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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血飛濺。 謝秋石!我再問你一句!臨堯止了手下,嘶聲叫道,可束手就擒? 謝秋石輕喘數聲,發絲拂動,臉色雪白,卻不怒反笑:好哥哥,適才你說你沒傷過一條無辜的性命,此番是不想我成了你手下第一個枉死鬼吧? 臨堯尚未開口,一旁的天兵業已叫道:你草菅人命,為人走狗,縱使死一千次,一萬次,又有何辜? 謝秋石捂著前臂緩緩站起,臨堯遲疑一瞬,方喝:殺! 他雖叫喝,手上長棍卻沒有跟上,謝秋石空手捉住一柄刀刃,鮮血自掌心汩汩而下,他恍若未覺:臨堯啊臨堯,你雖給我下毒,卻量不至死,雖命人殺我,卻不敢親為,你可知為何? 臨堯怒目看向他,謝仙君一邊堪堪以rou身御敵,一邊哂道:你第一次邀我飲酒之時,我手上尚未有人命;你與賀陵霄結交之時,世上尚沒有我謝秋石;你網羅天兵,暗通款曲時,還與我稱兄道弟。你口中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稱得是大義,論得是公道,只可惜你心中,圖篡權奪位是為私,憾友人之死是為私,有哪里來的公道可言? 胡言亂語!臨堯怒道,你血口噴人,可有證據? 你此時心中有愧,便是證據!謝秋石攏起染至猩紅的絹紗,抱臂道,為何遲遲不下死手?因為不忠不義早叫你深陷孽煞,你怕此時殺了我,天雷要叫你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臨堯的臉色唰的變得雪白,嘴唇微顫。 謝秋石未等他開口,忽地從懷中掏出一只朱紅小瓶:你猜孽煞為什么還沒要你的命?只因邪祟上身,你半只腳早已踏進了鬼府,天道不屑再來約束你,你再猜猜,我現在若蕩清你這身咒紋,你可還有命興你的大業? 問心泉臨堯喃喃道,忽地面容扭曲,好似絕望了一般暴喝躍起,提棍朝謝秋石腕間擊去! 長棍來勢洶洶,謝秋石左近十二天兵也不免應聲而退,謝秋石目中光暈一動,握瓶之手遲疑一瞬,緊接著身形忽如鬼魅般往前一探,又彈簧般立回原處。 砰一聲轟然巨響,臨堯之身如重石墜地。 只見他喉嚨口直直插著半截扇柄,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已然沒有氣息了。 謝秋石一跛一拐地出了臨堯的府邸,不顧路人側目,仰頭躺倒在白墻朱門之前,滿身血跡紅梅似濺在素墻之上。 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外頭有多少議論,只知道秦靈徹自遠處而來時,他才略微松了口氣。 怎么沒用?秦靈徹低頭看著地上滴溜溜打滾的朱紅小瓶,長袖一攏帝君今日穿了身明黃罩袍,如日光般耀目。 謝秋石歪頭,看了看那瓶問心泉,目光恍惚,半天才嘟囔:麻煩。冒險。 并不冒險。秦靈徹莞爾,我與你說過,問心泉并不能逆天改命,只是洗去誘惑,叫人認清本心。臨堯天性正直,一顆心從未真正離了天道,只要沾了問心泉,便會心甘情愿赴雷劫、承天命。 那不也是死么。謝秋石不滿地扯了扯秦靈徹的衣角,在上面留下五個血指印,你知道他正直,還非要他死。 錯便是錯,沒有余地。秦靈徹長眸微垂,神情堪稱慈悲,聲音卻冷酷無常,鬼道本是歧途,走錯了路,便該償命。 好罷我不去想這些,你發號施令,累死的總是我。謝秋石聽了兩句便不愛聽了,攀著秦靈徹的手臂,秦靈徹,我身上痛得狠,剛才還對著臨什么的背了一大堆你教我的東西,腦袋也痛得很,你得給我治治。 天邊云霞燦爛,他難耐地瞇了瞇眼睛,就在此時,身體一輕,他低頭一看,秦靈徹已把他抱了起來。 生魂樹不死,鬼道不會亡。帝君好似隨口般輕飄飄地說了句,也不知打不打算給他治傷,親自將他抱上了高大的御乘,金烏展翅,他們凌空而去。 謝秋石頭一次聽到生魂樹這個名,好奇地想問問為什么,帝君卻已調轉話題,循循善誘:秋石,我來和你講講,為什么非得叫你用問心泉。話末聲音已帶了笑意:然后你再給我講講,為什么不聽話。 第110章 天帝的御駕沒將謝秋石送回瀛臺宮,而是把他撂在了后山。 謝秋石昏昏沉沉地瞇著眼睛,難耐地眨了兩下,又實在沒什么力氣地合上了眼皮。 熟悉的清香籠罩著他,身體嵌進一個溫暖包容的罅隙中,接著,一只溫涼的手輕輕按著他的小臂。 是你。他無聲地喃喃,那人卻好像聽到了一般,安撫地按了按他腕間的皮膚。 赤城,秦靈徹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不叨擾你了。 那人開口:請便。 謝秋石新奇地聽著他說話,心道還是頭一回聽到這人這般不耐煩的語氣,莫名其妙有些滿足。 秦靈徹滴水不漏地寒暄兩句,便離開了瀛臺山,那人這才坐回他身畔,好像頓了頓,然后一只寬大的手掌穿插進他的發絲中。 --