聲道,謝秋石,還記得當年桃源村落霞亭前,我對你說過的話么? 你說我們下次再見之時,恐怕不會再是把酒言歡的關系。謝秋石朗聲笑道,竟不想,不單單如此,你這心狠手辣的還要叫人挖我的心呢! 祝百凌微微一笑:我若真挖了你的心,或許反叫你免受天雷之苦,你應當謝我才是。 謝秋石啐道:好你個大妹子,竟然也和兄長一樣,是個不要臉的! 他不是我兄長!祝百凌一字一句冷聲道,事到如今,休要多言,謝秋石,你動不動手? 謝秋石長嘆一聲,揉著眉心,邊踱邊道:燕朱眉,我知道,你的目的一開始便不是挖我的心。 祝百凌挑眉不言。 你派蒼山派暗算武陵,想掉包張棲楓潛入離小鏡湖最近的水崖洞,我當時以為你想暗算燕赤城,現在想來,你是在找我。謝秋石自言自語般道,后來事情雖不合預期,但陰錯陽差,你還是找到了我,把我帶回幽冥教,卻也不曾急著挖了我的心,而是要我練當年留下的功法 你以為,我會對你心慈手軟?祝百凌冷笑道。 怎么會?說你蛇蝎心腸,還差不多呢。謝秋石挑眉,對你而言,挖我的心本是下下之策,畢竟再怎么活剖,剖出來也是塊死物,哪有生而有靈的石頭強? 他頓了頓,續續道:因孽煞而隕道之仙,從前是凡人便化為枯骨,從前是桃花便零落成泥,從前是石頭便變回石頭,一切歸復原初你想借天道之手殺我,找回那顆或可誕出靈識的天地仙石,用來為你那鬼兒子,那生魂樹的血脈續命如今看來,你似乎已經勢在必得。 祝百凌盯著他,道:確實,已經沒有再需要我動手之事。 自然有。謝秋石迎上她的目光,忽然叫道,祝百凌,你得先活到我殞命之后! 驚風嘯過,濯紅纓長纓烈烈,令人想起劫火臺下的赤舌卷卷。 鳥為食亡,本無不可,謝秋石高聲道,可你妄催亡魂,屠戮武陵,分發鬼衣,枉顧人命,我謝秋石既是武陵第一百一十四任掌門,又豈會讓你漁翁得利,逃出生天? 要戰便戰!祝百凌怒聲道,螻蟻之命,何足道也!你若要動手,便莫端出個尊長前輩的架子,展開你那殺生扇便是!我自然奉陪! 說著她喉間發出一聲清嘯,幽冥諸女如鳥翼般,落在她左右兩側。 每個人身上都披著絹紗似的金縷衣。 謝秋石微瞇雙眼,殺生扇略錯開一角,接著唰的一聲,扇面展開,一陣肅殺秋風卷過每一根枯草。 死一般的肅寂碾過每個人的心頭,兩方無聲對峙,沒有人踏出第一步所有人心中都知道,此等對決,一招出手,恐是就會有人丟了性命。 陰云密布,寒風陣陣,謝秋石握緊了扇柄,足尖微微往前踏出半步。 一道銀芒突然劃破死寂! 枯草結了霜,一陣震驚的慘呼響起,鮮血滴滴灑落在地上。 祝百凌失魂落魄地看著從腰際穿過的斬雪劍,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劍刃,那柄毀人神魂的仙劍才沒有要了她的性命。 畢畢鳩她面色慘白,嘴唇顫顫,她盯著背后持著斬雪劍,自己最為信任的弟子,喉嚨中發出不可置信地嗬嗬聲,你竟然,你竟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